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們是不是津輕人?”】

天際破曉的那一刻,風從海面吹來。

隨著最後一個咒靈死去,累到窒息的夜蛾從衣冠楚楚的人類精英變成了流浪漢的模樣,籠罩天幕的帳消失,輔助監督半田從半山腰趕到。

看清現場狀況的半田先生先是對著加茂憲倫的屍體抽了一口氣,而後懷著極為複雜的心情對著坐在崖邊看日出的檀真晝和太宰鞠躬,檀真晝朝他揮了揮手,他才將力竭暈倒的夜蛾正道拖到他那輛飽受苦難的車裡,飛速地趕往醫院。

隨後,警視廳的救援隊伍修好了那條連通內外的,可供普通人通行的鐵索橋。

沉寂的莊園再次熱鬧起來。

心情沉重的醫護人員們帶著各種裝置匆匆進門,卻發現失蹤者們一個挨著一個地靠在大廳內,睡得正死。

檀真晝指著那些被搖醒後一臉迷茫的受邀者,搖頭感嘆:“他們來得太晚了,傷口都消失了!”太宰有點好奇,“你昨晚是怎麼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的?”

失去行動力什麼的,只要切斷他們和咒靈的聯絡就可以了。

畢竟那些咒靈都還沒離體,他們受到那副神繪圖的吸引變得扭曲,只要他能切斷兩者的聯絡,就能得到可以利用的咒靈和沒什麼用只能昏睡過去的普通人。

後來咒靈被他們廢物利用,人為地為溺索製造了一場咒靈暴動。

海天交際處,朝霞鋪滿海面,紅日露出半邊輪廓,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海鷗鳴叫衝破天際,檀真晝回過頭就看到懷裡抱著什麼的亂步揮著手一蹦一跳地跑過來!

“亂步,織田作,早啊!”

檀真晝也揮起手。

深冬微涼的風揚起他們的圍巾,溫暖的陽光照到了崖邊,亂步把懷裡的兩瓶波子汽水分給檀真晝和太宰,又從織田作手裡接過一瓶。

等到波子汽水喝完,日出也結束了,四人並排著慢悠悠地下山。亂步有些遺憾,“日出還挺好看的,只可惜安吾和晶子還在橫濱。”

檀真晝笑道:“沒什麼可惜的,我們橫濱的日出也很好看,等之後有空,就大家一起在橫濱看日出。

太宰立刻否決:“欻,不要啊!看日出需要早起,我們不還是寶寶嘛,起太早會長不高的!對吧織田作,

你在做什麼?

織田作抬起頭,就在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經幫亂步把瓶子裡的玻璃珠取了出來,他思考了兩秒,回答了太宰剛剛問他的問題:“一起看日出確實是很好的體會,但是相比早起長不高來說,喝牛奶更管用,太宰你每天起床都會把牛奶倒掉。

太宰跳了起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織田作!”

“那就是吃蟹肉飯只吃蟹肉不吃飯?咖啡廳店長為此苦惱了很久,還私下和我聊了很久,問我是不是他做飯太難吃的問題,”織田作又思考了兩秒:“然後我就告訴他,確實不算美味。但這個問題的原因應該是他原本只是咖啡廳老闆的問題,如果他是定食店老闆的話,應該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織田作露出了一點苦惱的神色,他確實為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

說來也很奇怪,明明他們六個都經常到咖啡廳吃飯,但店長卻只會和他傾訴這些令人苦惱的小問題,難道是他看起來比較親民?

好像確實是這樣呢,畢竟他一開始確實是只會泡咖啡的老闆。檀真晝也思考了起來。“但是,他做的蛋糕還是很好吃的。”亂步補充道。

“雖然事實確實是這樣,但做飯不好吃的問題——等等,”太宰憤怒道,“現在也完全不是做飯好不好吃的問題!!

“飲,是這樣嗎?”

織田作歪了歪頭。

另一邊,東京某個破敗的街道,一個落魄的流浪漢踉踉蹌蹌地從避風的角落爬起來。

瘦骨嶙峋的身體沒有太多的力氣,他艱難地挪動步伐,終於見到了一個倒垃圾的環保工人,他發出聲響,企圖吸引環保工人的注意力。

環保工人聽到了聲音,緩緩走近……再走近一點,再近一點,只要足夠靠近他,他就能直接佔據這具健康的身體!

霸索按下心中的念頭,抬起頭露出謙卑而討好笑意,然而,那個環保工人在看清他的臉的那刻停住了,不止停住了還後退了好幾步。

霸索有些迷茫,但他實在太累了。昨夜在檀真晝的壓迫下,他幾乎幾乎以一己之力被迫單挑了場上所有的咒靈——那些咒靈最少都是二級!

在夜蛾正道來到之前,那兩個小鬼還不許他落敗,一旦他要撐不下去了,他

們就用異能將發狂的咒靈摁進地裡,真摁進地裡,不帶一點猶豫的,那幢莊園門前坑坑窪窪的洞都是他們弄出來的。

那時,他終於明白自己踢到鐵板了。

來自橫濱的異能者擁有遠超於他的實力,甚至遠超於自然的

能力,而他別說利用術式受-肉,就連靠近檀真晝都很困難。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壓榨著加茂憲倫的身體——加茂家的術式是操縱血液,他不得不榨乾加茂憲倫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

失去血液的加茂憲倫的身體在即將崩壞到不能用時,夜蛾正道到來。

他本以為夜蛾正道會救他,他也確實做好了求救的準備,然而太宰卻不給他一點機會,當眾掀開

了他的頭蓋骨——

他的身份在夜蛾正道面前暴露,也就相當於在整個咒術界暴露,換句話說,一夜過去,他辛辛苦苦在咒術界積攢多年的一切都如同海灘沙堡一樣,被完全的摧毀了!

可惡!

所以說那個傢伙到底怎麼知道他的真是身份的,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未成年小鬼嗎!

霸索艱難地控制著自己怨恨的表情,他想說點能勾起人心憐憫的話,卻突然發現那位驚恐的環保員工的視線一直落到他額頭的縫合線上,甚至,環保工人都掏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了。

霜索:……

弱索:.…???

警車鳴笛聲很快地響起,弱索不得不再次拋棄這個在冬夜凍死的流浪漢的身體,再度開始逃亡!大城市待不下去了,還是回農村吧。

它控制著自己的腦子,再度飛快地躥進下水道,透過錯綜複雜的管道逃出城市封鎖並去往最近的村莊。

然而,讓他震驚的是,樸實的村民也變得狡猾了,一看到他出現,就立刻打電話報警,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落單的小孩成功受-肉後,滿村村民看到他頭頂縫合線,也沒給他一點編故事的時間,立刻又開始報警。

聽到警笛聲的弱索就差沒吐出來了!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愚蠢的人類一夜之間集體進化出腦子了?

在弱索苦命逃亡的時刻,咒術界也亂了套。首當其衝的,是重用加茂憲倫的高層。

與咒術界接洽的政府官員和御三家之外的自由咒術

師聯合起來,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開始彈劾咒術高層勾結咒靈。咒術界保守落後的管理制度受到衝擊,雙方不得不開始新一輪的扯皮。

當然這都是後話,和現在的檀真晝沒有一點關係。

現在的檀真晝抱著花提著果籃,熟門熟路的,和太宰他們三個一起走進了夜蛾正道的病房。

這位可憐的正義的咒術師被醫生裹成了半個木乃伊的形狀,沒受傷,但肌肉因使用過度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拉傷,而他在醒來之後又不遵照醫囑好好休息,醫生沒辦法,只好把他整個打傷石膏包裹起來。

還真是有點可憐呢……

太宰真情實感地讚歎起來,聽得旁邊的半田先生額角一跳,當著檀真晝的臉他也不敢瞪太宰,只好按住夜蛾正道防止他再次弄傷自己。

夜蛾正道倒是沒生氣,沒生氣,真的!真的,沒生氣!

如果要氣,那在昨晚他辛辛苦苦殺咒靈,而這兩個明明有能力但是就是不幹活的小混蛋湊在崖邊給他加油鼓勁的時候就已經氣死了。

夜蛾正道嘆了一口氣,他示意半田把他扶起來,而後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檀真晝和太宰,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最後他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們是不是津輕人?

檀真晝眨了眨眼,否認得臉不紅心不跳,“不是哦。”夜蛾正道頓了頓,“可是我聽到他們叫你真晝!”

“你聽錯了,我其實叫焉島眾二。”檀真晝很真誠,太宰更真誠,是哦,我作證噠,另外,我的名字是太宰,不是你認識的什麼人哦。

一旁的亂步高舉手裡的棒棒糖,立刻加入其中,“我我我,那我是明智小五郎,是世界第一名偵探!

織田作思考了一秒,也跟上,“原來是這樣嗎,現起一個的話,我要叫什麼好呢?”

夜蛾正道:……

半田輔助監督:……

離開病房,四人走出醫院的大門。晴朗的冬日,中午的陽光照在腳邊。

風掠過,噴泉流淌著。人來人往的大門口,半空的小櫻花落到一個不算寬厚的肩膀上,肩膀的主人抬手推了推眼鏡,露出還有些重的黑眼圈,隨口抱怨著:“我說你們也太慢了,我和晶子都從橫濱趕來了!

立在旁邊的與謝野晶子提著一個裝滿了食盒的袋子,聞言彎眸笑了起來。

“那麼,就先吃飯吧!啊,對了,社長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這邊有個不錯的迪士尼樂園,讓我們去玩一玩放鬆一下,還給了六份專屬的遊玩費用,據說是眾籌來的,唯一的要求是拍點照片。

“歙,這種要求聽起來也太變態了吧!”

而且大冬天的,我們為什麼要去一個水上樂園玩啊?說的也是呢,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冬天開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