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歡著實是無語,“這人去哪兒都是這般橫衝直撞的嗎?”

從來不會等人通傳。

百里桁看了看一身女裝的施清歡,“從密道走。”

“不行,來不及了!”

章佟說完,百里桁不再猶豫,伸手就拉住施清歡的手腕,一路下了塔樓,直奔他的臥房。

進了臥房之後,拉著施清歡就進了之前的密室。

見百里桁自己也跟著進來,施清歡一愣,“你進來做什麼?”

“我若不進來,五殿下見了我,怕是不到明日不會走了,你想在這裡過夜?”

想了想裡面的靈位,施清歡搖了搖頭。

百里桁看向外面的章佟,“就告訴五殿下,我出去散心,不知去了哪兒,我不在,他也待不了多久,等他走了,你再來叫我。”

“是!”

章佟轉身離開,百里桁這才按下機關,密室大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所有聲音,瞬間又安靜下來。

昏暗裡,施清歡看不清百里桁的神色,但心卻跳得有些厲害。

百里桁轉身朝著內裡走去,“過來吧。”

“我...”

不等施清歡開口,百里桁又繼續道,“我知道你見過了,無妨。”

果然,上次他便沒有信她的話。

施清歡無奈,只好跟了過去。

百里桁倒也沒有任何忌諱,當著她的面,就徑自上香。

見狀,施清歡也上前,拿起三炷清香,朝拜之後,隨百里桁一起,點了上去。

百里桁回頭看向施清歡,有些詫異。

不等他開口,施清歡淺笑解釋道,“既是你祭拜的人,定然是該被敬重的。”

百里桁眼底感動,看向那無字靈位,“你就不問,這是何人的靈位嗎?”

“若是能與人道,便不會是無字的,它既是無字,就有它的道理。”

施清歡沒有窺探秘密的習慣,也是對百里桁的信任。

“過來。”

百里桁伸手脫下自己的披風,鋪到了地上,拉著施清歡坐下之後,自己則在一側席地而坐。

之後看向那靈位,“他們,確實是值得祭拜的人。”

他們!

施清歡聽到了重點,但卻依舊保持沉默。

就看著百里桁的身影,眉梢微微皺起。

此刻的百里桁,看著靈位時,周身皆是化不開的憂傷。

頹靡,內疚,似乎還有仇恨...

無數的情緒在他眼底,複雜的施清歡看不懂。

但那憂傷,卻直擊她的心底。

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也曾因護國公府滿府皆亡,有過這樣的悲痛。

“逝者如斯,生者,也該向前看。”

說這話時,施清歡的內心,是有些虛的。

因為她至今也未能放下。

百里桁看過來,對視之後,施清歡無奈聳了聳肩,“好吧,我知道這該是外人開解你的話。”

“那若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簡單利落,也正是她現在在做的事情。

看著她的模樣,百里桁瞬間就笑了,還有些開懷。

施清歡一愣,“我說的不對嗎?”

“對,說得很對,只是你剛才的樣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施清歡不由得看向靈位,那位故人,也在這其中嗎?

氣氛有些凝滯,寂靜下來的密室,更顯得悲傷。

許久,百里桁靠在牆壁上,看著前方,透過那燭火,好似看見了久遠的地方。

“你知道北嶽城嗎?”

“知道,我天盛國北方的邊境,也是戰神北堯的駐守之地。”

“對於北堯,你如何看?”

這個問題,她記得百里桁好似曾經問過她。

北堯是他什麼人,竟會這般在意?

“北堯,是個很複雜的人吧。”

施清歡脫口而出,“忠正俠義,但他忠的,卻不完全只是聖上,而是百姓,一切以守護百姓為主,無心權勢,是真正的英雄。”

這話是真的。

施清歡是見過北堯的,雖然只是短短三面之緣,但對於北堯的為人,她看得見,也很欽佩。

“他就這般好?”

“嗯。”

施清歡點頭,側眸就看見百里桁眼底流動的光亮。

那是一種經久沉寂之後,突遇知心人的感動。

施清歡一愣,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話裡的漏洞。

“當然,這些也都是當初爹爹告訴我的,可惜我未曾見過,大人也是這麼覺得?”

百里桁淺笑著,斂下了所有神色,施清歡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只是沉默片刻,他才一聲嘆息。

“他一人微不足道,該被人記住的,是所有邊境的英魂,如今盛世和安寧,無一處不是他們的性命和鮮血護住的。”

聽著這話,施清歡深有感觸。

她施家也是將門世家,世代守護邊境。

英魂無數。

但最可笑的是,敵國的無數危機都一一渡過,最終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北堯軍亦是。

所以這世間,最可怕的,終究是利益權勢之下的人心。

“對於邊城局勢,你如何看?”

百里桁的話題拉得有些遠,施清歡倒也沒有奇怪,反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曾經北有北堯軍,南有我施家大軍,但都相繼零落,十年的時間,邊城已經不似曾經那般平穩,動亂頻繁,怕是不久,會起大禍。”

“是啊,南境那邊還好一些,北境相鄰的霄業國虎視眈眈,幾番動亂,一直在試探。”

說到這裡,施清歡眉梢一皺,“如今朝中,可有驍勇可用的武將?”

百里桁一聲嘆息,無奈地搖了搖頭,“十年的時間,也未出第二個護國公府。”

施清歡神色低沉,“也未有第二個北堯軍。”

燈火籠罩在兩人身上,光影忽明忽暗,就如同這局勢一般,沉浮未定,前路不明。

夜色沉寂,宮宴笙歌之後,程陽楓自宮門而出,直接回了楓王府。

“溫苑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今日午後有馬車出門去了相府,應當是與百里桁一同慶賀年節。”

“相府呢?”

“相府倒是挺熱鬧的,還放了煙火。”

“得了蘇周,他倒是很歡快啊!”

“對了,五殿下晚宴中旬離宮,也去了相府。”

程陽楓不由得沉了沉神色。

“老五一向不涉黨爭,也與百里桁交好,來往倒不稀奇,但最近,似乎太頻繁了些,準確來說,是和蘇周。”

指尖敲打著桌面,這蘇周,到底有何隱秘?

一番思慮,百里桁不由得一聲嘆息,“罷了,先不管他們了,孫猛和趙樹連番被害,分明就是衝我來的,他們既然動了手,也是我們還擊的時候了!”

“王爺想如何做?”

程陽楓側頭,看向屋外的煙火,唇角輕勾。

“他既然拔了我戶部的人,那他兵部的人,也不能在了,那位兵部參軍,好像很得百里桁的器重吧!”

蔣青瞬間明白,“屬下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