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還保留了一絲體面,但喜寧可就不管這些了。

平日裡剋扣朱祁鎮的口糧,損毀朱祁鎮的衣物,這也就算了。還每每拿土木堡說事,揭朱祁鎮的傷疤。

又苦又冷,又餓又累,再夾雜著悔恨與不甘,如今的朱祁鎮可謂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朱祁鎮的預期,也從最初的回京復位,降到了只要能回到京師,就算當個老百姓都知足了。

可惜人生之事,一步錯,步步錯。只要一招不慎,往往終身都難以挽回。

也託朱祁鎮這位好大哥的福,朱祁鈺因此改變了命運。

就在朱祁鎮喝風飲雪的同時,朱祁鈺卻躺在香香暖暖的錦被之中,左擁右抱,甚是安逸。

三人一直溫存到深夜,方才雲收雨住,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過呢,朱祁鈺總覺得在正旦大朝之前,應該再出點什麼事情才對。

如今,還是太安定了,雖然孫太后明面上不敢抗爭,但是背地裡,難道就不會搞些小動作嗎?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的朱祁鈺,向自己的小王妃問道:“最近有什麼訊息嗎?接天樓和神女閣那邊有沒有收集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林香玉聞言笑道:“郕王府的訊息算嗎?”

朱祁鈺聞言,立即警惕了起來。別人想搞點事情,郕王府倒真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最近自己因為嫌郕王府的一干人礙眼,根本就沒有關注過。但真要出點什麼不好的事情,倒還是挺棘手的。

於是朱祁鈺點點頭:“郕王府有什麼訊息,愛妃給寡人好好講講吧。”

林香玉笑道:“如今汪氏是郕王太妃,杭氏也被夫君提升為了郕王太妃。汪氏是元配,但是無子。

杭氏是由側妃轉正,但是為夫君生下了長子。漸漸的,杭氏的底氣越來越足,竟開始和汪氏分庭抗禮了。

所以兩人的關係,是越發的緊張。

然後就又人在暗中鼓動杭氏,既然她已經被升為郕王太妃,那朱見濟自然也就跟著升格為嫡長子了。

尤其如今夫君還在大談尊重嫡長,所以杭氏在別人的蠱惑下,就覺得朱見濟是皇帝嫡長子,有資格成為太子,繼承皇位了。

反正奴家覺得,這樣下去,早晚要出事情。”

朱祁鈺點點頭:“愛妃言之有理,杭氏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如此招搖,怕不是想害死她自己的兒子吧。

真要是在正旦大朝那一天,朱見濟突然死了,那可就晦氣大發了。便是對我的威望,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林香玉補充道:“如此一來,汪氏也就不必離開京城去長沙就藩了。而且大臣們還可以集體上書,要求您和汪氏團聚,再多生幾個孩子。

畢竟汪氏是元配嫡妻,而且已經生了兩個女兒,她的生育能力是被證明過的。”

朱祁鈺聽聞,只覺得後背有些發冷。要真如王妃之言,那自己的正旦大朝會不僅開不成,還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畢竟新年第一天就死了唯一兒子的皇帝,那顯然可太不受上天庇佑了。

要知道,新年第一天,可是景泰新朝的第一天啊。

這事,越想就越讓人脊背生涼。

朱祁鈺坐起身來,就想立即佈置一下。凝香在一旁提醒道:“夫君,夜已經深了,現在鬧起來,郕王府的人還以為您發瘋了呢。

再說無憑無據的,冒然跑過去說有人會害死親王,一樣會在朝野引起猜疑啊。

姐姐的想法只是推測,也未必就真的有人想害郕王,夫君還是不必過於憂心了。”

朱祁鈺無奈地點點頭,也只得如此了。

自己算來算去,終究還是算漏了一招。

朱祁鈺憂心忡忡,輾轉反側,來來回回將朝局推演了十數遍,直到天色將明,方才睡著。

可惜睡了才不到一個時辰,暮雨就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一開口便是:“夫君,不好了,郕王府中長史親自來報,郕王突然發病,昏迷不醒了。”

朱祁鈺噌地一下坐起身來,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孫太后雖然之前答應了皇帝要安分,但是如果找不到下毒的證據,這事可賴不到孫太后頭上。

朱祁鈺只得命暮雨去通知太妃,自己則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先到前廳,命趙珄、劉昌率三千親衛將郕王府圍得水洩不通,然後自己匯合太妃一起趕到了郕王府。

此時王府中一片肅殺之意,太監、宮女、侍衛們膽戰心驚,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朱祁鈺也不發火,直接進了後院,來到杭氏的房中。

湊近床前一看,只見朱見濟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而且氣息虛浮、面色陰沉,一看就是快不行了。

朱祁鈺冷冷地看了眼汪氏和杭氏,厲聲呵斥道:“你們兩個就是這樣當王妃的嗎?連個孩子都看護不住,要你們有什麼用?

要是見濟有個三長兩短,郕府所有人,立即發往鳳陽守陵。”

只一句話,就將如何處罰郕府眾人定了下來。汪氏還想生嫡子?乖乖去鳳陽高牆裡待一輩子吧。

斥責完兩位王妃,朱祁鈺又轉頭去看太醫。

太醫院這些庸醫,此時也急了。看皇帝的架式,郕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太醫們是別想有好了。

不料朱祁鈺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查吧,是誰下的藥,下的是何種毒藥,怎麼下的毒。

查不出人來,那你們這些太醫就是從犯。”

太醫們聞言,心裡也是苦楚難言。皇帝一句話,就定為了下毒,根本不聽太醫們講醫理,講脈案。

而且朱祁鈺也不走了,就在內室坐了下來,盯著太醫們幹活。

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陳循、王文等在京三品以上的重臣全部到齊,都擠在前廳等待訊息。

朱祁鈺只得出至前廳,接見大臣們。

大臣們還未開口,朱祁鈺已經聲淚俱下:“伱們說這是何苦呢,寡人暫代君位,全是形勢所迫,只因社稷危在旦夕。

別無選擇之下,我這才接受眾愛卿推舉,暫時替兄長代理國政。

寡人一片公心,從來沒想過佔據權柄以謀私利。怎麼就有這麼一群黑心之人,打敗瓦剌才堪堪一月,就已經容不下我們一家人了。

先治死了見濟,然後再治太妃、王妃,不等明年過完,寡人也就得被送去見列祖列宗了。

算了算了,這個皇帝我不當了。正好岷王、襄王都在京城。扶太子繼位也罷、立襄王為帝也好,你們隨便弄吧。

明天我就帶著全家啟程,回齊國去就藩。只求你們留我一條性命,就足感爾等忠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