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麻煩

“吳明到京城見了曹正淳？”

護龍山莊之內，朱無視看著手中紙條上的情報，眸光中閃過一縷玩味之色。

海外島主吳明，天下再沒有比他更瞭解的人了。

此人武道天賦萬中無一，不論多麼繁雜難練的武功，在他手中都能輕而易舉的上手，雖不曾履足中原一步，卻實是一位武功登峰造極的宗師人物，便是他想殺對方也絕非易事。

此人執掌著一個喚做隱形人的殺手組織，暗中攪動風雲，更是收太平王世子為弟子，野心勃勃，只是平日裡忌憚自己，這才從不曾冒頭，想不到在劍魔到京城的當口，他竟然也入京了！

還是見得曹正淳……

“可惜，飛鷹不曾在場，沒能獲知更進一步的訊息，不過想來也是衝著莫離來的。”

朱無視眸光幽深，看向了黑夜中飛雲樓的方向，那個年輕劍客今日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太深，甚至是，他內心都有了幾分畏懼。

“不管你們要怎麼對付莫離，我都幫你們一幫，只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他伸手輕輕敲了一下扶手，清脆的聲音傳到了殿外，不多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便走了進來，靜靜的跪在了地上，什麼話都沒說。

“去，最近這些日子，給那裡送幾名各派高手。”

“是。”

那道身影應了一聲，隨後便如來時一般，靜悄悄的消失在了殿內，恍如從未出現一樣。

這是朱無視費盡心血培養的天罡地煞，雖然論及資質，論及武功，或許比不過天地玄三位密探，然而這些人能為他一個命令赴死，絕不會質疑他，平日裡專門為他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又比天地玄三大密探好用的多。

“我倒要瞧瞧，這麼多人，你能不能撐的過去。”朱無視自語道。

……

“表哥！”

飛雲樓一個房間內，林詩音陡然驚醒，口中高呼。

“林姑娘，你醒了嗎？”

在她身側，莫離面帶淺笑，溫聲說道。

林詩音看著面前這個俊秀非凡，英氣勃發的年輕劍客，腦海中頓時想起了前塵往事，一雙黛眉不禁皺了起來。

就是他，雖然救了自己，不過也斷了自己和表哥的情緣。

林詩音面色複雜，一時間不知該是謝莫離好，還是恨莫離好。

“你是在怨我提親，壞了你表哥和你的事情吧？”莫離問道。

林詩音清麗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幽怨，她道：“莫少俠既然知道小女子和表哥兩情相悅，為何……為何……”

“我這是為了你們好。”

莫離笑眯眯的道：“你表哥既然今日能將你讓給我，明日便能將你讓給他人，不好好讓他嚐嚐這後悔的滋味，他又如何會珍惜你呢？”

“莫少俠的意思是……”林詩音美眸一亮。

“莫某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喜歡橫刀奪愛，姑娘美則美矣，我若是不幫李尋歡看清楚他的內心，日後只怕你們還不知道經歷多少磨難。”莫離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左右需要痛苦的是李尋歡，和林詩音說，也免得這傻丫頭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再者莫離還要練功，哪有功夫時時刻刻盯著這傻丫頭？

“表哥，表哥他……”

林詩音有心想要為李尋歡辯解一二，只是話到嘴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雖說李尋歡是迫於無奈才答應莫離的條件，想要求莫離救她，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就這般輕易的被李尋歡放棄，心中便一陣懊惱。

這便是自己想要託付一生的良人？

他難道不知自己的心意，那是寧願死，也要與他死在一起的。

“這些時日，林姑娘便安心住在此處，不要胡亂走動，東廠對你還虎視眈眈來著，讓那小子消沉一會兒，尋個合適時機，咱們再去與他分說。”莫離叮囑道。

他今日落了東廠好大的顏面，雖說曹正淳受傷，東廠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不過若是林詩音一個弱女子出行，那便不好說了。

她是保定李家一手養大的，與尋常的世家貴女一般，讀書，認字，知書達理，然而對於武道上卻一竅不通。

“那……那會是多久？”

林詩音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李尋歡道。

“許是一月，許是兩月，是長是短，全憑姑娘心意了。”

莫離笑了一笑，道：“好了，天色已晚，莫某還要練功，便不陪姑娘了，這些時日姑娘也受驚了，好好休息。”

少女低低應了一聲，眼見得莫離身影消失，房門關上，心中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夜過的很快。

及至第二日天明時分，莫離和林詩音去用早飯的時刻，才發現大堂角落的空桌上，多了一個醉鬼。

這人身前放著七八個空酒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眉眼間滿是淚痕和悔恨，似乎是曾用力的哭過一樣。

兩人都認得這個醉鬼，因為就在昨天，他還是李尋歡，江湖中極有潛力的後起之秀，領悟出刀意的少年天才。

可此刻，他只是一個醉鬼。

“表……”

林詩音面露關心之色，正欲上前，莫離卻阻止道：“你忘了我昨日的話了？”

“可……可……”

林詩音很想說李尋歡痛苦的樣子太讓她忍受不住，然而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口，只有些關心又有些氣憤的瞪了李尋歡一眼，道：“那便先不管他吧。”

說是不管，然而用飯之際，她一雙美眸壓根就沒移動過，全放在了李尋歡身上。

莫離心中好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該做的他已經做了，林詩音要如何，李尋歡要如何，接下來便不該他再插手了。

一邊用飯，他一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飛雲樓是京城幾座最出名的酒樓，早上便生意極好，坐滿了來吃早點的客人。

這些人不斷談論著昨日夜間那一場大戰，談及曹正淳、莫離、朱無視三人的風姿武功，可以想見，隨著時間流逝，這一場大戰必然會遍傳江湖，莫離的名字會再度響徹天下。

畢竟，又有幾人能在朱無視手底下毫髮無損，反而與其平分秋色呢？

只是對於這些虛名，莫離並不在意，他眼下最重要的任務是尋找天香豆蔻。

不過這一份靈藥，他除了等，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就在他思考該如何拿到天香豆蔻時，耳邊忽然聽到一道格格不入的聲音道：

“劍魔莫離、鐵膽神侯一戰固然空前絕後，不過眼下江湖中最熱鬧的盛事，卻早已然不是這一件了。”

酒樓中的眾人都被他將目光吸引過去，一人好奇道：“哦，最近江湖中還有什麼熱鬧可看？”

只聽得那人笑了一笑，道：“三月之後，紫禁之巔，白雲城主葉孤城要與西門吹雪決鬥，眼下，兩人都只怕在路上了。”

葉孤城西門吹雪決鬥？

莫離心中一動，想不到，這一場決鬥，在這個大明江湖的世界裡，也已然不曾改變。

或許，這便是宿命的對決？

他並沒有懷疑訊息的真假，因為傳遞這個訊息的人，絕不可能騙他。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滿臉風塵之色，但一雙眸子卻還是明亮的，眉毛也依舊漆黑。四條眉毛。除了他之外，世上絕沒有任何人的鬍子長得和眉毛同樣挺拔秀氣。

陸小鳳！

作為西門吹雪的好友，他是絕不會拿這個訊息來騙人。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要在紫禁城決鬥？！

聽到這個訊息的人，無不是面露激動之色。

雖說這二人並不是四大宗師，然而他們在劍道上的成就，當世之中，除了莫離，並無一人比的上他們。

不提他們本身便是四大宗師之下最頂尖的一小撮存在，單說他們的劍道，在無數練劍的江湖中人眼中，已然是近乎神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兩個人選擇決鬥，當然是一件足以轟動武林的大事！

莫離喝了口粥，緩緩放下了碗，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陸小鳳，卻是嘆了一口氣。

林詩音有些訝然。

她從不曾看見這個年輕人嘆氣，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年輕人總是笑意盈盈，彷佛天下沒有一件事能難的住他。

只是眼下，他眉宇之間，分明便是多了一抹愁色。

“莫少俠，這是……”林詩音不解的問道。

她實在想不到，天下間還有什麼能令這個年輕人煩心的。

“有一個不想見的人到了。”莫離搖頭苦笑道。

“莫兄這話便見外了，難道陸某便是這般令人厭煩的人，你可知很多人想請陸某都請不來呢？”

林詩音看到，那個四條眉毛的男子，很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她們這一桌上，順手給自己斟了杯茶，言語之間，似是與莫離很是熟捻。

“數月不見，莫兄你又做下了大事，連鐵膽神侯都能平分秋色，當真是令人敬佩的很啊。”

男子喝了口茶水，眉眼帶笑的道，可以看出來，能看見莫離，他心情極佳。

只是莫離的心情明顯都沒那麼好了。

“做下再多大事，也怕見你這個陸小雞，你呀，走到哪裡，麻煩便跟到哪裡。”莫離無奈道。

他是個怕麻煩的人，可偏偏，陸小鳳便是個大麻煩。

從遇見這個人開始，基本上每一次撞見，都會有事情發生。

陸小鳳滿臉堆笑，隱隱間有幾分諂媚，這若是讓他那些朋友見了，定然會吃驚的很，從來只有別人求陸小鳳時如此，他可從未這般對過旁人。

“天下莫非還有莫兄怕的麻煩嗎？”

陸小鳳笑眯眯的道：“況且這樁事對於旁人來說固然是麻煩，不過對於莫兄來說，就是舉手之勞了。”

“我眼下正在用飯，不是很想聽。”莫離說道。

“我可以等。”

陸小鳳真的在等。

從莫離用罷早飯，到練劍，到用午飯，一直到太陽西下，他一直都跟著莫離，寸步不離，再不多說一句話，只是全程用那懇求的眼神盯著莫離。

“看來你這件事，當真是很棘手。”

莫離看著一旁的陸小鳳，忍不住嘆氣道：“好在它雖然棘手，卻不是很著急，若非如此，怕是你要給我跪下了，絕不會有這樣的耐心一直跟著我。”

“是……”

“你先聽我說完。”

莫離打斷了想要開口的陸小鳳，道：“上一次，你十萬火急救了薛冰，我問你，後來呢？”

“後來……”

陸小鳳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她說我總是盯著吳明要送給你的那位侍女看，氣的便迴轉神針山莊了。”

“你沒去尋她？”

“過幾月吧，等她氣消了，再去找她。”陸小鳳有些不自在的道。

實際他已然將薛冰拋之腦後了。

陸小鳳武功果然高絕，然而風流好色的名聲，卻是更勝一籌。

只是他身上的魅力實在是大的很，是以總有接連不斷的美人對他投懷送抱，絲毫不顧及他的名聲。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會還想著薛冰呢？

不過有一說一，他雖然風流，不過對每一個相好的女子，也確實是拿性命去去疼，便如薛冰被拿下那一次，他本來可以逃之夭夭，卻是費盡心力去找到莫離搭救，也難怪人人都喜歡與他做朋友了。

莫離笑著打量了一番陸小鳳，道：“你倒是瀟灑得很，我辛辛苦苦救的人，轉眼便讓你送回了家，我聽說，你和西門吹雪有約定，若是你遇上了麻煩，掛掉嘴上的兩根眉毛，他便會為你出手一次，是不是？”

“是，想不到莫兄連這個都清楚。”

陸小鳳笑道：“若是莫兄也好奇陸某刮掉鬍鬚的模樣，在下便當場颳了就是。”

鬍子颳了還會長，雖是一時不太適應，卻也無妨。

“我才不要你的鬍子，你應下我一件事，這樁麻煩，我替你接了又如何？”莫離說道。

陸小鳳有很多朋友，這些朋友中不乏當世高手，甚至是包括了西門吹雪這樣的人物。

能讓他感覺到棘手，直接找莫離處理的事情，除了關乎四大宗師，再不會有旁的了。

而四大宗師對於旁人來說，只能仰望，可對於莫離，殺都殺過一個，又有什麼好怕的？

“莫兄請講。”陸小鳳正色道。

“我要你娶薛冰。”

“什麼？”

陸小鳳愣了一愣。

莫離笑眯眯的重複道：“我要你娶薛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