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嵐拂雲,露出白月,月光灑落似無邊際的海岸線,呂瑛赤足踩在沙灘上,延綿出一長串腳印。

他手握一支竹笛,笛聲幽幽,似喜似悲,與潮聲作伴,黑髮散落後背,無任何髮飾。

這一幕如同仙人月下行,秋瑜屏住呼吸,恐驚天上人,誰知那天人卻回頭,邀請秋瑜與他共赴海洋。

吃完十三歲的蛋糕,呂瑛帶秋瑜去海里遊了一陣,到後來便是秋瑜乘船牽著繩子,而呂瑛躺在水中,睡得無比安寧。

新年一過,春耕開始,呂瑛忙得腳打後腦勺,卻依然保持了往年親自下田耕地的習慣。

田自然是提前滅過釘螺、消毒過的,呂瑛則穿著方便活動的短打,提著鋤頭下地。

秋瑜發現這傢伙的種地水平越來越高了,一舉一動頗有經年老農的範兒。

呂瑛學東西確實快,秋瑜練游龍拳的時候,呂瑛就說過:“給我半個時辰,我也可以將這套拳法學下來。”

他經常到田間門考察,觀察過的老農多得很,自然學到了不少使力法子,看他種地,簡直是視覺層面的享受。

哐哐哐一畝地就給他墾好了。

呂瑛拿袖子一抹臉,又去溫言鼓勵農戶們,問他們日子過得好不好,家裡還缺什麼,最近有什麼苦惱,糧食夠不夠吃,兒女有沒有去上掃盲班……

秋瑜看的歎為觀止,這人十三歲的年紀卻操著給全島當爹做媽的心,居然還有那麼多頭髮,神奇!

結束春耕後,呂瑛巡遊瓊崖島,又將一批敢受賄、侵佔百姓利益、違法亂紀的官吏送去修路隊,提拔了一批認真做事的,接著率領水軍出海,維護航路安全,見到倭賊和洋番海盜直接沉海。

秋瑜跟著呂瑛,發覺這孩子對統領瓊崖島已做到了遊刃有餘,他任人唯賢,對公務嚴厲,給發工資和福利時卻毫不含糊,且愛護臣民,只要不耽誤公務,臣屬和他開點玩笑,他也能隨口搭話,又有遠見卓識,心胸開闊敢於進取,做事周全,永遠備著應付各類情況的planB。

橫看豎看都是明君預備役,除了對官吏素質十分嚴苛,島上科考是不光要求考生文章做得好,還要看他們的算術、民生外,連之前被殺了一批人計程車紳都對呂瑛評價極高。

因為呂瑛不是不用儒生,正所謂“我入關後自有人為我辯經”,澤一成立,也有文人投奔這裡,作為呂家臣屬,他們也會擔負起為主家管理輿論,與南禹文人辯經、積極維護主家統治法理的任務。

對於幹得好的屬下,呂瑛從來不吝於賞賜,這批人拿了他的好處,自然越發賣力。

至於呂瑛唯一被人置喙的點,也就是任用女官這事吧,如今大夥也罵得沒那麼厲害了。

原因很簡單,澤的都城位於南洋呂宋島,那麼大的地盤要開拓,男性官員不肯去,女官們去總行吧?呂家總要人幹活吧?女官們主要在瓊崖島、南洋群島做官,沒有損害到北孟、南禹文人的權力,他們也就嘴上嘰嘰歪歪,罵完了還要返回朝堂繼續與同僚們勾心鬥角呢。

在家天下的時代,一個王朝連出明君是百姓之幸,連出六代明君的那個國家完成了華夏大地的大一統,之後每有新王朝建立,只要連出個兩三代明君,也能百姓們過上一段時間門的好日子。

澤的第一任國主呂空勇武豪邁,第二代呂房沉穩冷靜,第三代呂曉璇則明察秋毫,有識人善斷之能。

已確定要做第四代國主的呂瑛集合了家中長輩的優點,且在治理民生一道極有天分,軍事方面也不弱,自他開始掌管呂家軍,後勤方面從不出錯,打海仗從無敗績。

難怪澤一成立便被各方認為有興盛之相。

秋瑜心裡將武宗陛下誇了又誇,就被丟了個任務。

呂瑛說:“你給我的粵西道考察冊子我看完了。”

秋瑜:“這麼快?”

呂瑛掃

他一眼:“我讀書向來快,我還過目不忘呢。”

秋瑜:“六。”

接著過目不忘的天才一本正經道:“我記得你說,粵西道那邊越靠近內陸的地方,得大脖子病的人就越多?是缺碘?”

秋瑜:“不錯,所以我想勸你派我去那邊再開商道,販賣海鹽與海帶幹過去,你家是神權王權集於一體的治理方法,我對此沒有異議,因為你們確實幹得好,而宗教擴張的最好方式,就是解民生之困,治百姓之疾,海鹽、海帶幹正好是治大脖子病的良藥。”

呂瑛乾脆應道:“可以,這事我現在就能應你,只是要調集島上海鹽、海帶幹,需要你遞一份摺子給我。”

大批資源的輸出是必須要有蓋了鯤鵬印的文書才行的,這是行政系統必須要走的流程。

秋瑜嘿嘿一笑:“早寫好了,誒,我現在算不算你們家的皇商?”

呂瑛自然地挽著秋瑜的胳膊,靠上去:“你算我的幹兄弟吧。”

秋瑜:我又升級了?

“瑛瑛。”

“嗯?”

“走累了的話就找個地方歇歇吧。”

“為什麼不是你揹著我走?”

秋瑜認命蹲下,呂瑛就趴到他背上,被穩穩背起,少年很輕,且有刻意控制體重,按照陽盛子的說法,呂瑛要是太重了,心肺壓力就偏大,對健康不利。

路上他們還在聊。

秋瑜說:“我找到了黃粉蟲,這蟲子只要米糠等廚餘的東西就能養活一大堆。”

呂瑛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秋瑜繼續說:“如今百姓缺蛋白質,我不會培養長肉快的肉豬肉雞,也不能讓雞使勁下蛋,只能給你出個可能有點爛的主意。”

呂瑛聲音變低:“你說吧。”

秋瑜:“我看咱們能養殖蟲子,然後將其磨粉,吃起來就和肉沒什麼兩樣了,到時候加糖、奶、麵粉做餅乾,有的還能加胡蘿蔔,發到慈育堂和掃盲班裡,給人補鈣和蛋白質,還能防夜盲症。”

當營養不良成為整個國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常態時,吃蟲子也成了沒那麼要緊的事。

秋瑜在國家隊打排球時,隊裡有幾個山東隊友,他們說自幼就吃鈣奶餅乾,個子長得高和這些營養補充也有關。

如今呂家軍的平均身高還是隻有一米六,不是南人天生矮,主要是許多人從小就沒吃好,壓根沒長到本該有的高度,所以秋瑜想給老百姓們多補些營養,省得以後呂瑛提拔個水軍將領,還得矮子裡頭拔將軍。

但這事還得作為澤國朝堂頭領之一的呂瑛來牽頭,秋瑜一人是做不了的。

呂瑛輕聲應道:“你遞個摺子給我。”

呂瑛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頭一歪,又睡著了。

果然是累壞了,秋瑜託了託呂瑛的大腿,猶豫一陣,將手掌託大腿換成了手腕託大腿。

孩子到底是大了,秋瑜覺得自己該注意一點,也是瑛瑛太漂亮了,如果他是個糙漢子的長相,秋瑜可不會想到講究這些。

秋瑜帶著一批貨離開後,五月,呂房終於和沐躍歸來,他們沒有找到金雞納樹,卻帶回來了澳洲堅果……

呂房和呂瑛說:“本來還帶了一對秋瑜說的袋鼠,但想起你忙得很,連如意和兔子都是散養,就將它們送給你太公公了。”

呂瑛拿了個小錘子敲核桃,滿臉不在乎:“我是沒精力養新寵物啊,有人說跑就跑,把整座島丟給我,哪有空再養袋鼠。”

呂房、沐躍:這小子又陰陽怪氣我們。

到底是發現自己走的時候把一大攤子事丟給個孩子,自己悄悄溜走這事幹得不地道,外祖父外祖母都選擇無視呂瑛涼涼的腔調,一左一右坐他兩邊,伸手給人捏核桃。

沐躍哄著:“這錘子敲哪有婆婆捏來得快?”

呂瑛面無表情,直接把活丟給這兩人,往院子裡一躺,休息去了。

美靜煮的藥膳吃著,每天睡滿五個時辰,醒來後就叫人來打麻將,嘩啦啦的搓牌聲響徹永康書院。

被叫來打牌的人分別是洛奇逸、陸緣海、梅沙。

陸緣海:“碰,誒,老洛,我是收集完南洋群島的春耕資料,來向小殿下呈摺子彙報的,你一個考上進士的人來這幹嘛?”

洛奇逸:“五條,嗨,我這性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太直了,在禹朝那邊的朝堂難混,思來想去,還是來給小殿下做臣子。”

梅沙苦著臉:“一筒,兩位兄弟也是被太孫殿下退回來的?”

陸緣海、洛奇逸:“是啊,你也被退了?”

梅沙搖頭:“被退了,今天才回來,水都沒喝一口,小殿下就說三缺一,讓我先上牌桌。”

梅沙是呂瑛這些年找到的最俊俏的男子,一張臉如貓兒一般機靈討喜,雙眼靈動慧黠,笑唇自帶三分笑意,一眼望去就感到親切活潑,據說在江湖美男子榜上排到了第二。

初見梅沙時,陸、洛二人都滿心驚歎,原來江湖上除了作為雨神神裔的呂房外,還有這樣好看的男子,結果沒想到啊,這也是個被退貨的。

【評外貌時大家都會自動忽略呂瑛,因為呂瑛太好看了,他們是一千的話,呂瑛就是一萬,因此大家自認預設“人不與神比”。】

想起俊美凌厲、倜儻灑脫的呂曉璇,桌上三人都滿心悵然,若說呂瑛把他們送過去時,他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話,

等經歷了傾心——糾結——表白——被拒——回來後被呂瑛罵廢物等一系列流程,大家的心裡就只剩無奈了。

這年頭想給人做個男妾都不成,可見世道著實難混,幸好呂瑛是個好主公,罵完廢物,又物盡其用,把他們安置到了最合適的崗位上,讓他們在事業的道路上順暢奔跑。

不過梅沙似乎還沒經歷捱罵這一最後環節?

就在此時,好主公呂瑛一推牌:“自摸,十三么,給錢。”

三個美男子唉聲嘆氣的取出銅板遞過去。

呂瑛收好錢,覺得牌打夠了,將牌桌一推,站起來,示意梅沙和他走。

梅沙自覺站起,在洛奇逸、陸緣海同情的目光中心若死灰地跟上。

秋瑜曾說過呂瑛的邏輯清晰明瞭中帶著一種詭異的直白簡單,他不喜歡一樣東西就去改變,愛一個人就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

因為愛母親,所以努力去理解母親,知道母親不喜歡如今的世道,就立刻行動起來改變這個世道。

可當呂瑛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將這個世界變成母親的來處那樣美好的樣子時,他就轉移賽道,思考怎麼送媽媽回家。

在他理性的思維裡,愛是一種需要用語言和行動表示的情感,如果不用語言和行動表達愛意,這愛和不存在沒有區別,因為現實就是人類無法透過腦殼探究另一個人的思想和情感,連呂瑛這樣聰明的人都做不到,更別提別人了。

愛一個人,是推著他/她去幸福的方向,或者將幸福推到他/她面前。

“可惜我推到娘面前的男人都是廢物。”

呂瑛端坐於床榻上品一杯熱奶。

梅沙辯解:“小殿下,我盡力了,可你娘真如銅牆鐵壁一般,我攻克不了啊。”

“少廢話!”呂瑛沒好氣,“你不是江湖第一俠盜,什麼都見識過嗎?發|騷會不會,你騷一點啊!我娘喜歡好看的,我爹就是靠臉上位的!”

梅沙可委屈了:“我騷,我可騷了,衣領子都扯得老開,我這輩子都沒那麼騷過,可你娘不吃這一套啊,她說我再不好好穿衣服她就要把我拷牢裡去了,我就嚇跑了。”

賊嘛,最怕的就是被拷走了。

要不是有把柄被呂家小少爺握住,梅沙都不敢靠近那位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稱的神弓呂,就怕一不小心被抓。

至於真和呂曉璇接觸後,他也覺得這女子十分有魅力,有了真心追

求的想法,可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我請紜娘和吉葉子為你做服裝,為了貼合你俠盜的氣質不能上寬袍大袖,逼得繡坊女娘們連新的俠士服都設計了出來,又讓飛霜給你做頭髮,請華夫人為你護膚,治好了你面上的痘,這麼多人的心血匯聚於你一人之身,你卻一點成果都沒拿到。”

呂瑛有個小秘密,就是知道梅沙也失敗的時候,他氣得想哭。

他去年一邊打粵西道,一邊叫身邊各路人馬改造這個俠盜。

為了讓梅沙看起來好點,呂瑛不光改善了梅沙的面板狀態,還參考了秋瑜的建議給他做增肌計劃,好讓這人的身段更加漂亮,又叫七星觀的竹因子道長和章芍一起研究美髮藥膏,把梅沙本來還有點發黃且量不夠的頭髮養得烏黑厚實,千年何首烏都餵了兩支!

他甚至還讓梅沙閱讀兵法、學化妝和調香,以及刺繡廚藝,教完梅沙後,飛雲還總結出來一套“完美夫婿培養手札”。

他都這麼努力了,梅沙居然還是沒成功,加上夢到了娘在故鄉的模樣,呂瑛才不得不認清現實,放下對母親的依戀,開始琢磨轉移賽道,尋找送娘回家的法子。

梅沙:……雖然對呂瑛把自己硬生生養得位列江湖美男榜第二位心懷感激,但還是覺得自己為了沒能成功做呂大人的男妾而對呂瑛有愧好像哪裡怪怪的。

他蹲在呂瑛面前,小心翼翼地問:“我已經去誘惑過你娘了,雖然沒成功,但我偷鯤鵬印的事能一筆勾銷了嗎?”

呂瑛撇嘴,還是放過此事:“本來也沒打算和你計較,反正當初僱你來偷鯤鵬印的裴家已經死完了,我和一個偷盜的工具計較什麼。”

梅沙委屈:“你當然不用計較了,我本來就服完刑了,那五指山上的石階可是我武功被封著的時候修的,結果你突然把我抓過去搞什麼美男子改造。”

呂瑛指他:“這改造對你來說不算好事?”

梅沙:“算!肯定算,光你治好我的痘,我都得謝你,我原來只在江湖美男排行榜上排第三來著,多虧你把我拉到第二,沒想到啊,我還有把燕紅琴壓到第三的一天。”

說到這,梅沙又雙手托腮,看著呂瑛笑,調侃:“不過我以前可沒想到,原來美男榜第一位的呂玄竟是位女子。”

“你要是去江湖上走一遭,那美人榜、美男榜的第一,就只能是你了。”

呂瑛平靜道:“我的確要去江湖上走一遭,就我一人。”

他看著梅沙不說話,梅沙面上的笑意一僵,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梅沙有一副清朗的少年音,此時語調卻沉沉的,沒有絲毫少年人的活潑:“小殿下,你身系澤國萬民,這事我不能幫你。”

梅沙是盜,但盜亦有道,他親眼見到呂瑛守護南海航路,召喚海獸撞沉倭寇船隻的神異,也看到呂瑛作為君主的出色。

瓊崖島沒有菜人鋪子,僅憑這點,若有朝一日有人要害呂瑛,梅沙會不惜以命護呂瑛,只因梅沙的父母就是餓死的。

呂瑛眨著黝黑的眼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慢條斯理道:“小梅,你知道我給你吃的千年何首烏值多少錢嗎?”

“還有治痘的費用、給你這外來民免費接種牛痘、為你製衣的繡娘們的工錢,結一下吧。”

梅沙:……

少年俠盜在心裡流下血淚。

呂大人,管管你兒子吧!但凡今兒幫澤國小殿下離家出走,以後他梅沙還能豎著進瓊崖島嗎!

自從在瓊崖島待過一年,梅沙就打算晚年在這養老了啊!

他甚至已經在呂家的百聞坊(情報機構)入了職,分了宿舍房,連工錢都領了兩個月了,可不能做這讓同僚戳脊梁骨的事啊!

可惜梅沙的頂頭上司是個執拗的性子,要做什麼就一定要做成,梅沙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面如死灰地行動起來。

瑛可是說了,如果梅沙不應他,他就放倒梅沙,自己一個人出發。

梅沙覺得呂瑛離家出走已經很過了,自己還是跟著比較好,起碼要是遇到事了,他還能給呂瑛墊個後。

深夜,呂家的糞坑被炸了。

梅沙黑著臉扔完霹靂彈,鼻下綁了根擋味道的布條,看起來別樣猥瑣。

呂瑛則自己放倒了永康書院中看守的人。

少年食指中指併攏,點在姜平的穴位上,使其動彈不得。

姜平軟軟暈倒,失去意識前,滿腦子都是秋少爺誤判了孫少爺的實力,孫少爺的武功早就不止1.3姜,而是起碼2姜了。

呂瑛換上從母親房中搜出來的年少時的衣裙。

少年本就纖細,且面貌柔和,配一身鵝黃繡翠鸝長裙,又穿上白色兔毛小襖,用銀簪將一股頭髮盤好,餘下的頭髮便披著。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照年鏡連同金豆、碎銀、銀票塞到揹包裡。

梅沙趕來時,就看到呂瑛站在院中的花架下。

紫藤開得熱烈,有傾城之色的“少女”仰頭接住一朵飄落的花瓣,眉宇間門一片平和。

梅沙怔了好一會兒,問:“你為何一定要獨自離島?”

呂瑛想了想,輕快回道:“我自幼體弱,又有許多事牽著絆著,雖這些事務伴著權力,令人甘之如飴,可我也有想獨自鬆快鬆快的時候。”

“如今便是這個時候。”

呂瑛這趟出門,不光是要找照月珠和照雪骨,也是呂瑛想在母親“回家”之前,再做一回任性的孩子。

“長輩們現在還能給我託底,再過幾年,我想走都走不了啦。”

呂房身邊有呂瑛的屬下,呂房知道的事情呂瑛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等到明年,他滿十四歲的時候,就要入南禹京城,去拿他另一個皇位。

梅沙想了想:“我只是個江湖人,不知道小殿下背了多重的擔子,可您說得對,趁著家中長輩還幹得動,就該趕緊出門玩一玩。”

他單膝跪地,呂瑛便伸出手,讓輕功天下第一的俠盜帶著他如風一般奔出呂府。

夜色之中,他們登上一座早就備好的小船,呂瑛在船艙裡翻了翻,拿出一盞秋瑜託人送給他的南瓜燈,點燃燭火往裡頭一放,南瓜上的笑臉也放出光來。

海水託著船隻前行,呂瑛靠在船頭,黑髮逶迤,黃裙上的銀線反射月光,自有粼粼動人之處。

呂瑛開始唱母親教給他的歌。

“眉間門放一字寬,看一段人世風光,誰不是把悲喜在嘗……”

一群灰海豚伴著小船,護送著這位海洋之子,家族中的幼年成員不時躍出水面,觸碰呂瑛伸出的手。

呂瑛輕笑出聲,他看著前方,期待道:“那個秋瑜嚮往的江湖啊,到底是怎樣的地方?”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