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重重嘆口氣:“不得不承認,我是吃了朱祁鎮征伐麓川的紅利的。

如果沒有他花費十年時間,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征伐麓川,那由我去攻打麓川,至少也需要十年。再加上進攻安南、緬甸、暹羅等國至少需要三年,前前後後沒十三年根本就打不下來。

但是吃了朱祁鎮的紅利之後,再加上我奇襲安南,剩下的緬甸、暹羅這些小國太好打了。

一兩百萬人的小國,全國也就三五萬軍隊,還沒有重甲沒有重炮,再加上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當地百姓,隨便沖沖就拿下了。”

淺雪笑道:“那江淵是不是很可憐?”

朱祁鈺搖搖頭:“豈止是可憐,有些事情真不怪他。朝鮮、日本比南方那些小國難打豈止十倍。

光日本前前後後就出動了十三萬人去援助朝鮮,朝鮮自己還有好幾萬精銳,隨便加加就二十萬大軍。

把日朝聯軍的主力消滅掉,明軍至少也得損失十幾萬。

這能全怪江淵和方瑛嗎,換成我去指揮,也強不了多少。

咱過年給江淵、方瑛家送東西了沒有?人家在外面打仗這麼不容易,得送點節禮慰勞慰勞人家,同時多關心關心人家家裡有什麼困難。

別前線讓人家苦哈哈打仗,後面讓人家家人受罪,那不成丟我人了嘛。”

淺雪笑道:“這種事情,夫君就不要操心了。江淵、方瑛、徐有貞、楊信民、年富等大臣家裡,該送禮的都送了,該問的也都問了。

阮昔、裴當、舒良他們被指使著親自上門去替您慰問的,該給的體面都給到位了。”

朱祁鈺點點頭:“你們倒是真能幹啊,那我以後可就什麼都不操心了。”

淺雪自信地點點頭:“女主內,男主外,您就只管操心軍國大事便好。”

朱祁鈺握住淺雪的手問道:“南京那邊,人們不會瞎搞吧?袁誠他們自行其是也就算了,可千萬別一頓操作猛如虎,怡王太子全死光。”

淺雪拍拍朱祁鈺的手,安慰道:“夫君放心吧,太子死不了,這是底線,他們有分寸。”

得到這個承諾,朱祁鈺也不想再多管了。南京那邊的事情,自己不聞不問不知不曉,反而對大家都好。

……

朝鮮人也和大明一樣過年,江淵、徐亨、徐永寧在平壤城中與將士同樂,李瑈在漢城王宮與妃嬪歡慶。

但日本人就沒有這麼舒服了。

在範廣、方瑛持續不斷地襲擾之下,日軍已經南撤了一百五十里至永興。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但現在細川勝元等人明顯已經急眼了。朝鮮北部天寒地凍,野外說是滴水成冰有點過分了,但也暖和不了多少。

就這樣的情況下,明軍白天列陣威逼,晚上劫營夜襲。加之日軍糧草不濟,更是雪上加霜。

日軍空有火炮與騎兵的優勢,卻發揮不出來。

雙方磨到正月初三,這日一早,細川勝元下令日軍列陣,然後推著火炮前進,去邀約明軍決戰。

範廣非常想的開,一邊下令明軍後撤,一邊對方瑛笑道:“南和侯,你看聖上的兵法如何?

日軍只要進攻我們,我們調頭就跑。

只要日軍願意一直追,咱們就願意一直跑。

反正能源源不斷地從奴兒干都司運來糧食,日軍不著急,咱們也不著急。

什麼時候他們撤退了,咱們再反過來去追他們。

這裡離著開城有五六百里,他們夠嗆能跑回去了。”

方瑛點點頭:“這個戰略實在太狠毒了,日軍的三萬多人豈不是要被活生生拖垮了。”

兩人正說著,畠山義就再次被派來當使者,不過這次是為了決戰。

範廣命人將畠山義就帶了過來:“這位小將軍,你們主帥有何話說,可是要投降了?我們大明天子有明旨,你們得答應為明軍帶路,去進攻日本本土,方可許爾等投降。”

畠山義就差點被氣個倒仰:“投什麼降,我是來下戰書的。若明軍還有一絲一毫的武士精神,就請停止撤退,與我軍決一死戰。

我們不用火炮,不用騎兵,願以三萬步兵對戰三萬步兵,公平決出勝負。”

範廣搖搖頭:“我們不講什麼武士精神,我麾下將士的生命很寶貴,明明能輕易耗死你們,為什麼非要決一死戰?”

雙方拉扯了一番,畠山義就才明白,眼前這位新出現的明軍主帥,與之前的江淵、方瑛完全不同。

江淵、方瑛經驗不足,而且過於在意麵子。而新來的神武侯則是見慣了大場面,從而無所顧忌、油鹽不進。

當年的京師保衛戰很鍛鍊人,和皇帝一起經歷過那段艱辛歲月的將軍,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

畠山義就一咬牙:“那就比武吧,不知神武侯敢不敢與我比試一場?”

範廣笑道:“好啊,若我輸了,立即整軍列陣,與貴軍決一死戰。但若是你輸了呢?”

畠山義就回道:“若我輸了,嗯……,我就回去勸主帥撤退並講和。”

範廣搖搖頭:“聖上跟我講過你們日本內部的權力格局,你是上任幕府管領的兒子,現在你父親死了,你連家督之位都難以繼承,還需要和你叔叔的兒子進行激烈競爭。

你們家的實力,已經在這場援朝戰爭中消耗的七七八八。

你覺得你有能力和分量勸細川勝元撤軍講和嗎?”

畠山義就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大明皇帝對日本內部瞭解得還挺清楚。這話說到了畠山義就心檻兒上。

若是再打下去,畠山氏的勢力就打沒了,到時候也就不需要競爭家督之位了。

於是畠山義就反問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範廣笑道:“若你輸了,我們扶持你坐上家督之位,而你要向大明天子效忠,並且要給明軍帶路,殺進日本。

你自己想想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我們大明是天朝上國,更是不會為難使臣。

你若不願意答應比試條件,現在就可以回去了,我決不留難。”

畠山義就動搖了,以現在的形勢,就算能夠打敗明軍,回到日本。已經徹底衰落的畠山氏必然會被其他勢力一擁而上瓜分掉。

與其如此,還不如破罐子破摔呢。

於是畠山義就確認道:“若我投誠,大明天子將如何保障我畠山家的利益?”

範廣回道:“作為最先投誠的家族,當不失伯爵之位。你們畠山家原來的勢力範圍,也可得以儲存。

至於那些守護、管領之類的,你們日本官制太複雜,我也搞不明白,需要到時候天子明詔裁定。

我只能保證作為最先投誠的家族,大明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畠山義就思索片刻,方才答道:“好,我就與你比上一比。上次跟武忠比試箭法,我因力氣不如他,輸了一陣。

這次我們比刀法,我的刀法極為精湛,必然能勝過你。

你若打不敗我,不能讓我心服口服,我就算被餓死困死,也是絕不會投降的。”

範廣一臉自信地笑道:“巧了,本侯也正好擅長刀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