畠山義就一頭霧水,想不明白哪裡又冒出個神武侯。

這個還真不能怪畠山義就,就算是在大明朝廷內部,也很少有人知道神武侯範廣窩在奴兒干都司幾年時間,悶聲不響地練出了三萬新軍。

而且組建新軍的錢,是朱祁鈺自己出的,沒有動用朝廷的銀錢。

朱祁鈺勒緊褲腰帶,前前後後咬著牙花了上百萬兩銀子,自然是需要這支新軍能夠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的。

好在範廣不負所托,於咸興即將徹底陷落的關鍵時刻,率生力軍殺到。

喊殺聲越來越近,畠山義就心有不甘,還想指揮親兵繼續砍殺,至少要取下南和侯首級才行。

但親兵們卻沒有喪失理智,硬架強拖著畠山義就退出了府衙。

方瑛比畠山義就更迷茫,此時還不知道是神武侯範廣率三萬大軍殺到,只能大概分辨出來是援軍到了。

人生大起大落,乍喜乍悲,方瑛好奇地向身邊副將問道:“這是哪來的援軍?之前江淵才回信,說是抽不出兵力救援。”

副將也很迷茫地搖搖頭:“聽這吶喊聲,援兵聲勢浩大,恐怕不下兩三萬。莫非是水師?也不應該啊,水師從登州出發,哪裡能輕易到達咸興。”

方瑛擺擺手:“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援軍已到,殺出去就是了。”

說罷,方瑛指揮著僅剩的三千明軍,殺出府衙,死死咬住畠山義就所部。

三方拼殺了小半個時辰,方瑛才終於跟範廣會合一處。

見到了神武侯旗號,方瑛才知是範廣,雖然兩人不認識,倒是聞名已久。

範廣一身重甲,已盡染敵軍鮮血,見了方瑛,快步上前:“範廣來遲,南和侯受驚了。”

方瑛一臉激動:“幸得神武侯救援及時,否則吾命休矣。”

範廣解釋道:“我奉聖上諭旨,前來支援。一接到詔命,便立即整軍出發,緊趕慢趕,總算是及時殺到。

接下來南和侯可以帶領部下休整了,掃滅日寇的任務,交給我們這些生力軍就好。”

方瑛不肯,還要拼殺,被範廣硬攔了下來。

方瑛最初的三萬軍隊,已經幾乎拼光了,現在剩下的這三千餘人,大部分是皇帝后來增調來的。

如果再讓方瑛繼續拼下去,也太不盡人情了。

經過幾年的歷練,範廣變得更加圓滑世故,當即令自己的親兵將方瑛等人護在中軍,然後掩殺出城,與日軍對峙。

日軍雖然被趕出了城,但是卻沒有潰散,更沒有逃跑,而是在城西大營前列陣,準備與大明援軍一戰。

主帥細川勝元也不傻,雖然自己的三萬大軍經過千里追擊和連續攻堅,已經疲憊不堪,也接近強弩之末了。

但列陣拼殺,還能有一線生機。如果潰散敗逃,那就徹底完了。

日軍先後入朝十三萬,打到現在,剩下了三萬出頭。

細川勝元也很後悔,本來以為大明天子不會較真,本來以為大家是來消耗畠田家的。

現在好了,大明天子前前後後也投入了近二十萬大軍,其意志之堅決,令人心驚。

看這樣子,即使明軍這次再敗,大明天子還會再投入十萬大軍。

而日本發生了內訌,出現了兩天皇兩幕府這麼亙古未有的怪事,現在打內戰都來不及,已經不可能再增兵朝鮮了。

也就是說,細川勝元就剩下手中這三萬多人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就是這樣刺激。

兩個時辰前,日軍的形勢是:眼看就要擒殺南和侯,徹底滅掉咸鏡道的明軍。然後大軍殺回,與朝鮮軍合兵一處,攻下平壤,則大事可成,到時候大明天子將不得不低聲下氣地向日本求和。

可惜,轉眼之間,形勢就變成了:明軍三萬生力軍殺到,三萬強弩之末的日軍對戰三萬大明生力軍,一個弄不好,便是全軍覆滅。

好在好在,眼前這支明軍沒有騎兵,也沒有重炮,不然的話,大家就可以安心上路了。

細川勝元也不好意思再讓畠山家的軍隊當先衝殺了,畠山義就帶著本部兵馬撤回大營休息。

細川勝元命將全部火炮集於前陣,又以僅剩的三千騎兵分做兩隊,護住左右兩翼,背後則靠著營壘。

範廣和方瑛站在城樓上,觀察著日軍的陣型。

方瑛緊皺著眉頭:“這日軍佈陣嚴整,我軍既無騎兵,又無重炮。若是正面衝擊,必會遭受日軍炮火猛烈轟擊,損失慘重。

若攻其兩翼,對方以重步兵拒敵,又有騎兵從旁襲擾,也是棘手的很。”

範廣聞言笑了笑。

方瑛好奇地問道:“神武侯你笑什麼?”

範廣回道:“日軍轉戰千里,連續攻堅,已經快到強弩之末了。召我出兵的時候,聖上賜給我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其中最關鍵的精髓就是,絕不給敵軍任何休整的時間。

此地距開城數百里,日軍孤立無援,他們已經退不回去了。

咱們就列好陣勢,他們不進攻,咱們也不進攻。白天對峙,晚上襲營,就這樣耗就是了。

您要知道,我可是跟著聖上打過京師保衛戰的。當初就是這樣來回硬熬,生生把也先大軍熬崩潰的。”

方瑛聞言陷入了沉思,一個人要想成為名將,也是需要磨礪和成長的。

耗到傍晚,明軍背靠城池,於西門外紮營。晚上,範廣派出多股明軍襲擾日軍大營。

……

十二月二十六日,一早。

天很冷,人們都比較消停,最近也沒有太多國事。

朱祁鈺賴床上不肯起,只是拿軟枕墊高,歪在上面看書。

淺雪、素汐兩個人蹦蹦跳跳走了進來,一進內室,便將懷裡的奏本、密報往大床上一扔,然後一左一右鑽進了朱祁鈺被窩裡,委委屈屈地把臉往朱祁鈺胸口上蹭。

朱祁鈺被兩人冰涼的小臉兒激得一哆嗦:“哎呀,怎麼這樣涼。”

淺雪笑道:“下雪了,鵝毛大雪。天地變色,一片白茫茫真乾淨。”

朱祁鈺聞言,趕忙把棉被往上拉了拉,將兩位小愛妃捂緊,然後問道:“給咱站崗的親衛也不容易,他們的值房冷不冷,有沒有給他們多加點炭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