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查探

京城，郊外，東南方。

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山莊坐落其上，山莊建築連綿不絕，青石鋪就的石板臺階，白玉雕刻的各種精美石刻，盡顯此處的恢弘大氣。

而在山莊最外側, 則是屹立著一尊三丈高的巨大石碑，上書‘護龍山莊’四個遒勁大字，一筆一劃之間，蘊含著一股莫測威嚴。

護龍山莊，乃是昔年先皇駕崩之際，怕皇帝年幼, 被奸臣所欺, 無力主持朝政, 不懂分辨忠奸，於是命皇弟朱無視，成立護龍山莊，賜下尚方寶劍、丹書鐵券，保護皇帝，監察朝政，與東廠互相制衡，權柄極大。

這一座山莊內，擁有全天下最大的情報系統，所以朱無視這麼多年來不離開京城，然而對於天下江湖之事，卻是瞭如指掌。

一名一身黑衣, 腰懸長刀的青年走在廣場之上, 朝著那主殿而去。

青年面色蒼白，面容俊美，眸光死寂，一身氣息恍如刀鋒, 冷峻非常。

他步履沉穩的走在臺階之上，及至那主殿門前，出示了一枚刻有‘地’字的漆黑令牌，那守衛這才放他入內。

地字令牌，代表的自然是地字第一號密探，歸海一刀！

大殿之上，空空蕩蕩，六根巨大的蟠龍金柱高高聳立，上首雕龍紫檀寶座上，坐著一道身影，一名中年人的身影。

其人頭戴王冠，身穿紫色盤龍袍，雖是閉合雙目似在養身，然而眉宇之間的威嚴幾乎凝成實質，讓整個大殿之內的氣氛極是凝重。

護龍山莊，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的，自然只有一個人，鐵膽神侯，朱無視！

“拜見義父！”

歸海一刀單膝跪地，底下頭顱。

“一刀，你來了。”

古井無波的聲音傳來, 那中年人睜開雙目，神光陡然照耀而出，大殿猛然亮起。

只一個睜眼，便如同猛虎甦醒，整個大殿之內已然盡數都被其人的威嚴氣息所籠罩。

饒是歸海一刀絕情斬已然練至極高境界，仍是覺得背上猶如壓上了一大塊石頭，讓他呼吸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四大宗師，這便是宗師的實力！

歸海一刀心中湧現了一股渴望，一股對於力量的渴望，不過他的面上並沒有表露分毫，只是平靜的道：“不知道義父您找一刀來，所為何事？”

他最近沒有任務，一直在府中休息練刀，然而三更半夜，忽然被召到此處，這必是有要事要發生。

“起來吧，月前衡陽，我派你們去金盆洗手大會，冊封劉正風為六扇門金衣捕頭，好避免曹正淳藉機插手五嶽劍派一事，你可還記得？”

朱無視出聲問道，他聲音雖然不大，卻極是雄厚有力，內裡暗藏威嚴。

“記得，只可惜劉正風懦弱無能，還是自殺了。”歸海一刀說道，語氣裡有幾分不屑。

像他這樣殺伐果決的刀客，自然看不起劉正風這種優柔寡斷的性子，非但自己惹禍上身，更是連累家人！

“那你還記得那個劍魔嗎？”朱無視問道。

劍魔！

歸海一刀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一個眉目清秀、英氣勃發的青衫身影，瞳孔裡閃過一絲深深地忌憚。

他從未見過這般年輕，武功這般卓絕之人，尤其是，前些日子，其人還擊敗了與葉孤城並稱天下最強劍客的劍神西門吹雪！

“記得，他武功很高。”歸海一刀面色凝重的道。

“有多高？”

歸海一刀皺了皺眉，仔細思考了一下當初他與那人當初交手的一幕，很是認真的道：“雖然，我不曾目睹他與西門吹雪一戰，不過，只怕他的武功，距離四大宗師，距離義父您，都不遠矣。”

“四大宗師的地步嗎？”

朱無視皺了皺眉，道：“你可知，你師父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我師父？”

歸海一刀面上浮現一抹詫異，不過一閃而逝，他當然知道朱無視所說的師父是誰，因為他這一生，只跟過一個人學刀，那便是絕情山莊的霸刀！

不過此人，早在多年前便被他擊敗，從此心灰意冷，流落江湖，還有什麼好關注的？

“他的訊息，不值得我關心。”歸海一刀語氣淡漠的道。

他自然不想關心霸刀，任誰殺了一百二十七位一起同門學藝的師兄弟，也絕不會再想回憶起那段往事。

況且，他的絕情斬早已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何必會關注一個手下敗將？

“一刀，你錯了，大錯特錯！”

鐵膽神侯沉聲道：“你可知，數月前，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前往姑蘇城，被隱居的霸刀一刀劈死之事？”

歸海一刀，面色陡然一變！

獨孤一鶴，刀劍雙殺絕技獨步天下，武功之高，被譽為正道八大掌門最強之人，可以說，是四大宗師之下，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比之他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如此高手，竟敢被霸刀一刀劈死？！

“義父，此言當真？！”歸海一刀難以置信的問道。

朱無視淡淡一笑，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拍了拍一旁的扶手，隨即，一卷情報便自那扶手處吐了出來，他扔了過去，道：“你好生瞧瞧。”

歸海一刀接了過去，細細一讀，冰冷的面容上，頓時遍佈驚駭，原來那捲宗上記載的乃是霸刀消失這些年間的資訊。

“武當派沖和道長，少林寺方靈大師，伊賀派神忍，魔教風雷堂主童百熊……”

望著上面記載的一個個名字，歸海一刀只覺得手腳冰涼，這其中任何一位，都是當世一流高手，而越到後面，武功越高，如伊賀派神忍、童百熊等人，都是當世絕頂高手，成名數十載的存在，可是最終卻無一生還，盡數死在了霸刀手下！

“怎麼可能，不可能……”歸海一刀喃喃自語，心中不想相信這一切。

他在絕情山莊整整七年，沾滿了同門的鮮血，才最終擊敗霸刀，可是如今竟然成了一場笑話！

“你該知道，護龍山莊的訊息絕不會有假。”

朱無視道：“只是我怕打擊了你的信心，這些訊息一直沒有告訴你，霸刀當年之所以會敗，不過是想借你之手，隱退江湖罷了。他這些年，一直潛心修煉，意圖創造出另外一種刀法，一種超脫絕情斬的刀法，從他一招斬殺獨孤一鶴來看，應該已經成功了。”

“那他如何還會被押解回京？！”歸海一刀不解的問道。

若是照義父所言，能一招殺死獨孤一鶴，霸刀，絕對是足以媲美四大宗師的大高手，如此人物，義父未曾離開京師的情況下，誰能是他的對手，押他回京？

“因為，他遇見了莫離。”

說到莫離二字時，朱無視的語氣變的肅重了起來，他緩緩自座位上站起，並不高大的身體，卻如同一座巍峨大山，帶給歸海一刀莫大的壓迫力。

“有人親眼目睹，劍魔莫離，只用了兩劍，便擊敗了你師父，讓他變成了一個廢人。”

歸海一刀的呼吸變的急促了起來，只用了兩劍！

他師父，二十年前便被尊為天下第一刀客的強橫存在，二十年苦修，修煉出了比絕情斬還要強大的刀法，竟然不是對方兩劍之敵？！

絕情斬的可怕，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而能超越絕情斬的刀法，還比不過那人的兩劍！

劍魔莫離，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

“到底，到底是什麼樣的劍法……”

歸海一刀腦海裡浮現那日他與莫離交手的場景，那劍法雖然高明，可也絕難以相信，能擊敗四大宗師一樣的存在！

“這就是我喊你來的目的了。”

朱無視威嚴的目光看向歸海一刀，道：“那人雖然親眼目睹，可是他武功低微，根本看不明白兩人武功的玄妙處，但是霸刀不一樣，他敗在莫離手中，他一定知道對方的底細。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一定不會瞞著你，所以……”

朱無視頓了一頓，正色道：“我要你去見霸刀，弄明白那劍魔莫離武功的深淺，隨後將他的來歷調查清楚給我！”

“是，義父！我定然完成任務！”

歸海一刀神色肅重的應道。

能擊敗霸刀的人，他當然要查個仔細！

目睹歸海一刀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大殿之中，朱無視緩緩坐了下來，目光卻是遙遙看向了東南方向。

“有意思，連我護龍山莊的情報體系都查不出來歷……”

“不過，不管你是什麼人，倘若與我為敵，終有你後悔的時刻！”

……

衡陽，又名雁城，位於衡山腳下，風景如畫，武風濃郁。

而莫離眼下便身處衡陽城。

他當然不是來享受風景的。

他是來服藥的。

當初離開衡陽之際，衡山派那位莫大先生為了感激他救了劉正風一家人的性命，曾送了他一枚令牌，莫離在得到千年天山雪蓮，便傳信致衡山派，請莫大先生幫忙收集其餘藥材。

衡山派雖然比不過武當少林，但也是正道大派，盤踞一方的勢力，千年靈藥尋不到，那些輔助藥材還是不在話下的。

這些時日的功夫，諸多輔助藥材已然陸續送上了他所居住的小院中，剩餘的幾味藥，也已然有了下落，這三兩日便能到。

一想到很快就能服用那千年天山雪蓮，莫離心情便好的很，忍不住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來。

說起來這方世界，倒真是個寶地，武風濃郁，寶物極多，光是已知有下落的，便有這千年天山雪蓮和天香豆蔻兩種，更不必提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靈藥。

這千年天山雪蓮可不一般，原著裡，成是非中了五毒的劇毒，連古三通傳他的一身深厚內力都無法驅毒，便是靠了這一份靈藥，非但解了毒，更是功力大增，可以說他日後能擊敗鐵膽神侯，除了朱無視心神大亂的緣故外，便是這千年天山雪蓮的功效了。

莫離懶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腦海中想著服用完天山雪蓮後，如何尋到那兩枚天香豆蔻的計劃，迷迷糊糊間，卻是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近黃昏。

他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起來鎖上院門，便準備去尋點吃食。

這一處小院，乃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周圍都是武館，沿路之人都背刀帶劍，莫離腰懸子午走在其中，並不違和。

大明江湖，武風昌隆，尋常人家的弟子讀書不行，便送去武館學武，有天賦的自然可以被武道大派、本地世家看中，日後自有一番造化，而沒有天賦的，也可以靠著加入鏢局幫派，混上一口飯吃，也是一條出路。

“我是劍魔，我是劍魔，你們誰做金九齡！”

“我做金九齡！”

“我當西門吹雪！”

……

道路一旁，吵鬧的聲音傳入莫離的耳中，他定睛一看，卻是幾名武館學藝的少年少女正吵吵鬧鬧的過家家，其中主角，正是他這個近幾月在江湖中出盡風頭的劍魔莫離！

見狀，莫離好笑的搖了搖頭，正欲離開，忽聽得一個稚嫩的女聲道：“不，我不做霸刀，憑什麼每次都要我做霸刀？！”

那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女，五官尚算清秀，就是生的有些瘦弱。

要扮做莫離的少年舉著一柄木劍道：“小荷，武館裡你武功最差，又最瘦弱，你不當霸刀，誰當霸刀？！”

“對，就該你當霸刀！”

少年少女紛紛應和道。

莫離瞧著不禁會心一笑，霸刀乃是成名多年前的人物，二十年不履江湖，自然沒幾個人曉得他的厲害。

在他擊敗的一眾高手裡，當然屬霸刀最為沒牌面，江湖人眼中，他連自己的弟子歸海一刀都打不過，在這些少年少女看來，地位最低了。

“我就不做霸刀，就不做！”

被稱作小荷的少女眼淚汪汪的喊完話，便朝著遠處跑去，只剩下一堆少年少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離見狀，走上前去，對著那個嚷嚷著要扮做劍魔的少年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景，大哥哥，怎麼了？”小小少年不解的道。

莫離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顱，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女孩子，以後長大了，會娶不到女孩子的？”

“那大哥哥，你有沒有娶到女孩子？”少年好奇的問道。

我……

莫離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