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廣與畠山義就擺開陣勢,用刀說話。

畠山義就對自己刀法極為自負,豈料交手才三合,範廣一個勢大力沉的劈砍下來,便被震得倒退五步,虎口發麻,連刀都握不穩了。

範廣還有心情給出指點:“軍陣所用刀法,是以殺人為目的的,追求的是用最簡潔用效的招式來殺死敵人。

我一刀砍下去,你站都站不穩,再精妙的招式又有何用?”

畠山義就好險沒有當場掉下眼淚,這也太倒黴了。上次對戰武忠,那人年青力壯,有超出常人的氣力。

這次對上的範廣,看上去四十出頭,按說氣力應該比不上年輕人啊。但是硬接了一刀之後,畠山義就認識到一個事實:這位明軍統帥比之前的武忠力氣還大。

這就讓畠山義就非常灰心了,大明臥虎藏龍、人才輩出,自己隨便碰上個人,就如此厲害。

人這氣勢一洩,刀法便滯澀疲軟失了靈性,又五六個回合之後,畠山義就便扛不住範廣的劈砍,將刀脫手了。

旁觀的明軍將士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畠山義就垂頭喪氣,但也再無話說。

範廣客客氣氣把畠山義就拉回營帳,與之商量了一番合作細節。

……

漢城王宮之中,李瑈召見了權擥、韓明澮、楊汀等大臣。

戰爭進行到今天這個地步,李瑈終於扛不住了。糧食、鎧甲、火器、火炮消耗如流水,以朝鮮的國力,供養二十多萬朝日聯軍,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雖然日本援軍損失大半,現在需要供養的軍隊數量降了下來,但依舊十分吃力。

糧食就不說了,火器、火炮製造出來,並不是能夠無限次使用的。

火槍、鳥銃用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壞了。

朝鮮的火器製造速度,抵消不了火器的消耗速度。

李瑈深知朝鮮所處的困難,但權擥還是報怨了一番:“大王,我們的騎兵已經徹底打沒了,這許多年來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五萬重步兵,也幾乎死傷殆近。

鎧甲、刀槍還能湊合著用,但火器、火炮完全不能供應大軍所需。

如今整個平安道都牢牢控制在明軍手中,大明派出了三萬生力軍,由安國公徐亨統帥,駐紮在平壤,隨時能夠威脅漢城。

黃海道,正處於我軍與明軍反覆爭奪之中。

咸鏡道,日軍功敗垂成,被大明三萬援軍逼退。

而慶尚道、全羅道,已經被錦城大君、安平大君再度佔據,只不過他們兩人識大體,有明軍入侵,他們暫時停止了與我們內鬥。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他們沒背刺我們就已經很不錯了,是不會允許慶尚道、全羅道為我們提供幫助的。

也就是說,我們能完整控制的,只剩下的京畿道、江原道、忠清道。

以區區三道,對抗大明,實在讓人灰心喪氣。

據北京傳來訊息,大明天子又進行了一輪徵兵。由苗人、瑤人組成的新軍,至少五萬。山東備倭軍,至少五萬。

隨便徵徵兵,大明又湊出了十萬大軍,再加上朝鮮境內的六萬明軍,哎,微臣是真不知道這仗應該怎麼打了。”

韓明澮立即補充道:“大明水師還從來沒有參與過對朝日作戰呢,也就是說如果作戰不利,大明還可以再調五到十萬的水師參戰。

如今咱們的軍民百姓,士氣已經極為低落。若是再來十幾萬明軍,恐怕就有人要投降了。

最近過年,平壤明軍放了很多平安道的百姓,進入黃海道、京畿道探親。這些百姓四處嚷嚷,明軍不僅秋毫無犯,沒有虐待平安道的百姓,反而免除賦稅徭役三年。

這麼一弄,京畿道、黃海道更是民心思變,大家已經不想再抵抗了。

對百姓來說,早點投降,早點安安生生種地才是正道。”

李瑈聞言,臉都綠了。這下知道為什麼朝鮮歷代先王都要忍氣吞聲地討好大明瞭,任憑你再梟雄再豪傑都沒有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的。

越想越憋屈,李瑈狠狠地將面前的御案一推,筆墨紙硯、軍報文書嘩啦啦散落一地。

權擥可不管這些,接下來的話變得更加直白:“大王,依臣之見,不如還是派使臣與大明聯絡一下,問一問皇帝的態度。

如果皇帝願意和談,我們未嘗不可一試。”

李瑈聞言,更加惱怒。三國赤壁之戰,李瑈還是聽說過的。曹操大兵壓境,孫權的大臣們都勸其投降,只有魯肅勸道:我這做大臣的投降,也不失太守之位,但您這主公投降,在曹營將如何自處?

道理都是相通的,權擥等人為什麼想跟大明和談,因為即使李氏王朝被覆滅,大明天子派親王來統治朝鮮,權擥等人也不失高官厚祿。

但自己這個不受大明認可的偽朝鮮國王,能有什麼好下場?

李瑈幽幽地看了權擥一眼,當初發動政變,自己和權擥相當於是盟友,並不是嚴格的上下級關係。如今自己雖然當了朝鮮國王,但權擥依然有巨大的權勢和威望。

更何況如今本就內憂外患,如果這個時候和權擥鬧翻,命親兵砍了他容易,但砍完之後,本就脆弱的人心肯定瞬間就徹底散了。

權擥也知道李瑈在想什麼,當下便恭恭敬敬地勸道:“大王,大明天子還算寬仁,即便是對瓦剌那幾位首領,處理得都非常溫和。

至於安南、緬甸的王室,更是極為優待。

若大王肯與大明和談,不出意外,天子同樣也會厚待。

尤其是現在我們手中依然有七八萬戰兵,還有京畿、忠清、江原三道,二百多萬百姓。

我們還有資格跟大明天子談條件,甚至我們還可以襲擊日軍,將功補過。

若我們什麼都不做,一旦日軍被明軍攻滅,到時候十餘萬大軍兵臨城下,我們守著孤零零的漢城,那時再想和談,可就晚了。”

“背刺日軍?”

李瑈被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權擥倒是真敢講,這種事一旦做了,政治聲譽可就爛成一鍋粥了。

“給我些時間想一想,你們先退下吧。”

見李瑈還想搪塞,權擥勸道:“大王,不能再猶豫了。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日軍突然就全軍覆滅了,到時候您想和談,大明還不想了呢。”

權掔說的好聽,但李瑈聽出來了,這是要逼宮啊,今天不答應,他們還不打算妥協了。

雙方來來回回又拉扯了小半個時辰,李瑈多次想將議題拉回到如何抗擊明軍上,但權擥句句不離和談,其他大臣則沉默以對。

沉默,意味著他們也認同權掔的提議,只是權力、威望不及權擥,不敢輕易出頭而已。

最終,李瑈還是爆發了:“來人呢,送眾大臣出宮。”

侍衛得令,魚貫而入,半推半架地將權擥等人趕了出去。

李瑈又指派心腹,帶兵把權擥等人的府邸包圍了起來,不許他們相互串聯。

佈置妥當,李瑈方才回後宮發洩去了。

是夜,天乾物燥、寒風凜冽,有‘太上王舊臣’乘機作亂,四處放火。

李瑈被喧嚷之聲所擾,半夜驚起,急召值守太監而問曰:“何事喧譁,可有變故?”

太監對曰:“城內動亂,有奸佞意圖擁太上王復辟。王宮侍衛正在緊急調動,加強對大王寢殿的保護,擾了大王清夢,還請大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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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