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師徒

“離兒，你的答桉是什麼？”

剛入房間內，田不易關上房門，便壓著聲音焦急的問道，顯然，這位大竹峰首座對於道玄真人喚莫離一事，心中早便知曉，甚至是，道玄真人與他提前通了氣也未可知。

也是，讓莫離接任青雲掌門，怎麼會不提前與他師父田不易通氣？

“看來，師父您老人家知道這件事比我早。”

莫離不慌不忙的笑道：“只是不知，師父您老人家是希望我接掌這掌門大位，還是不希望呢？”

“臭小子找打，還來調侃為師了！”

田不易臉色一黑，道：“此事事關重大，不許說笑，你到底是怎麼和道玄師兄說的？”

見他神色鄭重，莫離也不好再開玩笑，只能老老實實的答道：“弟子拒絕了。”

“拒絕了？”

田不易眉頭一挑，驚道：“你竟然拒絕了，那可是青雲掌門之位！”

這個位子，足以領袖群雄，輕易影響世間大事，說一聲權勢滔天也不為過。

“師父想讓我做？”

莫離笑了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再去回稟掌門師伯，說我改主意了便是。”

“胡鬧，這等事豈是可以輕易更改的？”

田不易皺著眉頭道：“你與為師仔細說說，當時到底是何等情形？”

“道玄師伯連問我三次願不願意做青雲掌門，都被我拒絕了。”

莫離道：“之後他便問我為什麼，我說我只想修道求長生，效彷昔日天音寺神僧普智，破解長生之謎，他便沒有再勸，讓我走了。”

“修道求長生，以你的資質，確實該試著做一做這件事。”

田不易讚許的看了莫離一眼，道：“掌門師兄沒再說什麼了？”

“他還提到了蕭逸才師兄，說是本想借著此次萬蝠古窟一行，斷了他的念想。”莫離老老實實的答道。

“蕭逸才？他是個好孩子。”

田不易眼前浮現出一名氣度沉穩的年輕身影，雖然此人不是大竹峰的弟子，不過從六十年前的七脈會武時，對方嶄露頭角後，便進入到了他們一眾高層的視線。

而這一甲子歲月以來，這名掌門嫡傳確實是展露出了非凡才幹，若無莫離橫空出世，他已然是公認的掌門接班之人了。

“各脈首座，原也極看好蕭逸才的。”

田不易忽然狠狠瞪了莫離一眼，不過眸子裡卻有三分得意，他道：“還不是你這臭小子，當著眾人的面將雲易嵐那廝擊敗，你的情況他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下都鼓譟著讓道玄師兄考慮你，否則，焉有今日之事？”

莫離聞言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笑了一笑，確實，那一場大戰，當著青雲門、焚香谷兩家的面，他風頭實在太勁。

換了他是青雲門高層，也會支援這等弟子做青雲掌門大位的。

“你可知，原本的計劃中，你若答應做青雲掌門，又會發生什麼事？”田不易問道。

莫離搖了搖頭，他從來沒考慮過這種情況。

畢竟修仙之人，壽命悠長，正魔大戰還未曾爆發，道玄真人還遠不到退位的時候。

除非，門中弟子道行經驗遠遠超過了道玄，不然的話，這青雲門中，一貫是掌門身死才會有下一任掌門繼位。

“那你道玄師伯便會傳信給蕭逸才，隨後你下山前往萬蝠古窟，若是他稍有不對，便會借魔教賊子之手取他性命！”

田不易神色肅穆，道：“掌門更迭，事關青雲門千年基業，一丁點錯也出不得，縱然他是道玄師兄愛徒，那也顧不得了，離兒，你可知掌門師兄對你的厚愛了？”

殺了蕭逸才，是怕日後門中再出內亂。畢竟，對方雖然眼下不如莫離，實也是年輕一輩難尋對手的驚豔之才，加上在各脈弟子心中素有威望，眼下道玄真人在還沒什麼，然而若等到數百年後，誰又知曉彼時情形？

權力之爭，便是如此殘酷，縱然是仙門之人，也逃不了七情六慾。

只是想到為了自己接掌掌門，道玄真人竟然有如此安排，連愛徒的性命也不要了，饒是莫離一顆道心千錘百煉，也是忍不住有些觸動。

“師父，道玄師伯如此待弟子，弟子實在愧不敢當。”莫離嘆氣道。

“好在你沒有答應，蕭逸才的性命便保住了。”

田不易道：“掌門之位你看不上，想必我這大竹峰首座的位置，自然也不會放在離兒你眼裡了。”

莫離萬萬沒有想到，田不易竟然此時提及大竹峰首座的事情，他急聲道：“師父何出此言，您老人家剛剛破境太清，壽元綿長，這首座的位置，舍您其誰？”

“長生逍遙，你好志向啊……”

田不易嘆了口氣，道：“可憐為師當初卻沒你這一份福氣，我那些師兄弟，竟沒一個能入師父他老人家法眼，不像你，還有大仁、小凡可以分擔。”

“你可知我原本想的，不過是與你師孃兩人一起雙宿雙棲，求道成仙罷了？”

大竹峰慣來人丁稀少，相較於其他幾脈首座，卻是壓力大了許多，算不上一個太好的位置。

田不易的脾氣也不算太好，做大竹峰首座這幾百年，沒少與其他幾脈首座衝突，亦因為體貌和弟子，很是受了幾次氣。

“我等都是蒙師父慧眼，方才能加入青雲，師父厚恩，弟子此生難忘。”莫離極是真誠的道。

這數年修道下來，可以說青雲門在他心中，近乎能夠與武當並肩。

“我知你是個好孩子，不過你既然不願意當青雲掌門，那我卻要提一下你道玄師伯了。”

田不易正色道：“日後我等不在了，大竹峰我倒不如何擔心，然而青雲門中，還盼你記著道玄師兄對你所做之事，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幫青雲一把。”

道玄真人對莫離不薄。

青雲門上下，亦對莫離不薄。

莫離也明白田不易的心思，畢竟，萬一老一輩的強者不在了，沒了情分，以莫離的資質道行，萬一和新的青雲門掌權者鬧得不愉快，那便是與青雲門大大不利了。

只不過莫離面帶一絲苦笑，田不易的這一份打算註定是實現不了了。

他短短五六年的歲月便修煉到了太清境界，以這些老一輩強者的壽元，只怕熬不到他們不在人世，莫離便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了。

碧瑤的心願是什麼？

這可比之前的兩個世界好完成的多，她一生所求，不過是與張小凡長相廝守罷了。

為此，她不顧危險，為了見張小凡，絲毫不曾顧忌自己的魔教之人的身份，屢屢入青雲見張小凡，甚至為了對方，面對著那誅仙神劍無堅不摧的一擊，以自身精血為引，發動痴情咒，護住了對方性命，卻也使自己魂飛魄散。

只要促成兩人婚事，這任務必然能夠完成，而這一趟下萬蝠古窟，那是張小凡和碧瑤宿命的相聚。

至於說碧瑤的身份問題，那也不難解決，鬼王宗大小姐嗎，將鬼王宗覆滅後，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然而莫離不知道的是，因為之前送藥的緣故，兩人已經互相看不順眼，滿腔憤怒想要借張小凡出氣的碧瑤大小姐，出氣不成，反而大大丟了顏面，至於張小凡，也只覺得對方是一個刁蠻大小姐。

有這初次的壞印象在，兩人若想生出情愫，只怕註定比原著多了幾分波折。

“弟子必當盡力。”莫離還是表了個態。

“非是盡力，而是務必要護住青雲基業！”

田不易正色道：“你可記得你這一柄韶華劍如何來的？”

“是道玄師伯邀請鐵龍大師，自焚香谷借來火種，費盡心力為弟子煉製。”

“豈止這一柄劍，那焚香谷一事不也是道玄師兄為你撐腰？那風月老祖尋你麻煩，也是道玄師兄命人將其斬殺！”

“你萬不可辜負道玄師兄對你的一番厚愛！”

田不易說的極是鄭重。

若是莫離繼任青雲掌門，自然不必如此叮囑，然而正是他不願意做，方才有此之論。

彼時，蕭逸才雖為掌門，可是莫離道行之高無人能制，若是意見分歧，終歸是青雲門受損！

他這一番話，便是要莫離答應，事事以青雲為重。

沒法子，誰讓青雲分為七脈，莫離這個大竹峰弟子，與蕭逸才並沒有什麼感情呢？

若是大竹峰弟子擔任掌教，道玄真人和田不易自然便不會有這般擔心。

風月老祖死了？

其餘的事莫離心知肚明，唯獨這一位風月老祖，他是當真不清楚。

其人乃是那山河扇的真正主人，亦是莫離所斬殺的林鋒師父，為了林鋒身死一事，大張旗鼓前來尋找青雲麻煩，只是顧忌身份，道玄真人當時未曾做處置，想不到，卻已然死了！

莫離暗暗心驚，果然，天下第一正道大派除了表面的光鮮亮麗，暗地裡也頗有幾分狠辣手段。

但不得不說，道玄真人做的對。

那風月老祖立場亦正亦邪，本就是遊離兩者之間，此時徒弟被正道斬殺，勢必會投身魔教，與其等著對方後來為孽，還不如早做處置，這是道玄真人一貫的行事手段，原著裡，他朝張小凡揮劍，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弟子定然竭盡所能，光大青雲，絕不辜負師門厚恩！”莫離高聲喝道，心中俱是赤誠。

他在心裡，已然視青雲門為他的第二個家了！

“好，得你這一句話，為師也可去與道玄師兄交差了。”

田不易笑道：“去休息吧，七脈會武時，你要多照看一番你這些師兄師姐，莫要讓他們受欺負了。”

年輕人聚集在一起，又都擁有不凡的修行，還有各脈比武輸贏一事，難免會爭個口角。

這千餘弟子在，縱然是有通天峰弟子維持秩序，一時間也難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事實上，每次七脈會武，都會發生私下鬥法之事，嚴重者更有當場身亡的。

雖然大竹峰弟子稀少，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但保不齊呢？

有莫離這個太清境界的高人看著，便是萬事無憂矣。

莫離正要應是，陡然想起來今日在廣場上遭遇小竹峰弟子一事，便道：“師父，不知您老人家可知大師兄之事？”

“大仁？”

田不易不解的看向莫離道：“他素來是個穩重精明的，出了什麼事嗎？”

“弟子今日和一眾師兄弟在廣場上遭逢小竹峰幾名女弟子，大師兄似乎與其中一位關係匪淺。”

莫離想到宋大仁害羞的模樣，不禁面帶笑意的道：“似乎是上一次七脈會武結下來的交情了，弟子想著大師兄歲數也不小了，也當成家了。”

“好這個宋大仁，竟然暗中勾搭其他女弟子！”

田不易雙眉一皺似要發怒，不過轉瞬卻是得意的笑了起來道：“像我像我，當初為師也是這般將你師孃騙到手的，只可惜，真雩那個老虔婆，歲數大了腦子壞掉了，死活不同意我和你師孃的……額……”

說著說著，田不易忽然頓下，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說的有些多，卻是有些暴躁的道：“去去去，你大師兄的事情和我說有什麼用，去找你師孃去，兩情相悅讓你師孃提親便是，我才懶得見水月！”

水月大師也是個清冷霸道的性子，尤其是執掌門中刑罰大權後，更是冷酷的緊。

田不易以前便看她不是很順眼，常常與她鬧矛盾，更別提眼下了。

見狀，莫離笑了一笑，卻是拱了拱手道：“弟子告退。”

他大步走出了房間，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田不易忽然深深的嘆了口氣。

弟子太優秀，也未必是好事啊！

當年的青雲門需要一位青葉祖師，那是因為彼時衰落，可如今的青雲門，他們大竹峰一連出了兩位太清境強者，讓一向掌權的通天峰一脈如何想？

好在，道玄真人是個有氣度的，願意讓賢，也願意團結他們，這才沒有蕭牆之禍。

“離兒，只盼你能牢牢記住今日所言，否則，日後卻是是禍非福……”

田不易喃喃自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