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拒絕

青雲掌門！

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道玄真人雖然仍一臉笑意，語氣卻分明加重了許多！

莫離真的呆住了。

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道玄真人喚他來，竟然是為了與他說這個！

話說，青雲掌門人的位置，不該是通天峰的弟子，眼前這位道玄真人的得意傳人蕭逸才接掌嗎？

他怎麼看上了我？！

雖然，莫離自認在修道資質上，確實勝過蕭逸才許多，然而，這掌門一位，並不是修道資質好，道行高深便能接掌的，還需要極強的處理事務能力。

而這一方面，蕭逸才做的極好，各峰長輩和年輕弟子無一不膺服倍至，甚至是，已然隱隱視他為下一任掌門的接班人選了。

更不必提，剔除莫離這個怪物，蕭逸才的資質也極為上乘，壓過齊昊一頭，距離上清境界不過一步之遙，給他數百年時間，未必不能成長到道玄真人如今的地步。

莫離看著眼前笑意吟吟的道玄真人，忍不住道：“掌門師伯，您今日……怕不是喝醉了？”

“大膽！”

道玄真人將茶盞放在桌上，神色有了幾分肅重，他道：“老道乃是出家之人，從不飲酒，不可胡言亂語。”

“那怎麼突發奇想要傳我掌門之位？”

旁人懼怕道玄真人，莫離今時今日的道行，卻並不懼怕。

他奇怪的道：“掌門一位，慣來都是由通天峰弟子接掌，蕭逸才師兄德才兼備，道行高深，深得門中弟子擁戴，師伯怎會要我接掌掌門，那置蕭逸才師兄……咦？”

說著說著，莫離忽然頓下，一個念頭湧起，心中當下恍然。

他皺眉道：“掌門師伯可是在試探我？弟子一心只想修行，追求仙道極致，從未向分心他顧的念頭。”

這倒也是實話，莫離還不曾將青雲掌門一位看在眼中。

他追求的，是長生逍遙，而他的路，註定不會侷限在這一方天地，而是更長更遠！

甚至是，終有一日，他能走到諸天萬界的最頂點也未嘗不可能。

這樣的情況下，他如何會看上區區的青雲掌門之位？

“弟子可以向師伯保證，不管師伯選何人接掌青雲掌門大位，我大竹峰一脈都會擁護，絕不會有二心。”莫離信誓旦旦的道。

在他想來，無非是他大竹峰一脈出了兩名太清境界的強者，道玄真人擔心要是讓蕭逸才接掌，會坐不穩位置，這才來試探他。

不過他慣來坦蕩，表明心意便是了，雖說打不過執掌誅仙的道玄真人，可要不動用那柄劍，莫離卻也不會畏懼。

這兩年修行，他亦有極大的收穫。

“什麼試探不試探的，老道是出自真心實意，你莫要它想！”

道玄真人正色道：“青雲門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靠的便是英才輩出，代代不絕，從來沒有什麼掌門只傳通天峰弟子一說。”

“逸才固然優秀，可是比之你，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你之資質，不遜色昔年的青葉祖師半分，掌門若由你當，青雲門必將再輝煌千年歲月，現在，拋開你那些其他的想法，老道我只問你一句話……”

“你到底願不願意接掌青雲掌門之位！”

這是道玄真人第三次問這個問題，莫離能從他眼中看出滿滿的真誠。

這一刻，莫離明白眼前的這個老道，真的不是想要試探他，而是真的想要將青雲門交到自己手中。

這是為了宗門的傳承。

一如當年青葉祖師一般，在其人展現出了驚豔無比的修道資質和超凡入聖的道行後，第十代掌門無方子正當盛年，卻毅然選擇退位清修一樣，這一名老道，是確確實實想要青雲門延續輝煌，真心實意要他接掌掌門之位。

莫離的臉色也肅重了起來。

他微微沉吟片刻，卻是直直看著道玄真人，極是鄭重的道：“掌門師伯一片好意，弟子銘記在心，然而掌門之位，還請掌門師伯另選賢能才是。”

“你不願做？”

道玄真人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他很是奇怪的道：“你可知青雲掌門意味著什麼，是至高無上的地位，是無數的修煉資源，亦能掌控無數的神兵利器，一言所向，言出法隨，天下正道盡數膺服，你當真不動心？”

青雲門兩千年的積累，門中寶庫資源之多，簡直是難以盡數。

為何歷代青雲弟子，都是掌門人道行最高，除了資質卓絕外，便是因為他們享用了青雲這天下第一大派最多的一份修煉資源，是以一般道行都遠勝其餘首座長老。

莫離澹澹一笑，道：“弟子自然動心，不過弟子明白，掌門之位，既是權力，又是責任，弟子閒雲野鶴慣了，怕是難以承擔如此多的雜務，這一份苦，還是請蕭師兄擔待吧。”

見得莫離如此雲澹風輕，拒絕的如此堅定，道玄真人反倒是愣住了。

他從未想到，竟然有人會視青雲掌門如無物！

須知，他這個位置，昔年也是與萬師弟爭來的，若非當日是萬師弟刺下那一劍，或許，祠堂中的人，本該是他的。

“為什麼？”

道玄真人不解的道：“縱是做了掌門，也不耽誤修行的。”

“弟子志向確實不在此處。”

莫離耐心解釋道：“弟子嚮往的，是昔年天音寺那位普智神僧一般，破解長生之謎，日後必然會行走天下，又哪裡有時間處理門中俗務？”

這當然是藉口，但總不能告訴這老道，他之後要離開這個世界吧。

修行世界，強者為尊，掌門不掌門的，又有什麼打緊？

本就是逆天而行，集天地偉力與一身，真要到了超凡脫俗的仙佛境界，一人便足以擋一派，甚至是一方世界，到那個時候，青雲又算得了什麼？

便如那些修仙門派，哪個不是老一輩的太上長老們閉關苦修，仙道無望之人，方才接任掌門，幹些雜活，誰會願意將寶貴的修行時間浪費在諸多俗務上？

然而真要到了事關生死的大事，還不是這些太上長老們說的算？

縱然是高高在上如天帝，還需要看聖人和道祖的臉色行事來著。

“長生之謎，你倒是好氣魄……”

道玄不知莫離真正所想，他低低感慨了一聲，笑道：“你不願做，那便罷了，也省得老道想著此次萬蝠古窟一行，斷了逸才的念想，可惜了……”

他低低嘆了口氣，神色有幾分落寞，顯然未曾預料到最終會是這個結果。

“掌門師伯若無其他要事，弟子便退下了。”莫離拱手道。

他也不知道玄真人怎麼會突發奇想讓他接掌掌門，但是既然拒絕了對方，莫離也不好意思再多呆。

“且去吧。”

道玄真人擺了擺手，道：“日後，還望你多幫著逸才才是。”

“掌門師伯春秋正盛，又道行高深，蕭師兄也未必用我幫。”

莫離狀似開玩笑的道：“或許，他還不曾接掌大位前，我便先一步成仙而去呢？”

“臭小子亂說什麼渾話，快去吧。”

道玄真人沒好氣的罵了一句，示意他快點走。

此世仙道不可尋，一說成仙，便意味著身故，當然，佛門多用圓寂。

莫離搖頭一笑，快步離開。

……

他出殿之際，外邊空空蕩蕩，原本在此聚集的數十名青雲精英弟子早已然各自散去。

不過行得數步，及至廣場之上，還是能看見玉清殿前不少弟子三三兩兩的扎堆說笑。

七脈會武乃是一甲子方有的一場盛事，平日裡各峰弟子忙於修行，難有空隙四處走動，趁著這幾日閒暇，青雲弟子匯聚一堂之際，又豈會不訪友作樂？

連張小凡這廝，原著裡還半夜偷熘出來玩來著，只不過，註定不會有齊昊夜會田靈兒的場景了。

說來也奇怪，莫離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原著中對齊昊一見鍾情的田靈兒，怎麼突然就對其人不假辭色了？

他卻不知，這是因為對比的緣故。

看看大竹峰中的一眾弟子，除了自小天資絕佳的田靈兒外，其餘眾人，又有那個出色的？

縱然是最出色的宋大仁，也不過堪堪能與通天峰常箭這等人物並肩，道行、形貌無一能算得上青雲門頂尖的那一小撮。

可齊昊呢，玉樹臨風，氣度非凡，資質道行，整個青雲門也不過一個蕭逸才能壓過些許，可蕭逸才是掌門嫡傳，日後那是要接任青雲掌門的人物，能與對方並駕齊驅，某種意義上實是一份榮幸。

他又深得青雲門長輩看重，七脈弟子對他也極是佩服，這樣的一個人物，驟然出現在大竹峰上，對田靈兒示好，便如同野草堆裡突然冒出了一朵嬌豔的花兒，從未接觸過這般優秀的同齡人的田靈兒，如何能不心生好感？

須知，或許這小姑娘自幼便是聽著這位齊昊師兄的許多事蹟長大的。

可惜這一世，有莫離。

修道刻苦，天資非凡，深受門中一眾長輩喜愛，甚至是道行之高，直追老一輩的青雲高人！

巧的是，莫離也生的極是清俊，英氣非凡，穩重非常，陪著莫離一起修煉的田靈兒有了對比，自然不會一見齊昊就傾心。

更何況，那一日守靜堂中，齊昊兩人分明是來落大竹峰面子的，莫離以一種近乎碾壓的姿態擊敗齊昊，這種情況下，對方根本就沒有在田靈兒心中樹立高大形象的機會！

朝前又走了數步，一名藍色道袍的負劍道人卻是攔住了去路，笑道：“莫師弟，奉掌門之命，我來送你去大竹峰弟子駐地的。”

莫離看著眼前這名年輕的俊朗道人，發現正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常箭，不禁笑道：“原是常師兄，這些許小事，如何還敢勞動常師兄大架？”

“連焚香谷主都不敵莫師弟一劍，能為師弟引路，卻是常某的榮幸。”常箭說道。

這話倒是出自真心實意了。

畢竟那一日大戰，青雲門上下可以說是人盡皆知，堂堂焚香谷主竟然敗在青雲二代年輕弟子手中，連玉清殿都被摧毀，當真是將不知道莫離底細的一眾青雲高人驚得數日都回不過神來。

“不過僥倖罷了。”

莫離澹澹一笑道，也確實是僥倖，剛好那兩日破境太清，壓了對方一頭。

他並不想多討論這件事，在同輩的弟子面前說這些，總有幾分炫耀的嫌疑。

當下他道：“常師兄，還請帶路吧。”

“莫師弟，請往這邊走。”

常箭指了指東南方向。

通天峰佔地面積極大，奈何來的弟子更多，青雲七峰千餘弟子匯聚一堂，縱然是道玄真人早有安排，一時間也容納不下。

好在，大竹峰弟子人數極少，加上實力非凡，有兩位太清境界的強者坐鎮，是以，倒是分了一處有八九個房間的院落，比之其餘各峰弟子，五六人擠在一個通鋪上，實是好了豈止一星半點？

“莫師弟，好在你此次不參加七脈會武，否則，只怕我連上場都不敢了。”

臨到住處前，常箭又笑道：“日後還望師弟多指點指點我道法。”

“指點不敢當，互相探討罷了。常師兄若有需要，可隨時來大竹峰尋我。”

對於常箭，莫離的感官還不錯，他想到原著中對方和自家大師兄宋大仁拼了個兩敗俱傷，無一人順利晉升前四的場景，忍不住道：“常師兄，七脈會武時，都是同門師兄弟，若是相差無幾，還望莫要以死相搏，留一分和氣。”

七脈會武，只有第一名有獎勵，其餘的名次並無特殊待遇。

實際這是一場發現門中精英的選拔，只要將自身道行潛力展露出來，不管名次如何，入了高層的法眼，自然會更用心栽培。

一如林驚羽、田靈兒等人，未曾入前四，卻依舊被看好。

“那是自然，同門師兄弟，哪裡會下狠手？”

常箭笑著應下，此時兩人已然走到了門前，他拱了拱手，道：“莫師弟，已然到了，我便先告辭了。”

莫離還禮相送，見得對方走的遠了，他推開了院門，然而前腳剛剛邁入門檻，後腳便聽得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離兒，隨我來。”

他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得田不易站在房間門口，神色凝重的望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