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身份

金九齡死了。

沒有任何的反轉。

那麼一個權勢滔天，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如此容易的就死在了那柄劍下。

也不能說輕易吧，畢竟，金九齡也施展了自己的平生所學，諸般輕功身法，任何一種, 都是各大門派的鎮派絕技，更不必提最後的詭異忍法，足以以假亂真，神乎其技。

可他還是死了。

不是他的武功不行，而是那柄劍，那柄劍太過恐怖了。

連堂堂劍神, 都被這柄劍壓的閉莊不出, 更何況金九齡？

六扇門百年以來第一高手的名號固然響亮，然而放眼江湖中，那便不起眼了，畢竟，少林、武當、峨眉、魔教等等勢力，隔一段都會迸出一個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只有如現今的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般，位列四大宗師，已然超脫了尋常武人的範疇，才算真正的絕世高手！

“會有人找上門來？”

莫離渾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長劍歸鞘，道：“我期待那一日。”

當今之世，他不怕人找上門來，就怕沒人來尋他麻煩，那樣的話, 他怎麼去尋找千年靈藥，靠自己無頭蒼蠅一樣嗎？

最好是越大的勢力, 越多的高手, 這樣的話, 莫離會越省力氣。

“你們兩個呢, 是想活, 還是想死？”

莫離的目光忽然轉向張好遠和邱清流二人，面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這兩個方才還極是自傲，以為吃定了莫離的一流高手，望著對方那戲謔的神色，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

他們自然是想活的。

只是想活命，無非是兩條路，一條是將眼前的年輕人殺了，另外一條嗎，則是趁這年輕人不注意，逃之夭夭。

可悲的是，他們哪一條路都走不通。

那個笑容乾淨，氣質陽光的年輕人，非但有一身神鬼莫測的高明武功，輕功身法更是迅捷的可怕，連金九齡最後以假亂真的四道身影，都無法躲過他的劍，便是自己二人風頭逃竄，亦是沒有一分半點的逃生之機！

“自是想活的！”

邱清流面帶畏懼之色的問道：“只是怎麼才能活, 還請莫少俠你指條明路。”

了不起如同保護蛇王一般, 聽從對方調遣幾年，左右這幾年，他一直是聽從金九齡的指令的，無非是換個主子罷了。

紫氣劍這個名頭，在江南武林中固然有幾分名氣，但是放在金九齡，放在劍魔這些威震江湖的絕世高手面前，那便不值一提了。

為了活命，不丟人。

“很好，我想知道王屠夫的訊息。”

莫離笑眯眯的走到邱清流身邊，道：“那日蛇王所言，不會是假的，所以卷宗失火案，必然有王屠夫參與，你是蛇王的親近之人，定然知道不少他的訊息，與我說說吧。”

“王屠夫？”

邱清流聞言，臉上浮現一抹猶豫和害怕之色，不過想到對方方才的劍法，他終是放下了心中抵抗，道：“他是個很可怕的人，性子孤僻，身份成謎，蛇王屢次派手下人前去打探，但都很快死了，對於他的身份，我們實在不是很瞭解，唯一能確定的一點，就是他的武功很高，來頭必定非同小可。”

能讓邱清流畏懼害怕，說出對方武功很高之人，那起碼也是絕頂高手起步了。

莫離挑了挑眉，問道：“你如何知道他武功很高？”

邱清流眉頭緊皺，道：“兩月前，峨眉派掌門人獨孤一鶴身死的訊息，你該是聽過的。”

獨孤一鶴，乃是峨眉派近幾代掌門人中武功才情最出眾的一位，因為他非但將峨眉劍法練到爐火垂青的地步，更是另闢蹊徑，練會了幾門很霸道、很邪門的武功，創出了一門喚做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絕學，武功是公認的江湖七大正派掌門之首。

所以他的身死，當初還在江湖上掀起了好一番的動靜。

彼時莫離雖然未曾到這方世界來，不過對其也有所聽聞。

“自是聽過，他與王屠夫有什麼關係？”莫離再次問道。

“鐵膽神侯每隔一段時日，總會派一名高手前來調查一樁懸案，他似乎在找什麼人，只可惜，這些高手，通通都離奇死亡，而且有些人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邱清流嘆了口氣，道：“而兩個月前，獨孤一鶴，便是鐵膽神侯當時派來的高手。”

莫離聞言，心中一動。

不必問訊息真假，到了此刻，邱清流絕不會撒謊，更不會在這種和他沒有關聯的人和事上撒謊。

以蛇王的勢力，姑蘇城中，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瞞過他，所以獨孤一鶴來此，必然是真的，他武功和地位在江湖中雖然了不起，可是倘若是鐵膽神侯的邀請，只怕他還沒膽量拒絕。

是人都有把柄，巧的是，鐵膽神侯知道這個世界上九成九的人身上的把柄。

“後來呢？”

“後來，獨孤一鶴就死了，死在了王屠夫的手下。”

邱清流一臉畏懼的道：“當時那一戰，看見的人不多，然而所有看見的人都瘋了，他們只會說兩個詞。”

“哪兩個詞？”

“王屠夫，刀！”

張好遠突然接話道，他的臉上也充滿了畏懼，這個名字，遠比眼前的劍魔還要讓他恐懼。

一個光是觀戰，便能讓人發瘋的高手，他的武功究竟是多麼的恐怖？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

因為知道的人，不是死了，便是瘋了。

“王屠夫，刀……”

莫離喃喃的念著這兩個詞，心裡已然基本確定了王屠夫的身份，十有八九便是鐵膽神侯要找的那個人！

就算不是他，也是和他關係親近之人，畢竟，連獨孤一鶴都不是對手的存在，武功厲害可想而知。

只有這樣的高手，才不枉費鐵膽神侯如此心血，屢次三番派人來尋他的蹤跡。

“再之後，卷宗庫房就失了火。”

張好遠繼續道：“現在看來，定然是王屠夫為了掩蓋一些事情，這才放火，我等雖然後續得知，卻也不敢追查他，只好將蛇王的手下滅口，徹底斷絕此事的線索。”

“莫少俠，雖然你武功高強，但是我奉勸你不要自找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上他，沒有好下場的。”

“是嗎？”

莫離笑了一笑，眸光掠過遠處的院牆，道：“只可惜，已經晚了。”

晚了？什麼晚了？！

三人都是齊齊一愣，不明白莫離所言卻是何意。

然而很快，他們便明白了莫離的意思。

因為一聲悠長的嘆息響了起來。

黑夜之中，四下除了他們，再無一人，怎麼還有嘆息聲？！

江蔡三人心頭一緊，抬頭順著聲音看去，藉著火光和月光，卻見得院牆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一道極是枯瘦的人影。

“確實是有些晚了。”

那人影說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是已經許久沒有說話了。

“你是王屠夫？”

莫離問道，不過雖是詢問，他的語氣裡分明充斥著肯定。

“不錯，他們是叫我王屠夫。”

那道人影應了一聲，也不見如何動作，身影忽然便落到了院落之中，到了眾人跟前。

見得這一幕，張好遠三人不禁瞳孔一縮，這王屠夫，好高明的輕功！

想到關於此人的種種傳說，他的那些可怕事蹟，饒是三人都是老江湖了，亦是忍不住渾身發顫，下意識的退到了莫離身後。

獨孤一鶴都死在了他手上，只憑他們三個，如何是此人的對手？

眼下能依仗的，也唯有這位劍法出神的劍魔了。

藉著火光，莫離瞧清楚了這個來歷神秘的王屠夫的模樣。

這是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穿一襲黑衣，瞧著平平常常，並無出眾之處。

只是他臉上始終帶著幾分笑意，絲毫看不出來讓人害怕的樣子，反而極是平易近人。

他的腰間，懸著一柄長刀，一柄狹長的刀，莫離總覺得那一柄刀，有幾分眼熟，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劍魔莫離，我聽過你。”

王屠夫手掌摩挲刀柄，笑道：“這幾月來，江湖中再沒有人比你名氣更盛了，你比傳聞中更加年輕，劍法也更高明，已然到了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我像你這麼大，武功遠不及你。”

莫離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便是自己的劍法，還不放在此人眼裡。

所以莫離笑了。

很少有人敢點評他的劍法，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

劍魔這個名頭，雖然不如前世響亮，但在這一世，有嵩山派五大太保和劍神西門吹雪這兩場大戰在底下託著，便是四大宗師也要高看一眼。

這個人也絕不會是四大宗師。

“敢問閣下名姓？”

莫離淡然道：“莫某這柄劍，可從不斬無名之輩。”

他的語氣裡充滿著自信，事實上，以他的武功，也當的了這份自信，畢竟，便是所謂的四大宗師，多半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先天宗師，數百年難出一位，豈是尋常？

“哈哈哈哈……”

那中年男子聞言，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方才停下道：“好小子，有氣魄，這世上已然很少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與我說話了，便是朱無視親至，也不敢如此猖狂！”

他身上忽有一道凌厲氣機閃過，只聽其人道：“至於我的身份，你若見了這一刀而不死，自會知曉！”

“對了，獨孤一鶴沒有接下我這一刀。”

他緩緩抽出長刀，明亮的刀刃在月光下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森冷殺意，四散而來，整個小院內的溫度陡然降了下去，連那篝火都小了數分。

獨孤一鶴都沒有接下他一刀！

這句話迴盪在江蔡三人心頭，直讓三人骨頭都冒出了寒意來。

那可是峨眉派掌門，七七四十九式刀劍雙殺名震天下的絕頂高手，竟然不是他一刀之敵？！

莫離能擋下嗎？！

他們心中沒有底，想到對方身上的種種可怖傳說，想到那房間內無數被肢解的屍體，恐懼進一步在他們心中放大！

嗖~嗖~

兩道破空聲傳來，卻見得邱清流和張好遠二人，趁著莫離和王屠夫氣機對峙之際，施展輕功，朝著小院兩側兩個方向分頭逃去，而原地，只留下了一個江蔡。

他們想的極妙，畢竟兩大高手對峙，誰都無暇管他們，若真敢追擊他二人，必然給對方一個機會，高手對決，除非武功差距極大，否則，這樣的一個機會，無疑便會要人性命。

“殺！”

那中年男子，眼神陡然冷寂下去，冰冷無波，宛如死神，高呼之中，他的身影猛然拔地而起！

只見其人身形凌空，一刀朝天高舉，罡風湧動之間，無窮殺機盡數匯成一刀沖天而降的血紅刀光，自空一劈而下。

這一刀斬出，天地間一切彷彿都已失色，都已黯淡。

所有的光芒，都匯聚在這一刀之上。

天地萬物，唯有一刀！

刀光未至，殺意已到！

邱清流和張好遠眼前，陡然湧現出一片屍山血海，看到了無窮無盡的殺意瘋狂湧來，近乎將他們淹沒！

在這股殺意麵前，他二人所有的膽氣都化作虛無，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瘋狂的朝著遠處奔去，只可惜他們快，刀光更快。

彷彿一縷血電劃過天空，刀光一閃而逝，卻是有‘噗呲’‘噗呲’的輕微聲響傳來。

尚在奔逃的兩人瞬間自空中分成了四瓣，跌落而下，自眉心到會陰，無數臟器血肉灑落一地！

兩個活生生的當世一流高手，忽然就被一刀分屍！

江蔡的呼吸驟然一停，後背已然被冷汗侵溼！

這世上，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兇戾，如此恐怖的刀法？！

好在，好在我剛才沒有逃……

沒來由的，江蔡心中升起幾分慶幸，他不是不想跑，而是武功低微，跑不了！

王屠夫看著莫離道：“你很好，方才為何不出手？”

“你的刀，還不值得我如此做。”莫離很是自信的道。

王屠夫笑了，他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在他面前敢如此自信的年輕人了。

他敢出手，是對這個劍魔劍法的輕蔑，他自信雙方的武功差距之大，便是對方出手，他也能擊殺二人，逼退此人。

“我猜，你一定沒有從這刀中認出我的身份。”

王屠夫道：“若非如此，你一定不會這樣說。”

“我當然認出來了。”

莫離輕聲笑道：“絕情山莊的絕情斬本就是當世絕學，而能比歸海一刀那柄刀更為凌厲的絕情斬，天底下想來也只有一人了。”

“所以，你便是消失多年的霸刀，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