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家在南郡,從定北郡到南郡,一跑就是大半年,符合千里的距離。

不過考生不足,也是不能設考場的。

江郡守來前,吏部考慮到定北郡的情況,也為了方便的他兩個孩子科考,才給了他這樣的優待,只要湊夠上百讀書人,就能考。

這政策好,方便他家倆小子,也正好也方便了盧舟,江郡守很滿意。

盧舟為難:“可我不是顏大人的親弟弟……”

江郡守:“無礙,本郡替你寫封舉薦書便可。”

他們定北郡都是什麼出身,若是卡得那麼嚴格,他五年都不見得能湊夠一百個能考童生的,十年都不見得能培養出一個舉人。

盧舟若是從定北郡考,那妥妥是他們定北郡的顏面。

文教也是政績之一呢!

他又好好勉勵了盧舟一番。

有這番打岔,晚上的聚餐氣氛和諧,江郡守和兩個縣令又商談一番以後如何振興文教,自己培養人才等等。

聽說北庭縣已經在建學堂,還教全體百姓學常用字、算學和蠻語,江郡守連翻稱讚,對北庭縣的和蠻人的商貿也讚不絕口,還要帶兩名縣令隨盧舟一同去北庭縣看看。

他們要去,盧舟只好抓緊時間安排他帶來的商隊在北關縣做生意,自己更是忙完這邊跑那邊,和欠著盧栩糧食的商人去對接洽談,不過半日,就將他們帶來的物品,還有縣衙工坊產的醬和調料賣完。

這些商人們年前從盧栩這兒弄到羊肉和底料,有人回去開食鋪,有人回去賣肉,全趕在年尾賺得盆滿缽滿。

並且,因為盧栩逼得他們回關內去賣貨買糧,他們全趕在暴風雪前入了關。

有疊峰山阻擋,關外的大暴雪入不了關,但寒風大雪,還是讓他們心有餘悸。

一個個後怕起來,若不是盧栩催他們,他們八成會晚些日子才入關過年,那時候,耽誤生意不說,真是想回家都難。

也因此,有幾個十分信命的商戶,覺得盧栩是福星。

他們回家按盧栩教的方式賣肉,果然賺了錢,這次來也沒糊弄,原本想買些豆子雜糧應付的,也全託關係找門路,換成了麥子。

他們本想靠這個在盧栩那兒刷個人情的,不想盧栩真手眼通天,竟然從京城弄到糧草了!

他們又有點兒震撼,原來人家真沒吹牛啊!

盧舟聽到他們恭維,替哥哥解釋:“臥虎關的糧草,是朝廷的軍糧,和我哥哥無關,王爺替哥哥採買的糧食已經運去北庭縣了。”

商人們耳朵中迴盪著“王爺替哥哥採買”“王爺”“王爺”……

他們先前多少有點兒以為盧栩在胡吹,他竟然真認識王爺?!

他們頓時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了,尤其是那些原本想借臥虎關扣糧草,好找找盧栩晦氣的幾個中等商戶,把姿態擺得要多低有多低。

天知道,他們為了多讓盧栩掏錢,將他的錢全壓在臥虎關,可是鉚足了勁兒買糧食,弄了一大批!

結果出關時,臥虎關看過他們那蓋了北庭縣衙門印章的合同文書,竟然一粒米都沒扣。

他們納罕了一路,一到縣城就聽人說朝廷發了軍餉,還有幾百車的糧食運去了北庭縣。

聽著那些到得早的同行們唏噓,多虧他們運來早,現在不知道北庭縣還需不需要糧食,他們簡直是眼前一黑。

西北幾郡糧食本就貴,他們為了買糧,幾乎將大半的家底都砸進來了,要是盧栩不要,他們糧食賣誰去?

等啊等,盼啊盼,要不是他們不敢自己穿兩縣,過蠻人的地盤,都恨不得跑去北庭縣找盧栩了。

終於把盧舟盼來了,他們十分殷勤地問盧舟:“盧公子,那咱們北庭縣還需要糧草嗎?”

雖然盧舟突然間沒想明白哥哥點名提過,要他留神小心的奸詐的商人怎麼這麼好說話,不過什麼套路都抵不過供與需。

盧舟很果斷就點頭:“要的,你們帶了什麼糧食,有多少?我全要。”

所有商人:“真的?!”

盧舟:“嗯。”

西北的糧食再貴,能有京城貴嗎?西北的糧食運費再高,能有從京城運送來高嗎?

盧舟覺得他們帶來的糧食,特別划算。

他掏出一沓銀票,溫柔貼心地問道:“你們想要銀子還是換物資呢?這次我們只帶了三十車的肉和皮毛,若你們還要肉,我馬上安排人去換。”

被親爹催著趕著來約盧舟上他們家吃飯、借書的江家兩公子:“……”

他們也納悶了,他爹到底是為什麼會以為一個隨口就能買上千石糧食的人,請不起先生買不起書呢?

蒼天啊,他們兄弟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作者有話要說:

發愁的舟舟:該怎麼告訴阿濯我可以在這邊考試呢……

京城的姜濯:晴天霹靂!!

第320章開飯

等盧栩和顏君齊他們回來時,盧舟已經和江家兩個公子混成朋友了。

並且,發現盧舟口中的“賀先生”是賀承業後,江郡守只想了一秒鐘,就把兩個兒子打包扔來北庭縣跟盧舟一起上課。

北庭縣好啊,有盧舟當同學,有賀狀元小班教學,還能學蠻語。

身為定北郡郡守家的公子,怎麼能不會蠻語呢?

為此,江家倆少爺還對盧舟不爽了一段時間,這不是扮豬吃虎坑他們嗎?

等他們倆真到了,又馬上樂不思蜀了。

賀承業每天有四分之一的精力在虎賁軍和政務上,二分之一的精力在教阿維他們和熟悉蠻人上,剩下的四分之一,是教他們和盧舟,而盧舟有請教不完的問題,他一個人就能吸引走賀承業授課時的大半精力。

簡而言之,他們倆從三歲啟蒙開始,就沒上過這麼輕鬆的課!

賀承業授課還深入淺出,講得又好又有趣,引經據典,抽絲剝繭,舉例也全都是當朝當下的事,有時候像聽八卦似的,一點兒都不枯燥。

而且無論他們提問什麼問題,賀先生都沒不耐心過,也不嫌棄他們問的問題幼稚基礎。

或者說,賀承業授課,就是能將非常基礎的問題講的無比深入。

最重要的是,賀先生給他們佈置的功課都比他們先生布置的有意思。

兄弟倆私下和盧舟抱怨,“我們先生還是我爹親自拜訪聘來的大儒呢!”

他們現在覺得他們先生可能是在坑錢。

盧舟見過的先生不多,不過憑他和江家先生半日的接觸,也能察覺出人家學識很好,比他們觀陽縣學的先生水平可高出一大截了。

只不過是嚴厲了點兒。

盧舟委婉道:“不能拿所有先生和賀先生比,賀先生可是狀元。”

他們大岐建國來,才幾個狀元?

哪個狀元會跑去授課?

江家兩兄弟想想也是。

於是更珍惜跟賀承業上課的機會。

他們可聽說了,賀承業只教一陣子,等顏縣令他們回來,人家可就要回臥虎關了。

除了賀承業上課之外,他們最大的快樂就是學騎馬了。

他們一直是有騎射課的,但在宅子裡的騎射,和草原上的騎射,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阿維他們教他倆騎射,可以多對一“悉心”教導,繞著城撒歡兒似的邊跑邊學。

他們還跟著縣城的大小孩子學滑冰,參加集市的賽跑比賽。

唯一比別人慢的蠻語,也在和阿維他們混了幾天後,就開始慢慢入門了。

他們倆在北庭縣玩了一陣子,再跟著盧舟到北關縣時,家裡老太太直納罕,怎麼倆文靜的孫子全活潑了。

尤其是小孫子,再想讓他留在北關縣他都不肯了,還是北庭縣好玩,他要去集市上比賽贏只羊!

盧栩回來這天,盧舟照舊早早起床,把日程理了一遍,便開始一日的繁忙。

江郡守帶著兩個縣令來北庭縣巡視過一次後,見盧舟能管控北庭縣城,便沒多做干預,而是同他商量,等顏君齊和盧栩回來,再一起詳細制定連通三縣各鎮的商路,再在三縣內選地點,制定固定的集市。

先讓三縣的百姓日常生活物資無憂。

盧舟這次組織商隊,就是將同蠻人換來的東西,帶到江郡守選的六個鎮和北關縣城、西峰縣城去,參加集市貿易。

北庭縣的商人們還沒跑過這麼遠,這次盧舟又不能全程帶著他們,到中途就要分成兩個大方向,六個小方向,他們有點兒慌。

盧舟正事無鉅細地安排著每個人負責什麼,忽然聽見外面炸了鍋似的歡騰。

他連忙往外走,還沒出門,便聽清外面喊的是盧栩和顏君齊回來了。

盧舟一怔,隨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外跑,蹦過縣衙臺階,直撲才在街上走了一半的盧栩:“哥哥!哥哥——我考上童生了!我是第一名!”

盧栩被他撲個滿懷,聞言驚喜道:“真的嗎?!”

隨即也抱住盧舟拍拍拍,他們兄弟倆在大街中央又蹦又跳,勾肩搭背,快樂地讓不大懂科舉流程的百姓們都紛紛問,童生是什麼?童生能幹什麼?考上童生是不是就能考狀元了?

顏君齊也忍不住笑,催他們倆別堵路,趕緊回家,也給辛苦一趟的官差們放假。

官差們卻誰也不急著回家,紛紛圍著盧舟問啥是童生,連家人找來了,還在問個不停。

顏君齊讓他們趕緊回去,他們又拽上相熟的蠻人同僚回家做客。

人緣好的,好幾個人邀,人緣差的,眼看左右都有人邀請,就剩自己無所適從,一急,大岐話、蠻語混雜,茫然問:“我要去哪兒?”“我跟誰走?”

混亂中盧栩振臂一呼:“沒地方去的跟我走!去縣衙找個屋子擠一擠!阿維,阿維呢?”

盧舟:“阿維帶江雲和江闊去騎馬了。”

盧栩:“江雲、江闊又是誰?”

盧舟:“是江郡守家的兩個公子,這些天在咱們家做客,跟賀先生讀書。”

盧栩:“哦,江郡守?江郡守又是誰?”

他茫然地看顏君齊,他們郡守不是姓蘇嗎?

一群人吵吵嚷嚷各回各家,分別快兩個月,都有一肚子話要說。

盧舟更是掏出他的本子,一件一件趕緊對公務,省得耽誤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