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青靈

三年半！

須知太極玄清道乃是極為玄妙高升的道法，修習過程亦是從易而難。

玉清境第一層境界大多數人在第一年即可修成，但往後開始，艱深困難處便顯現出來，第二層一般人便要修習五年，第三層更是個分水嶺，資質稍差的便一生都停滯於此，好一些的修習個五六十年也不稀奇！

而只有突破第三層，到了第四層驅物境界，才能御使法寶，出入青冥，才算是得了真傳的青雲弟子。

而這小子用了多久?

只用了三年半？！

三年半啊，整個青雲七脈，又有幾個人修煉速度有如此之快？

除了莫離這一尊先天道體，修煉速度直追當年的青葉祖師之外，縱然是蕭逸才、齊昊等人，亦是遠遠不及。

他記得清楚，當年他和萬劍一這兩位並稱的青雲天驕，都是花了四年多的功夫，才到了驅物境界。

而這小娃娃，是和龍首峰那林驚羽一同上山的吧？

而三個月前，林驚羽破境驅物，何道人上門來討要一柄九天神兵，想不到三個月後，又有人能在差不多的時間內破境，這是青雲的幸事！

道玄真人想到後輩弟子中，有如莫離、蕭逸才、齊昊等已然成長起來的弟子，又有如林驚羽、張小凡這等天資縱橫的幼苗，心中便是喜不自勝。

看來，青雲門下一代，勢必要比他們這一代更加輝煌，更加耀眼！

壓下心中激盪情緒，他道：“張小凡是嗎，展露一下你的境界吧。”

張小凡看向莫離，莫離輕輕點了點頭，當下他便朝著大殿內四處搜尋而去。

很快，他的目光便停留在幾隻蒲團上，也不見得他如何動作，只是驅動念力，一隻蒲團凌空飛起，緩緩落至了道玄真人身前。

“好！好！”

道玄真人眼前一亮，隔空御物，正是那玉清第四層境界，他道：“你破境有多久了？”

張小凡老老實實的答道：“啟稟師伯，弟子自莫師兄下山前破境，至今約莫有十餘日了。”

“十餘日？！”

道玄真人輕撫長鬚，哈哈笑道：“好，好啊，好一個十餘日，你這小娃娃，卻是看不出來，竟然資質如此之佳。”

修煉一道，由淺及深，太極玄清道便是秉承此理。

雖說入了驅物境界，便可御使飛劍，從此出入青冥，再非凡俗，然而剛剛破境之人，念力薄弱，驅動一些米粒石子已然算是很了不得了，張小凡不過十日的功夫，便能驅動蒲團，可以想見念力增長之快，卻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弟子。

他道：“你想要一件什麼樣的法寶？”

“還能挑嗎？”

莫離有些吃驚道，他原以為，九天神兵這等珍稀的法寶，縱然是以青雲門的底蘊之深厚，只怕道玄真人那裡也沒有幾件，可聽這口氣，卻是未必。

“旁人不能挑，你和你師弟自是能挑的。”

道玄真人笑眯眯的道：“若是我青雲門中沒有，了不起便為你師弟煉製一柄罷了，以他的資質，當得老道辛苦一番。”

莫離恍然，是了，以道玄真人太清境界的道行，煉製九天神兵雖然費時費力，可也並不是一件難事，當然，這也極耽擱修行，等閒弟子哪裡值得他如此做，唯獨莫離和張小凡這等修道進展極快的天才弟子，才會讓道玄之人甘之若飴。

“那小師弟，你可要好生想想，這一柄仙劍，日後將會陪伴你一生數百年歲月。”莫離叮囑道。

張小凡點了點頭，心中想著上山以來所見過的諸多法寶，不知怎地，腦海中忽然冒出了杜必書那骰子模樣的寶貝。

他連忙搖了搖頭，試圖將這個可怕的念頭驅離腦海。

要是再煉製一件這樣的法寶，只怕自己被師兄師姐們嘲笑事小，師父田不易曉得了，怕是能活活的氣死過去。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見過莫離的畫面。

那是一個青衫道人駕馭長劍，自天上緩緩降落的畫面。

一道如火赤虹，便靜靜躺在他的腳下，穿雲破霧，恍如仙神下凡一樣。

師父用的是仙劍，師孃用的也是仙劍，大師兄用的還是仙劍。

雖說，小師姐用的是琥珀朱綾，不過她是女子，用些漂亮的法寶亦在情理當中。

一念至此，他毫不猶豫的道：“師伯，我要一柄仙劍！”

道玄真人和莫離都是禁不住會意一笑，這個答桉也在他們預料之中，青雲門千餘弟子，但凡修為到了驅物境界的，一大半都會選擇仙劍。

這既是受了門中那一柄誅仙神劍的影響，也是仙劍能更契合青雲門四大真訣，樣式也更瀟灑一些。

“看來，卻是不用我再去煉製了。”

道玄真人道：“張小凡，你可想好了，你只有這麼一次機會。”

“想好了，便是仙劍！”

張小凡篤定的應道，他是個倔強的性子，一旦選定，便絕不會更改。

“好。”

道玄真人輕輕拍了拍掌，當下，一名穿著藍衣，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便走了進來。

莫離見得來人，當下行禮道：“拜見常師兄。”

張小凡亦是隨之行禮。

此人喚做常箭，亦是通天峰弟子，一身道行極是不俗，平日裡除了蕭逸才，道玄真人倚重此人最多。

“莫師弟，這位師弟有禮。”

常箭不認識張小凡，不過還是含笑給兩人回了一禮，又衝道玄真人拱手，道：“拜見掌門。”

道玄真人自懷中取出一枚赤紅色的令牌來，道：“常箭，你去庫房，將這枚令牌對應的禁制開啟，將裡面的神兵取來此處。”

青雲門寶庫，藏著這一家大派千年來的諸多珍藏，是真真正正的宗門重地。

內裡每一件法寶、靈材，如是放了出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爭的頭破血流！

而那庫房之中，自然是機關重重，禁制遍佈，每一處寶物，都有獨門的禁制守護，若無信物和特殊手法，根本難以破開，反而會觸發禁制，傷到自身。

而除了青雲掌門能持有破開所有禁制的秘法外，其餘人想要取寶，便只能依靠掌門賜下的不同信物。

這是應有之義，寶庫重地，豈能看管不嚴？

眾人等了一陣，不多時的功夫，那常箭便再度回來，他手中多了一柄連鞘長劍。

劍鞘是墨綠之色，雖然看不清楚內裡真實情景，但是隱隱約約間，在場幾人都能察覺到幾分銳利氣息引而不發。

那是鞘內神兵的劍氣！

道玄真人接過長劍，抬手拔出。

錚！

一聲清越劍鳴，恍如虎嘯龍吟！

眾人眼前，多了一泓清如秋水青色劍光，一股勃然劍意直衝雲霄，引得莫離和常箭背後仙劍都是嗡嗡作響。

“好劍！”

莫離忍不住讚了一聲，自那青色劍光內，他非但感受到一股極是凌厲的劍氣，更是察覺到內裡蘊含著一股極是磅礴雄渾的靈力，這定是九天神兵無疑！

“說起來，這柄劍還是你們大竹峰之物。”

道玄真人有些緬懷的看著這一柄神兵，道：“此劍喚做青靈，乃是以天河銀魄所煉製而成，三百年前，正魔大戰中，我曾與此劍之主人並肩作戰過，只可惜，那一戰之後不久，他便羽化登仙了。”

天河銀魄！

難怪內裡蘊含的靈力如此磅礴，近乎不遜色他背上的這一柄韶華。

莫離心中動容，這種材料，與萬載寒鐵、天外隕石、純陽寶鐵、太白精金等物，並稱當世煉器神材，極是難得。

所謂天河，那是高有千丈的大瀑布，底下還要生有水系礦脈，經瀑布水流日夜捶打，萬年乃至更多的歲月，方才能洗淨鐵礦中的雜質，誕生那麼一小塊天河銀魄。

這一塊礦石，非但堅硬無比，內裡更是容納了堪稱海量的磅礴水系靈力，鑄成神兵，一劍所至，所向披靡，斬妖除魔，無往不利。

“好一柄神兵，不知它的主人是……”

莫離好奇，神州浩土，雖然廣袤無垠，但是高有千丈的天河瀑布，卻是極其罕見，更不必提還有水底還要伴生有水系礦脈，無疑是可遇不可求的，能鑄就這一柄神兵之人，必然是一位道行深厚，氣運非凡的大修士。

“它的主人正是鄭通鄭師叔，亦是爾等的師祖。”道玄真人似笑非笑的道。

“師祖的神兵？”

莫離和張小凡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一柄青靈仙劍，竟然是他們大竹峰之物。

“青雲七脈之中，若是有九天神兵主人身死，而沒有合適傳人的，都會將九天神兵送到通天峰寶庫封存，以待後人取用，每一柄九天神兵都是我青雲門的底蘊。”

道玄真人解釋道：“當年，鄭師叔因為正魔大戰一事，損耗了太多元氣，沒多久便羽化登仙，而彼時接任首座的，便是你們的師父田師弟，他有赤焰仙劍護身，自是用不到青靈，是以此劍便存在了寶庫中，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說罷，他將長劍遞給了張小凡，示意對方接過。

望著那一柄散發出澹澹青光的九天神兵，張小凡竟然是一時不知所措，如此神兵，眼下就歸於他了？

“接著把，小師弟，你若持它回大竹峰，待師父出關後，還不知會有多麼開心。”莫離勸道。

神兵封存寶庫，乃是應有之義。

畢竟，似九天神兵這樣珍貴的法寶，天下修士誰能不眼饞？

而尋常弟子根本發揮不出神兵威能，若賜給他們下山行走，根本就是小兒持金行走於鬧市之間，非但與他們無益，反而會被有心人盯上，奪走寶物，丟了自己的性命。

張小凡聽得莫離的話，伸出雙手接過神兵，頓時，一股極是精純磅礴的水系靈力自劍柄上流入到他體內，他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一聲，隨後灌注靈力入內，劍身隨之嗡嗡顫動，一股冷冽凌厲的劍意籠罩了玉清大殿。

道玄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望著張小凡持劍的一幕，心中是歡喜的很。

對於門中弟子前來討要九天神兵，他是樂見其成，畢竟兵刃本就是鑄造給人用的，九天神兵躺在那裡也發揮不出效果，而他每贈下一柄九天神兵，便說明宗門多了一個傑出的弟子。

只可惜，這樣的機會並不算多。

感受著神兵力量與自身靈力水乳交融的舒暢感，張小凡的心中也忍不住歡喜了起來，嘴角高高咧起。

他挽了個劍花，行禮道：“多謝掌門師伯贈劍。”

望著那道持劍的身影，道玄真人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便回憶起了一位濃眉大眼、樣貌平凡的中年道人來，彼時青雲山上，其人手提青靈神劍，與當時的小竹峰首座真雩大師聯手，一同迎戰魔教四大派閥的宗主人物，那一戰，當真是驚天動地。

這個少年，日後能繼承鄭通師叔的衣缽嗎？

道玄真人不清楚，他的目光放在了另一旁的莫離身上，看著這個英氣非凡的清俊少年，他總覺得似乎看見了昔日的青葉祖師。

或許，有生之年，他能看到媲美昔日青葉祖師的奇蹟，能看到這少年，將太極玄清道推演到更高的境界吧……

這般想著，他道：“小凡，還望你不要辜負這一柄神兵，持此斬妖除魔，讓它名揚天下。”

“是，弟子定當不會辜負它。”張小凡語氣堅定的回答道。

直到走出玉清大殿，張小凡依舊是歡喜的難以自制，嘴角高高咧起。

他真的，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仙劍，還是一柄九天神兵？

這彷彿一場夢，可是，手中那一柄仙劍清涼細膩的觸感，內裡傳來的絲絲縷縷的精純靈力，無一不在告訴他，這是真的，不是夢。

他也走到了這一步嗎？

與驚羽一般的待遇。

沒來由的，張小凡心中升起了一股子信心，或許數年後，他當真能與驚羽一分高下也未可知。

“小師弟，自己飛回去吧。”莫離道。

“啊？”

張小凡回過神來，驚訝的看著莫離，道：“師兄你說什麼？”

“我說，難道你便不想自己嘗試一下御劍飛行的滋味嗎？”

莫離笑眯眯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