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龍游淺灘無人問,魚躍龍門天下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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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郡,淮陰縣……
夏以淮陰淮河為界,劃分徐揚二州。
商周稱之淮夷,春秋為吳國所並,吳亡後,楚越相爭終歸楚,秦一統天下設淮陰縣,縣治甘羅城。
因水系發達,淮陰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強縣。
規模宏大的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苦力正在搬運著各種貨物。
車水馬龍的街道兩側,各種店鋪經營著眼花繚亂的商品。
不少小販也在吆喝著,叫賣一些特產。
一名揹著長劍,身穿破破爛爛麻衣的少年,正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行走著。
他那高大消瘦的身材讓過往行人不由多看幾眼,飢黃的面孔,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有些營養不良。
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韓信飢腸轆轆的打量著街道兩側一些賣食物的店鋪,不由嚥了咽口水。
可是身無分文的他,除了用力多吸一口氣,聞著食物的香味之外,就只能幹看著。
突然一聲聲朗讀聲吸引到了他,他循聲望去,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城西的盡頭,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帝國學堂。”
四個莊嚴的大字印入他的眼簾,孩童明亮稚氣的朗讀聲,讓他感覺似乎不再那麼飢餓。
學堂院中傳來的朗讀聲,他並不陌生。
乃秦朝前丞相李斯編纂的啟蒙教學,倉頡篇之中的內容。
在秦朝是不允許私下傳授百家學說,尤其是詩經此類毫無實用性的東西。
天下廣為流傳的啟蒙教學共有三篇,其中為丞相李斯編纂的《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編纂的《愛歷篇》,太史胡毋敬《博學篇》,這三篇啟蒙文章,乃是參照舊周啟蒙學篇史籀篇而作。
當然自秦一統天下後,並非只習這些啟蒙之學,而是有一套嚴格的教學體制。
前不久始皇帝親自頒發新政,舉國修建學府,便令眾臣又從百家典籍之中,賽選出不少經典之學,用來育民修心。
詩經等一些禁書得以解封,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秦國的學府,與其說教人學問,倒不如說是教人識字。
一切皆以帝國最高利益為準則,因為秦一統天下,底層小吏最為缺乏。
而作為底層小吏,無論是收稅,編戶,還是管理一方,最迫切需要的不是賣弄風雅,而是認識字。
因為這些工作都離不開人名,所以秦吏不一定要有很大的學問,但認識的字一定要多。
依秦律,修學之人,可免徭役。
作為戰爭機器的秦國,可不僅僅只培養文官,對於士官的培養也是空前絕後。
許多世族出身的孩童,自幼便要學習騎射以到成年,熟練駕馭戰車,這些都是必修之課。
無論是修文,還是習武,都與普通黔首沒有半點關係。
因為秦帝國的黔首們,只需要會開荒耕田,建城築牆,為帝國前線提供源源不斷的物資補給。
四季更迭,但凡農時,各地官吏都會挨家挨戶走訪,將準確無比的農時帶給每一戶人家,以免錯過農時。
當然他們在農閒時,也不會真的閒下來,當地官府還會依照秦律,對那些年輕力壯的青少年男子,進行軍事化訓練,已備不時之需。
一旦前線吃緊,這些年輕力壯的黔首們,就能給大秦帝國前線,提供源源不斷的兵員。
只需一道徵召令,他們放下手中的農具,拿起長戈,稍微編制一番,就可以迅速組成一支勁旅,南征北戰。
秦人善戰,得益於整個帝國都在時刻為戰爭而準備著。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皆被秦庭發揚至極限,每個人都分工不同,卻同樣為這個龐大新生帝國,注入生生不息的活力。
就在韓信靠在學堂大門,閉目分析著秦帝國的優劣時,突然感覺後方失去依靠之力。
“吱呀!”
厚重的木板被開啟了,錯不急防的韓信一個踉蹌,直接仰頭躺了下去,發出一聲吃痛:“啊……”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看著躺在自己腳上的韓信,微微一笑,將他扶了起來道:“年輕人,沒事吧?”
韓信站了起來,十分有禮貌的施了一禮道:“韓信見過夫子〔一般對有學問的人尊稱〕。”
“不錯,讀過書嗎?”
老者見韓信彬彬有禮,器宇不凡,捋了捋鬍鬚道。
“自幼由家母授學,後來家母因病逝世,一直自學勤勉。”
韓信說到這裡,清澈的眼神明顯露出一絲哀傷道。
“不知小友為何駐足於此?”
老者滿臉慈祥,宛如鄰家老爺爺一般,對著韓信疑問道。
“路經此處,一時心生悽戚,若有驚擾之處,還請夫子海涵。”
韓信再次拱手道。
“老朽觀小友年齡並不大,如此大好年華,何以如此世故?”
“生不得志,則需自強矣!”
“周公鬚髮皆白,尚有佐世之志。”
“廉頗老矣,餘勇猶存。”
“王翦古稀,一戰而乾坤定。”
“小友弱冠之齡,卻飢寒交迫,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空有一腔熱血,只待白雲間隙,徒荒渡,何其悲也。”
老者打量著韓信,那雙渾濁的眼神,好似能夠穿透世事,一樣就將韓信看穿。
韓信心中一驚,直接執弟子禮拜道:“請夫子指點信。”
“路在自己腳下,何須旁人指點乎?”
“往前或是無底深淵,跌入其中萬劫不復。亦或通天之路,青雲直上,尚未可知矣!”
“原地待命,無異於天降大任,何其謬也。”
“今四海尊秦,天下安定,縱滿腹經綸,通天之才亦有何用乎?”
“龍游淺灘無人問,魚躍龍門天下驚。”
“秦庭有鯨吞八方之志,廣納四海賢才。”
“大爭之世,若有一技之長,何愁不能一展胸中抱負?”
老者看著韓信,不斷反問道。
“夫子今日盡解韓信心中之惑,它朝若韓信翼飛沖天,必以弟子之禮恭迎。”
“不知夫子名諱?”
韓信目光堅定,再次躬身拱手一拜道。
“老朽范增,些許謬語,小友不必放在心上。”
“有生之年,若能聆聽小友名震天下,也不枉今日之善緣。”
“見小友血氣乏虛,神色蒼白,只怕前路艱辛。”
“略助小友些許俗物,望小友能夠走的更遠,勿推辭。”
范增從袖中取出一串銅幣,遞到了韓信面前。
“大恩不言謝,韓信有生之年,必永記夫子今日授業之恩。”
韓信再次一拜,然後接下了銅幣,雙眼通紅道。
“授業不敢當,廣結善緣罷了。”
“若小友前路未知,大可參加帝國學院舉行的三試。”
范增扶起韓信,再次指出了一條明路來。
韓信點了點頭,始皇帝新政頒發以來,想要入咸陽帝國學院,則要參加大試。
而想要參加大試,則必須先要擁有本郡帝國學府的推薦,而想要入本郡的帝國學府,則需要參加中試。
而要參加中試,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
參加中試也需要本縣學堂的推薦,想要入學堂,也需小試,更別說推薦參加郡城學府中試。
據說只有考入咸陽帝國學院,其中出類拔萃者,才有資格參加最高等級的殿試。
總而言之,帝國學院等級森嚴,從幼兒三歲啟蒙開始,便需要入帝國學社修習。
直到六歲方可參加學堂小試,成績優異者,方可進入學堂修習。
三年學社,四年學堂,五年學府,六年學院,直到成人禮結束,才有可能以最優異的成績邁入咸陽宮,參加陛下親自主持的殿試。
當然由於是第一年,學院還未正式走上正軌,所以才會條件放開。
帝國所有適齡人,但凡胸有點墨者,皆可參與各郡縣學院考試。
若能順利透過三試,便可參加第一年於咸陽宮舉辦的殿試。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一直都會有,畢竟學院那高昂的費用,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
僅僅幼兒啟蒙階段的學社,每年的費用就高達十金,普通人哪裡承受的起。
更別說共二十一年學院生涯,那費用更是一筆天文數字。
只有出身非富即貴者,方有資格入學進修。
“夫子的意思,是讓韓信參加本縣小試嗎?”
韓信明白了范增的意思,當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