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寺?”

“嗯。”

莊嚴寺是皇家寺院,位於皇陵一側的巖峰山,有著不少皇室中人在此修行或祈福。

因此巖峰山雖無重兵把守,但外有皇陵阻隔,內有皇家規定,外人不得入內。

但施清歡不懂,“這和莊嚴寺有什麼關係?”

轉瞬又明白過來,“難道是和莊嚴寺的什麼人,有關聯?”

百里桁點點頭,“那你可知莊嚴寺中,有一位皇太叔?”

施清歡想了想,倒是有些印象。

“譽王?太上皇的七皇弟,當今聖上的七皇叔?”

“沒錯,譽王還是皇子時,便醉心風流,對於權勢沒有絲毫野心,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可以獨善其身,太上皇更是與他交好,在太上皇登位之後,譽王本是逍遙自在,但卻因為生性風流,惹下了一筆風流債。”

“此事我知道,當初鬧得很大,為了一位青樓女子,竟逼死了自己的髮妻,而這位髮妻還是當時國師的嫡女。”

“沒錯,為了此事善了,太上皇也不忍心真的如何處罰譽王,只好讓他剃度出家,終生幽禁莊嚴寺,為國祈福,懺悔贖罪。”

“說白了,還是要保住他。”

說到這裡,施清歡看向那印記,“此物,與譽王有關?”

“譽王出生於冬梅時節,其母妃酷愛梅花,加之出生之夜月牙懸空,後梅花困月,便成了譽王最愛,無論是身上玉佩,還是寫詩作畫,都是以此為印記,更重要的是...”

百里桁有些欲言又止,施清歡的心立馬懸了起來,心底有著不安的感覺。

“告訴我吧,我需要知道真相。”

施清歡這般堅定,只好繼續道。

“譽王雖名義上幽禁出家,但實際還是過著逍遙日子,風流不改,而且入了寺院無人管制,更是變本加厲,以手下人四處尋覓姿容絕佳的少女,送上莊嚴寺。”

“什麼?佛寺重地,他竟然...”

但這不是重點。

施清歡眉梢緊皺,“難道說,這梅花困月的印記,便是...”

她不敢說,眼底惶恐。

百里桁卻是一聲嘆息,“沒錯,譽王對那些少女佔有之後,便都會烙上屬於自己的印記。”

當心底的猜想被真正說出來時,施清歡身影一晃,整個人臉色發白。

眼底通紅,滿是氣憤和心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妙彤...

施清歡忍住眼淚,指甲嵌進掌心,“要入莊嚴寺,必有人從中相送,此人,定然是護國公府被滅當日,出現在府中之人。”

施清歡滿身破碎,落在百里桁的眼底,竟帶起絲絲漣漪。

眉梢皺起,難得主動開口。

“我去查。”

施清歡微愣,隨即對著百里桁頷首謝禮,“多謝大人,還有,可有法子,能入莊嚴寺?”

百里桁神色一凝,似是猜出了施清歡想做什麼,卻還是坦白道,“有,每年年關,聖上會前往皇陵祭祖,也會登上莊嚴寺祈福,文武百官也會同去。”

“包括監察司?”

“是!”

“那還請大人,儘快安排我入監察司。”

聽到這話,百里桁神色微沉,“你可知你在做些什麼?又將面對什麼?”

施清歡倒是一片平靜,看不出心中打算。

“我自然知道,大人也請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

從一開始,施清歡對於百里桁,便是保持了一個態度,真誠。

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實誠和信任百里桁,而是攻略謀劃。

沒有隱瞞對於程陽楓的恨意和了解,是表明自己的立場。

也不隱藏自己辦事的能力,是要讓百里桁看見她的價值。

她就是要有價值到,百里桁不會對她輕視的程度。

而現在的求助和坦白,便是展現對百里桁的信任,若是順利,也可換取百里桁的信任。

兩人目光交纏,在夜色下帶著絲絲火光。

最終,百里桁沒有開口。

施清歡頷首行禮。

“今日多謝大人,夜色深了,我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

百里桁起身,“既是來用晚膳,便用了晚膳再走吧。”

“不...”

“不能拒絕,演戲要演全套,你此時回去,能向府中那位交代嗎?”

這次,施清歡倒是沒有拒絕,百里桁說的是對的。

即便是就在這清月畔靜坐,也得等到晚些才能回去。

但現下她思緒繁亂,實在是...

看出施清歡的神色,百里桁揮手轉身,“我還有公務在身,便不陪你了。”

說完抬步就走,但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施清歡。

“譽王雖無實權,卻是皇親國戚,還是聖上的先輩...”

說到這裡,施清歡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還是擔心的。

這是在警告她,莫要因為自己而連累他,甚至壞了他的計劃。

但出乎意料的是,百里桁停頓片刻,隨即一聲輕嘆,“罷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語氣裡有些無奈,但卻是實實在在,再沒有阻止她的意思。

施清歡有些驚訝地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百里桁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燈火之下。

他,她是真的看不透。

清風拂動,不一會兒之後,小環便走了過來。

“林小姐,飯菜已備好,還請移步。”

施清歡也沒有拒絕,跟著小環去了一處雅閣。

清雅別緻,席桌擺在窗邊,透過視窗,能看見外面的月色,還有湖上星辰。

酒菜上桌之後,小環就退了出去,四下無人,寂靜一片。

這是施清歡很喜歡清月畔的一點,那就是百里桁總是會給她足夠的獨處,讓她能夠理清思緒。

手撫上酒杯,漸漸收緊。

皇太叔又如何?

傷害了妙彤,便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還有將妙彤送上莊嚴寺的那個人,也是一樣。

看來,計劃還得改一改了。

施清歡眼底深沉一片,透著陣陣殺意。

目光一轉,落到桌上時卻是一愣。

因為滿桌酒菜,竟都是她之前喜愛的。

微愣之後,施清歡一聲淺笑。

想什麼呢!

不過是巧合罷了!

為了避免秦霜懷疑,施清歡硬生生在清月畔待到時間差不多了才回府,一番應付之後,又回了自己院中。

百里桁的速度很快,在施清歡準備歇下時,章越已經把調查得到的結果送了過來。

施清歡看完,神色就沉了下來。

方奇,現護城軍總教頭。

十年前還是一個小統領的他,在護國公府被滅當晚,負責帶領護城軍清理後續。

所以,他才有機會將妙彤帶走。

“林大小姐,這位方奇,可不好對付啊!”

章越站在窗外,小聲提醒。

施清歡站在窗邊,有些疑惑地低聲詢問。

“為何?”

“這方奇雖說沒什麼大的背景,但有一點,他師承太行山。”

太行山,江湖第一武林門派。

以劍法聞名天下。

“所以,這方奇的武藝十分高超,這京中,怕是難有敵手。”

“即便是你,也不是對手?”

章越倒是實誠地點了點頭,“兩個我,或許可以一敵。”

聽到這裡,施清歡秀眉緊蹙。

或許,這就是妙彤十年來未曾報仇的原因。

一是實力懸殊,二來,她也怕因此暴露,導致為護國公府的復仇不能完成。

但這件事,妙彤不能做,她卻必須做。

“我知道了,多謝!”

“對了,大人說了,後日晚間,帶你去個地方。”

“去何處?”

“這我就不知了!”

施清歡還想再問,但章越已經閃身越過院牆,消失不見。

施清歡看著夜色,神色幽深,暗潮翻湧。

方奇,那便先從你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