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四章 算計

吳明，四大宗師吳明！

他就這般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大廳之內。

誰也沒有見過他出手，誰也不知道他武功如何，所有人都只能憑藉著蛛絲馬跡來猜測他的修為，但是從朱無視都不能將他殺死這一點來看，從他無聲無息出現在這大殿內來看，其人絕不是浪得虛名！

“你便是吳明？！”

曹正淳神色肅然，細細打量這位小老頭，只覺得對方一身氣息盡數收斂，絲毫不曾外露，似乎真是一名普通人，不會半點武功。

然而其人只靜靜站在那裡，便於整個大殿，與燭火，與外邊的黑夜形成了一個融洽的整體，似乎，他便是這天地的一部分。

這是天人合一的氣息！

吳明非但內功已然臻入絕頂高手的巔峰，更是早已然探索出自己的道路，與武學上，他實是不世出的奇才，擁有無數人可望而不可求的驚人天賦！

只可惜，他畢竟已經老了。

再給他幾十年功夫，他未必不能將周身穴竅貫通，邁入先天境界，可惜，以他如今的年紀，還能熬到那個時候嗎？

誰也不知道答桉。

不過曹正淳知道，眼前的這個小老頭，武功實已然到了天下少有對手的地步，至少，便是他自己未曾受傷，也沒有幾分信心勝過此人。

如此高手，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出現在此處，當真是為了幫他而來嗎？

曹正淳心中沒底。

這位海外島主，據他所知，甚少離開那座島嶼，也極少插手江湖中事，所以，他為何要幫自己？

“區區吳明，雖說不是什麼了不得人物，可是想來江湖中敢冒充老夫的，只怕還沒有吧。”

小老頭一臉和氣的道：“聽聞今日曹督主在那劍魔手下受挫，是以老夫特來拜見，為的就是助曹督主將劍魔擊殺。”

他要殺劍魔？

曹正淳皺了皺眉，道：“閣下的武功，不知勝過雜家多少，要是想殺那劍魔，又何必尋雜家，自己直接動手便是。”

小老頭苦笑一聲，道：“不瞞曹督主，老夫不是沒有動過手，之前曾經偶遇莫離，只可惜略遜一籌，被他所敗，是以這才想要尋找幫手，一起對付此人，不然，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尋上曹督主。”

曹正淳聞言更是心驚，連這位四大宗師裡最神秘的一位都和莫離交過手，並且敗了？！

不過細細一想，倒也是尋常，畢竟敗的何止一個吳明，東方不敗不也慘死在其人手下？

只是，東方不敗是為了教中左使、聖姑被殺一事才與莫離對上，此人為何又要與莫離為敵？

曹正淳心中轉過萬千念頭，面上卻是不露聲色道：“原來閣下與雜家同是那莫離手下敗將，不過，雜家憑什麼信你，你可是處心積慮的將人安插進東廠，你的人，還殺了雜家手下大將！”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曹正淳的聲音分明加重了許多！

他確實是很生氣。

敗在莫離手下，畢竟人家是一方宗師，然而區區一個賀尚書，憑藉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醉臥流雲七殺手，竟然也敢辱他？

若非他有傷在身，不能出手，早便將這廝當場擊殺了！

“曹公公莫急，待會你自然會相信老夫的，至於冒犯之處，老夫也會給曹公公一個交代。”

小老頭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眉眼帶笑的和善模樣，只是他的眼神卻是落到了賀尚書身上，眼神之中，藏著一股冰冷。

賀尚書不由自主的便打了個寒顫，他顫聲道：“島……島主，我……”

“你自斷右臂吧。”

吳明澹澹的打斷了他的話。

自斷右臂！

賀尚書整個人都呆住了，須知，醉臥流雲七殺手的奧妙，全在一雙手掌之上，他雖是絕頂高手，可是右臂一斷，自身武功立時便會喪失大半！

“島主，我全都是聽您的吩咐，您……”

賀尚書試圖掙扎，然而吳明再次將他的話打斷。

“老夫讓你來拜會，並不曾讓你殺人，你既然做的讓曹督主不滿意，那老夫只能想法子讓曹督主滿意，你若要右臂也可。”

小老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在空中輕輕一拂，只見得幻影閃過，猶如朵朵蘭花綻放，優雅非凡，妙不可言。

“接下老夫一記如意蘭花手，便什麼事都沒了。”

如意蘭花手！

聞聽是這門武功，在場一眾高手面色又是一變！

一門失傳八十載的醉臥流雲七殺手已然足夠令人震驚，可想不到，今日竟然能見到另外一門失傳已久的江湖絕學！

這如意蘭花手名字雖美，卻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幾種功夫之一，分筋錯脈，傷人於無形，昔年的如意仙子，便是依仗這門武功，近乎天下無敵，當世之中，也唯有一個化骨仙人能與其媲美。

這門武功亦失傳已久，只因它特別難練，據傳說如意仙子自己的女兒練這門功夫，整整練了三十年都不曾學會，最終心力交瘁，嘔血而亡。

想不到，它竟然出現在了這小老頭身上。

相比眾人的驚色，賀尚書的臉色已然蒼白如雪。

他雖然已經邁入絕頂境界，可越是如此，才越懂得這小老頭的恐怖！

對方如意蘭花手一擊之下，他除了死，絕不會有第二條路好走！

所有眾人見得這方才還威風凜凜的賀尚書，此刻竟然咬了咬牙，左掌豎直如刀，一掌噼在了右臂之上！

噗呲一聲，血光迸射，那一根方才輕易擊殺司徒南的手臂，頓時掉落在地！

其人悶哼一聲，痛的近乎昏厥，不過依舊是咬牙硬挺，伸手連連點過各大穴道，止住鮮血，黃豆大小的汗珠不斷湧出，將他渾身上下都近乎侵溼！

望著這位剛才還大顯神威的絕頂高手，此刻一臉萎靡的模樣，東廠一眾高手心頭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在這些宗師人物面前，絕頂高手都恍若玩物，他們又算得了什麼？！

“曹督主，眼下可能讓您滿意了？”小老頭吳明道。

絕頂高手的命，自然是比一流高手值錢些，殺了一個司徒南，廢掉一位絕頂高手一大半的武功，對於一方勢力而言，當然是小老頭吃虧一些。

見得吳明如此誠意，曹正淳的臉色這才緩和些許，他道：“談正事吧。”

正事自然便是對付莫離了。

小老頭面上笑意更濃，他道：“正事自然可以談，不過卻還要等一個人。”

“等誰？”

曹正淳不解，吳明都在此處了，還用等誰，難不成是朱無視？

他寧死也不遠與朱無視聯手。

“等我！”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隨後便見一個面容俊朗的冷酷男子走了進來。

他手持一柄長劍，渾身的氣息冰冷猶如萬載不化的寒冰，所過之處，留下了讓人心季的寒意。

而最引人矚目的，則是他那雙眼睛，銳利如刀鋒的眼睛。

“你……”

曹正淳心中本來平息了些許的怒火，此刻又重新燃起，什麼時候，他東廠成了篩子，人家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賀尚書是因為早便混入進來，吳明的武功天下難尋敵手，這二人他可以忍，可是突然冒出來的一位年輕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的怒意，在看清楚這個年輕人的臉後，很快便拋諸腦後，只剩下了驚愕。

他怔怔看著那年輕人，極是訝然的道：“太平王世子，你是太平王世子，你怎麼會，怎麼……”

東廠監察天下，宗室便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尤其是與當今天子血脈越近的宗室。

太平王是先帝的親兄弟，而世子則是當今天子的堂兄，在當今天子並未有血脈後嗣的情況下，這些人的情報，自然牢牢掌控在曹正淳手裡！

“曹公公想必是認錯人了，他叫宮九，是我的弟子，不是公公口中什麼太平王世子。”吳明道。

按大明律令，藩王宗室未曾奉詔，一律不得離開駐地，違者以謀反罪論處！

曹正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宮九，又看了看吳明，眉頭卻是深深皺起，臉上浮現一抹糾結之色。

不過很快其人便釋然，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督主，那您的安危……”

大檔頭鐵爪飛鷹一臉關切的道。

曹正淳冷哼一聲，道：“就憑你們這些酒囊飯袋，也敢揚言在吳先生手下保護雜家，都出去！”

“是，督主。”

鐵爪飛鷹不甘心的看著吳明和曹正淳一眼，邁步朝著外邊而去。

有大檔頭帶頭，頓時，眾人紛紛朝著外邊而走，不多時，殿內就只剩下了曹正淳以及吳明一方的人。

這時，吳明方才笑道：“公公好眼力，一眼便認出了小徒的身份，不愧是東廠督主！”

“你們好大的膽子！”

曹正淳神色冷厲，寒聲道：“爾等可知，未曾奉詔，宗室入京，形同謀逆，株連九族！”

“好讓公公知曉……”

吳明笑呵呵的道：“咱們來尋公公所商量的正事，本就是為了謀反。”

隨著這句話出口，殿內的氣氛陡然凝固到冰點！

曹正淳死死盯著眼前這幾人，萬萬想不到，他們竟然是這個目的。

曹正淳從未想過謀反。

他眼下的權柄，已然到了一個太監能達到的巔峰，除非殺了鐵膽神侯，否則便是他當上皇帝，權勢比之現在，也未必能大上幾分。

“幾位請回吧，若是為了此事，恕雜家不遠送了。”曹正淳毫不猶豫的說道。

朱厚照父子對他有大恩，將他從一個小太監簡拔到如今這個位置，對他信任有加，他吃飽了撐的會去造反？

“公公急什麼，老夫話還不曾說完呢。”

吳明對於曹正淳的拒絕並未生氣，語氣平靜道：“今日之後，公公莫不是還以為，自己有能力抗衡朱無視吧，這位鐵膽神侯倘若想，取你的性命又有何難，公公總該為自己的性命考慮一二。”

曹正淳默然。

今日之前，他尚有信心與朱無視分庭抗禮，然而與莫離那一戰，卻是將他的信心摧毀殆盡，而朱無視的武功，絕不會遜色莫離多少。

他與朱無視是死敵，這些年，一直彼此爭鬥，不知結下多少冤仇。

見他不說話，吳明又道：“況且還有一個莫離，老夫也不瞞公公，當初老夫便是邀請劍魔商議大事，不過他聽了全部計劃後，卻是拒絕了老夫，公公該知道，這種事情，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曹正淳當然懂他的意思。

莫離拒絕了還能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京城，只能說明他奈何不得莫離。

但奈何不得莫離，卻未必奈何不得自己。

曹正淳心中一凜，情知對方露出底牌，便是在逼他選擇，若是拒絕，只怕對方定然會下黑手。

可是，便沒有吳明又如何？

曹正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到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功，在莫離、朱無視眼中，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

說實話，他之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再與朱無視繼續爭鬥，畢竟以其人的武力，想要殺他，太過容易。

想到今日對方展露的恐怖功力和那股強橫威勢，他心中便沒有一絲底氣。

“所以，你到底要怎樣對付莫離？”曹正淳問道。

吳明、宮九都笑了起來，曹正淳這般問，便代表了答應。

“雙拳難敵四手，劍魔莫離再是無敵，他對付的了你一人，也對付的了我，可是你我聯手，再加上其他的人，他能敵得過嗎？”吳明胸有成竹的道。

“誰是其他的人？”

“曹公公當真是貴人多忘事！”

吳明笑道：“莫要忘了，在天牢第九層，可是有一位不遜色朱無視的大高手關在裡面，加上他的話，你我又豈會沒把握贏？！”

天牢第九層，不敗頑童古三通！

一身金剛不壞神功，打遍天下無敵手，只可惜，卻遇上了風頭正盛的朱無視。

他輸了半招，自己心甘情願的被關在天牢之中，再不曾踏足江湖一步，然而江湖卻從未忘記這位的存在！

“他豈會幫我們？！”曹正淳再次問道。

聽見我們兩個字，吳明臉上笑意更盛，他道：“他不幫我們，那我們便讓莫離自己尋他的麻煩便是了。”

“一月後，葉孤城便要進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