對於小皇帝的話,阮熾、丁列默然不語。如今是宣慈太后掌權,尤其是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主少國疑,人心惶惶,大家只希望皇帝不要再跟著添亂了。

還有一個能跟宣慈太后分庭抗禮的權臣鄭可,去年才被幹掉。現在整個黎朝,就是宣慈太后跟阮熾、丁列為代表的老臣說了算。

為避免小皇帝尷尬,宣慈太后適時地開口了:“現在就算放了摩訶賁該,占城國也不會停手的。咱們兩國是世仇,沒有什麼妥協的餘地。

咱們還是先說說對於大明,是戰是降吧。”

擊敗占城軍,生擒摩訶賁該,是宣慈太后攝政期間的功績,宣慈太后豈會願意放歸摩訶賁該。

而去年誅殺鄭可等人,宣慈太后已經惹怒了一眾老臣,老臣們是兔死狐悲、人人自危。

另外還有皇帝的二兄一弟正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尤其是長兄、廢太子、諒山王黎宜民。

但阮熾、丁列也沒想到,太后竟然會先討論要不要向大明投降。

阮熾直接繞過了這個問題:“啟稟太后,諒山王封地與大明的廣西相接壤,臣以為還是先將諒山王召回京城吧。

然後全國動員,半年之內組織起三十萬大軍。

十萬大軍防備雲南,十萬大軍防備兩廣,五萬大軍在南方鎮守清化府,阻擊占城、瀾滄等國。

剩下五萬大軍,防守都城,及新安府沿海。”

丁列聽到這話,直接樂了:“老國丈您能不能清醒些,湊出三十萬大軍,您怎麼張口就來呢。

我們現在的軍隊,滿打滿算最多也就八萬人。

大明有六千萬人,攻打麓川那麼大的戰事,最多也就出動了十五萬大軍。

我們只有六百萬人口,組建三十萬大軍?

那就不用打了,大明隨便嚇唬我們兩年,我們就生生被自己維持三十萬大軍的消耗給拖垮了。”

阮熾也不服氣啊:“你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道嗎,那你說怎麼辦。大明皇帝已經挑明瞭,兩廣有十萬明軍,雲南又有十萬明軍。

占城、瀾滄、真臘、暹羅等國,還有木邦、孟定、車裡那些土司老爺們,加一起又是好幾萬大軍。

對方接近三十萬大軍,我們腹背受敵、被動防守,就算有三十萬大軍,都未必防得住對方。

就咱們現在的八萬大軍,東京留二萬,北、西、南三個方向上各分二萬。

你覺得北、西、南三面能防得住誰?”

丁列被懟得不說話了。

宣慈太后再次問道:“如果我們投降呢?”

丁列回道:“大明皇帝說了,如果我們投降,王室與頂級權貴可以去廣東瓊州,給方圓百里之封地,爵同親王,世襲罔替。

而且聯姻不變,公主依舊是大明皇太子正妃。我們的府庫財寶也都可以保全。

不過一切的前提,是明軍沒有攻破東京。如果東京被攻破,我們亡國,大明皇帝的承諾終止。”

宣慈太后確認道:“大明皇帝的承諾能夠兌現?”

丁列點點頭:“據臣在大明國都所見,當今天子登基四年以來,只要說出來的話,都是算數的。還沒有做出承諾,卻不兌現的先例呢。”

宣慈太后點點頭:“那就按大明皇帝說的打吧,我們全國動員,各派十萬大軍防守雲南、兩廣方向。

如果能防住,那固然好。

如果被明軍攻入平原,包圍東京,那咱們就投降吧。

還有,立即擬旨,召諒山王回京。”

沒等阮熾、丁列奉詔,宣慈太后又補充道:“徵兵半年太久了。從現在起,整個朝廷全都動起來,半個月內,先徵召十萬大軍,發給兵器鎧甲,然後分成兩部,一部去防守雲南邊境,一部去防守兩廣邊境。

另外,從東京的精銳禁軍中立即選調一萬人去加強宣化、歸化兩府的防守,防止明軍從雲南方向,沿著三江進行偷襲。”

丁列又問道:“那占城那邊如何防守?”

宣慈太后回道:“也抽調一萬軍隊,告訴他們,就這些人了,一時半會沒有援軍。

讓這一萬人且戰且戰,依託城池和當地駐軍、百姓,盡最大努力遲滯敵人吧。”

……

四月十二,月明星稀。

晚上天還很涼,朱祁鈺歪在軟榻上,倚著靠背,將林香玉摟在懷裡,擁著錦被相互取暖。

林香玉枕在朱祁鈺胸口上,又開始撒嬌:“夫君,奴腰疼、背疼、腿也疼,這幾天靈玉宮大修整,可把我們姐妹給累壞了。”

朱祁鈺笑道:“交給黃七他們盯著太監宮女做就好了。”

林香玉搖搖頭:“那可不行,好多東西涉及隱私,我們姐妹得親自盯著,防著小太監亂動亂看。

至於宮女,是一個都別想進入靈玉宮。”

“這是為何?”

“夫君沒聽過同行是冤家嗎,最恨女人的,往往也都是女人。尤其是我們姐妹,您覺得那些宮女不恨我們嗎?

就是放眼整個大明,恨不得撕碎了我們姐妹的,沒有幾百萬,幾十萬女人總有吧。”

朱祁鈺笑道:“這麼誇張嗎?”

“當然了,您以為只有男人才有上進心?在女人中排天下第二的位置,大明有幾個年輕女人不眼紅的。

不信夫君去那些宮女裡走一圈試試,看看她們是不是哭著喊著想做夫君的愛妃?”

朱祁鈺冷笑一聲:“合著她們不想做我的性奴啊,上來就直接跳到愛妃,想得倒是挺美,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連我最寵溺的凝香都乖乖當性奴,她們一幫醜女人憑什麼跳那麼高。

誒,這麼一說,凝香和玲瓏去哪裡了?”

林香玉一臉傲嬌地回道:“本宮把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狠狠教訓了一頓,然後趕去住柴房了。”

朱祁鈺揶揄道:“伱就吹吧,你這西宮娘娘被凝香這位中宮娘娘擺弄得,就像一隻乖巧溫馴的小白貓一樣,你是怎麼好意思如此一臉正氣地胡說八道的。”

淺雪在一旁插話道:“凝香她倆連續好幾天看著小太監搬東西,可給累壞了,正好她們又雙雙來了月事,所以便去清涼殿安安靜靜睡覺去了。

顰兒好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恨不能將全京城的老黃牛都吹到天上去。”

“咱家都置辦了什麼東西?”

淺雪笑道:”咱家平時又不讓外人進,一年最多也就讓小太監進來打掃一兩次,還是我們姐妹全程盯著的。

這次打掃,我們順便讓小太監搬進來了許多早就做好的大件傢什。

裡面大部分都是用來取悅夫君的情趣妙物。夫君不是說要趁著春心萌動之機,把我們姐妹身子裡最後的隱秘都佔有了嗎。

需要用到的器具,奴家都讓御用監做好,全給搬進來了。

靈玉宮初建時,夫君在玉泉河下游設計好的浣花溪,可是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善,善,善,愛妃真是好女人,寡人一定好好疼你。”

淺雪在茶几旁一邊翻弄著奏本,一邊笑盈盈地問道:“夫君要不要見縫插針,處理幾件政事?”

“行,你說。”

“麓川的思卜法給您寫信了,說是他父親、兄長做的事情,他沒有參與。現在請求夫君賜與他世襲官職,允許他恢復朝貢。”

朱祁鈺捂著臉罵道:“如果說徐有貞是個王八蛋,那王驥就是個混球兒。你就瞧瞧我這些大臣吧,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林香玉問道:“夫君何出此言?”

“正統十三年,王驥三徵麓川,就把麓川給徹底打崩了。麓川國王思機法,還有他弟弟思卜法,被緬甸阿瓦王朝給逮住了。

緬甸也是真缺德,他們把麓川國王思機法扣在手裡,卻把思卜法放回了孟養。

王驥就許諾把孟養交給緬甸管轄,以此為條件,換緬甸交出思機法。

我就服了,為了個破思機法,王驥竟然把孟養那麼一大塊地送給了緬甸。

關鍵中的關鍵,王驥這個承諾,是景泰元年做出的。

現在就尬住了,緬甸發現他們控制不了思卜法當傀儡,也沒能力接管孟養。思機法在他們手裡,他們也不肯交出來。

而我也想收取孟養,卻被王驥輕飄飄一句話給送出去了。上來就撕毀承諾,也不合適。”

淺雪無奈地笑笑:“另外一件事情,據云南總兵官沐璘密報,緬甸、木邦、孟定等軍隊已經與沐璘所部合兵一處,前去攻佔寧遠州,然後順沱江而下,直入安南腹地。

沐璘說他已經和緬甸的東籲總督明西都取得了聯絡,明西都已宣誓效忠,要為夫君所驅遣。”

朱祁鈺點點頭:“哦,這我知道,是我讓沐璘這麼幹的。緬甸、真臘、占城、暹羅等國,我都要滅掉。

然後建省,將那些土地全部納入大明統治。

所以我要先在東籲這個地方埋伏上一手,將來能派上用場的。這個明西都,有野心,想擴張,但還缺乏實力,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得牢牢抱著我的大腿。”

林香玉笑道:“那可不行,夫君的大腿、中腿、小腿,都只有我們姐妹才有資格抱。”

“行吧,那你現在就雙手擁抱寡人中腿吧。”

林香玉聞言,乖巧聽話地鑽進了錦被中。

一夜無話。

四月十三,諒山府。

諒山王黎宜民一早起來就接到了聖旨,傳召其立即返回東京。

黎宜民滿口答應了下來,先客客氣氣打發走了信使,然後立即便命令王府親兵集結,準備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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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