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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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孟即將倒塌,各家都在找出路,曾想到南禹聯姻卻被太子拒絕的北孟公主身穿紅嫁衣,帶著降書進入禹國軍營,希望用自己的婚姻換取禹國高抬貴手。
洛皇后愣了許久才意識到這姑娘是衝自己丈夫來的。
好樣的,前半輩子一直與丈夫感情不睦,後半輩子才漸漸交心,結果臨了臨了又來一個找不痛快的?
洛皇后的眼神犀利起來,很無辜的承安帝坐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
事情發展到最後,小公主壓根沒人理會,承安帝忙著哄老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早已力不從心,有力也沒那心,我在皇位上坐了半輩子,還不知道其他人都是衝我屁股底下的位置來的嗎?也就你懂我。”
洛皇后氣道:“我也是因為你是皇子才嫁給你的!我懂你什麼!”
承安帝:“你當然懂我,你家為了擋南越蠻子付出了多少?你肯定懂自家叔伯兄弟,心疼他們,我也打北孟打了大半輩子,我與你的叔伯兄弟何異?你是心有大義的女子,我、我曉得你的好,你也曉得我的好。”
這話說的洛皇后心裡發酸,她轉頭推了承安帝一下:“別說了,多大年紀了,還什麼好不好的,不害臊嗎?”
承安帝也是身體不好了,皇后這麼一推,他往後一倒,坐在地上,慌得洛皇后連忙去扶,又喊隨軍御醫。
秋瑜急忙忙進來:“哎呀,夫妻倆有話好商量,千萬別動手啊。”
承安帝連忙解釋:“沒動手,夫妻間門小打小鬧,是朕沒站穩。”
他們兩口子都是有品的人,真感情不好的那幾年即使偶有爭吵,也不曾動過手,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與此同時,練好身材的北孟小皇子登上了船隻,卻被雲南道第一美男子洛奇逸、南洋第一美男子陸源、江湖第一美男子梅沙駕船攔住。
曾經被太子獻給母親卻又被退貨的三位美男子迎風並列,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北孟小皇子。
“喲,皇子殿下這是覺得要亡國了,得作為你們家最後一點血脈出逃呢?”
“我看這小子也不怎麼樣啊,頭髮剃得跟二傻子似的,面板也不好。”
“呵,個子高,可惜長了一雙好短的腿,這般貨色,怎麼好意思站到我們女皇面前?真是痴心妄想不費錢,誰都敢做白日夢了!”
都不用遠在西域的燕紅琴塗脂抹粉後過來降維打擊,這哥三就俘虜了這批駕船出海意圖逃走的北孟皇族,高高興興去大京獻俘了,路上還不斷對北孟小皇子進行人身攻擊,陰陽怪氣得跟過來的祝大午都自愧不如。
呂女皇是有魅力的,哪怕秦湛瑛把他們送去母親身邊時他們還有點不甘心,等見到呂女皇本人以後,他們三立刻就想通了,若得呂小姐傾心,他們必以一生真情相待……然後就被退貨了。
優秀如他們都進不去的女皇后宮,這北孟小皇子真是臉比城牆厚,才覺得自己能進!
祝大午提醒:“差不多得了,快帶著人去練舞吧,太子想看呢。”
這事說起來和秋瑜還有點關係,因為秋大將軍說過孟族的歌舞很好,秦湛瑛才來了興致,派人時提了一嘴“要是他們會歌舞的話,路上練一練,等秋瑜回來了表演給我們看。”
於是等把這一船北孟皇族抓住後,甭管他們原來會不會歌舞,現在他們都必須會了。
能歌善舞的每天三個饅頭兩碗粥,給鹹菜,不會歌舞的兩個饅頭一碗清水,不給鹹菜,在抵達京城錢,梅沙緊急找來一批雞蛋給這群人補身子,好讓他們不那麼面黃肌瘦,又請祝大午給他們培訓宮規禮儀,很快就把人調|教出了個樣子,尤其是群舞跳得有模有樣。
就是進京時看到城門口吊了許多人頭,北孟皇族們差點嚇尿。
過來接人的是徐靜,這是因著俘虜裡也有幾個公主,總不能和男俘虜關一起,她作為朝中數量不多的女官,自然就過來看看。
正和梅沙等人交接,北孟的七公主望著城門口的頭顱,呸了一聲:“暴虐!數千年來這九州大地何曾出過這樣不將人當人的君王?”
徐靜抬頭:“七公主,你可知道這些人頭原來是什麼人麼?”
七公主毫無畏懼道:“自是讀書人了。”
七公主的哥哥十二皇子一把將妹妹扒拉到身後,賠著笑:“大人勿怪,我這妹妹從小就被儒生教育,飽讀詩書,但為人處世還稚嫩,有些事也分辨不明。”
十二皇子有句話沒說,那就是北孟的老皇帝本打算將這個女兒嫁給山魯道的孔家去,這也是北孟皇族施恩漢人與儒家的策略,七公主與那孔家公子見過一面,也是有些情愫的。
徐靜“噢”了一聲:“讀過書啊,在你們那兒是挺罕見了,唸到什麼程度了?”
她隨口提了幾個簡單的問題,都是把四書五經讀完就一定答得上的,本意是要緩和下氣氛,徐靜知道秦湛瑛既是讓人把這些孟人俘虜過來,就是沒打算把這些人整死的意思。
太子爺還想著將孟人融入華夏之中,就如同厘人、苗人那般,因此不會對他們做什麼殘酷的事。
誰知七公主卻對她的問題訥訥答不上來,甚至雙眼透著股茫然。
十二皇子說:“妹妹只學了些《女誡》、《女則》,當初教她的人都是孔家派過去的,說女孩知道這些就夠了。”
徐靜:“……”
她看向七公主的眼中帶上一點憐憫。
“女孩學這些是不夠的,就算學得再多,真當人生的風霜打過來的時候,也都遠遠不夠,還有,我得告訴你們,太子絕不暴虐,至少對百姓還有許多女子來說,他是個仁慈和善到極點的人,等見了太子,你們都要禮貌。”
徐靜說了這句略帶悵然的話,又收起那股鬱氣,重新變成溫文爾雅的得體模樣。
七公主覺得徐靜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一時又羞愧得低下頭。
在和男子俘虜分開前,七公主拉著十二皇子的手:“哥哥,等在太子面前表演歌舞時,我要不要打扮好看些,讓他喜歡我?”
十二皇子摸了摸妹妹的額頭:“妞妞,把孔家教你的東西都忘了,把宮女們給你看的話本子也忘了,別再說這些沒譜的話了,你才十一歲呢。”
這待在宮裡被教得有點傻氣的小女孩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複雜而危險的,尤其是失去了皇族的光環以後,他們將要面臨未知而殘酷的未來,禹澤的太子果敢強硬,智謀過人,絕不會因一個女人的美色而改變自己前進的步伐。
而他們作為孟國不受寵的小皇子小公主,沒有任何庇護,只能更加謹慎小心,他們總得活下去。
“要保護好自己,謹言慎行。”十二皇子含淚把妹妹推了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愛乾淨,對漢人要禮貌,放心,若那位太子殿下當真賢明,就不會為難我們兩個這樣沒出宮建府、從未沾染孟國軍權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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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秦湛瑛卻興致勃勃,準備替秋瑜提前看看北孟歌舞團的質量,以他如今的權威,只要他開口,便有無數人為他的一句話拼死奔走,只為了將一切盡善盡美的呈現在他面前。
很快,在某日下值後,祝大午就來報,北孟的歌舞可以看了。
“那就一邊吃晚飯一邊看吧,但願他們的歌舞別讓人吃不下飯。”秦湛瑛轉了轉批閱奏摺太久後有點痠痛的手腕,準備之後叫太醫來針灸一下。
勝利者邁向他的宮殿,吃著麵條欣賞失敗者的歌舞。
一國太子,晚膳居然只是一碗麵,而且看起來綠綠的(混了蔬菜汁),裡面只有肉丸、荷包蛋、小青菜和蔥花,對比他的身份簡直樸素到了過分的地步。
十二皇子臘善在孟國皇帝諸多子女中是不算受寵的,晚膳也必須要四葷四素加湯和點心,才不顯得寒酸,這是皇族應當有的排場。
而秦湛瑛不需要任何排場,也沒人敢對他不敬。
身穿孟人傳統服飾的六名皇子打頭,包括那個外表最出眾差點被獻去澤國女皇面前的小皇子,他們或是不甘或是戰戰兢兢地跳著孟族的舞蹈,身後還有數個血統尊貴的孟人宗室。
秦湛瑛和工作完了以後過來蹭飯的劉紫妍、唐過、張摩騰等臣子說:“孟國老皇帝本事沒多少,生孩子挺賣力的,十九個兒子八個女兒,嘖嘖,估計勁兒沒用到政務,全費後宮裡了。”
太子吐槽得毫不留情,劉紫妍也毫不客氣地笑,唐過和張摩騰等人和太子沒多年的交情,就顯得拘謹點,但也露出一抹笑意。
在秦湛瑛的身上,北孟的皇子們幾乎感覺不到鄙夷或者是折辱的意思,因為他根本就沒將自己等人放在眼裡,彷彿他們是什麼無足輕重的玩意。
這反而更加令人難以忍受了。
歌舞進行到一半,年齡最大的那個皇子情緒上頭,他想起自己在孟國皇宮中屢次被武師傅稱讚武藝,大吼一聲,朝著正前方撲了出去。
禹澤太子輕而快地一甩手腕,手中筷子便沒入了這名皇子的眉心。
秦湛瑛對臣子們說:“難為你們陪孤用晚膳時只有一碗麵,還險些受了驚嚇。”
劉紫妍傲然道:“太子殿下這就小看人了不是?臣在湖湘道端掉的匪寨不知有多少,又有不聽話不交稅的鄉紳,臣也是能按禹律判他們三族俱滅,這點小場面可嚇不到臣。”
張摩騰淡定道:“不過是死了一個冒犯太子的孟人,他該死,沒什麼嚇人的。”
秦湛瑛讚道:“不愧是我的臣子,但是以後把你們外放出去時,還是得敬畏生命,不得輕易奪人性命,下刀前要慎之又慎,可若是到了要動刀子的一天,也不要畏懼。”
顯然,劉紫妍、張摩騰都是要放到新收復的地方去磨礪的。
十二皇子臘善與其餘兄弟叔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心裡將那動手的哥哥罵了個底朝天,他動手是心裡快活了,可是其餘人卻沒了活路!
行刺可是大罪,株連九族都不為過的啊!
臘善滿心絕望地等待秦湛瑛的審判,可是最終,上方只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話。
“之前沒出宮建府的那幾個小孩就去讀書吧,讀書能陶冶性情,明心見性,大的那幾個去修路隊,就這樣吧。”
秦湛瑛起身:“孤還有摺子要批,你們事兒沒辦完的就去辦,辦完的早點歇息,注意身體,孤就不送你們了,自便吧。”
幾名臣子一一行禮退下,秦湛瑛大步離開,路過依然跪著的孟人宗室時,他停住。
“歌舞不錯,起來。”
臘善爬起,只看到秦湛瑛的胸口,臘善才發覺這名即將掌控龐大地域的太子十分高大,寬肩窄腰,穿一身銀白龍袍,髮髻齊整,手上戴一枚玉扳指,一副利落又清貴至極的模樣。
如傳聞一樣是人間門絕色,卻又有著與那幾乎要將之傳為妖魔鬼怪的流言截然相反的寬和,隨口就留下了臘善的性命。
“以後好好讀書,你們的姐妹也是。”秦湛瑛微低了頭,直視臘善的眼睛,語調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還是個小孩子嘛。”
後來臘善才知道,秦湛瑛一點也不暴虐,打個比方,他從不會因為一時情緒不好就打死宮人,也不會虐待身邊的奴才,不會輕易對臣子發脾氣,死他手上的,肯定都是犯了禹律的,說白了,只要不犯法,就壓根不用怕死太子手上!
有關梅沙等人抓回來的這批宗室,犯過罪的都被拖去修路隊,像是廢物利用一樣,讓這些人在死前為老百姓多修幾條路,而年紀小的那些都沒有受苦,而是被送去了掃盲班好好讀書,就連女孩也不例外。
秦湛瑛並不怕留下幾個孟人宗室會動搖自己的統治地位,這是他的自信,讓幾個孩子去讀書明事理,在他們有才華時也允許他們去做官,為百姓們做些事,是他的慈悲。
高貴的太子,未來的九州君王,輕輕放過了這些宗室孩子們的“原罪”,允許他們在自己的國度中擁有自己的人生。
臘善想,這下自己的傻妹妹真的不用擔心自己以後要去靠討好一個男人過日子了,太子不需要他們的討好,就如同他不需要孩子和女人的眼淚一樣。
當晚回去,秦湛瑛寫了一封信,想要告訴秋瑜,孟人的歌舞的確不錯,希望等秋瑜得勝歸來後,他們一起欣賞。
誰知他的信還沒寄出去,秋瑜的信就先來了。
【瑛瑛,皇帝大伯走了……】
隨著腎病的併發症,承安帝夜晚時常疼痛不已,最終,他在某個攻城戰開啟前,在眾將士的注視下披上了開龍帝曾經穿過的小兵的衣服,提著武器,靠著洛皇后的攙扶上了馬。
比起一直這麼疼下去,他寧肯死在衝鋒的路上。
這或許是第一位如此選擇死亡的皇帝,承安帝知道自己的任性,但誰叫他就是有任性的資本呢?
出征前,承安帝回頭,被疾病折磨得與英俊再沒有關係的臉上帶著笑。
“阿慧,我這輩子對你不住,下輩子,你要是樂意,我再補償你。”
說完,承安帝頭也不回地騎馬離去,留下洛皇后淚流滿面。
……
看完秋瑜的信,秦湛瑛聽到太監鄭堯的呼聲。
“殿下,您流淚了!”
秦湛瑛一怔,摸了摸眼角,才感到一陣酸澀。
“我沒有父親,大伯就像我的父親,他教了我很多,有關對家國的責任,對權力的灑脫。”
秦湛瑛嘆了口氣:“小鄭,陛下崩了,準備一下喪服,小祝,去召集諸臣工。”
承安十七年末,承安帝離世,未滿十八歲的秦湛瑛成為了禹國的第四位皇帝,他沒有急著改年號和辦登基大典,而是立刻前往前線。:,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