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綵鳳,不認識。

魏廣德可不知道誰是未來的太后,只知道只要給裕王生孩子,那將來肯定就是太后。

已經到了殿門前,李芳也馬上閉嘴,伸手請魏廣德進殿。

在裕王面前,先前對李芳的說辭魏廣德又說了遍。

“這是栽贓陷害,李芳,派人快去給徐閣老送訊息,這事兒絕對不能讓他們如願。”

裕王當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當即也不等和其他王府屬官商量,就做出決定。

“是,王爺。”

答應一聲,李芳就出了寢殿,安排去了。

本來,這裡不該是說事兒的地方,可誰讓時間倉促,早一分鐘出手,可能整件事都會變得不一樣。

沒一會兒,李芳回來的時候,殷士譫和張居正也被他帶來。

李芳出去安排人遞訊息,就聽到他們到了內院外等著,所以一併帶了進來,路上也簡單把事兒告訴了他們。

自然,其中最激動的還是張居正。

他可不知道老師和藍道行是真有聯絡的,在他看來這就是嚴家栽贓陷害,實在是無恥之極。

“都知道了吧。”

裕王看到殷士譫、張居正的表情,就知道李芳應該已經把訊息告訴他們,隨口問道。

殷士譫點點頭,張居正則有些激動的說道:“殿下,嚴家這個時候還不消停,還想要栽贓陷害我恩師,可不能讓他們的奸計得逞啊。”

張居正的表現,眾人都能理解。

不僅因為徐階是他的老師,更是他的後臺。

若是後臺倒了,他張居正的未來前途也就堪憂了。

當然,在裕王府裡,將來總是能被大用的,可沒了徐階的扶持,總歸還是會差了些。

現在的張居正已經知道,老師徐階已經在為他暗中出力,想要捧他到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上,所以上次才會讓魏廣德升遷到司經局洗馬一職。

要是老師真被嚴嵩搞下臺,這個祭酒肯定是沒機會了。

從四品官職,已經是高官了。

“我已經讓李芳把訊息傳遞給徐閣老那邊,我們也商量下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此事。”

裕王開口說道。

“幾位大人早膳可用過,若是沒有,可到前面一起。”

這時候李芳忽然開口說道。

裕王起床到現在,早膳還沒用呢。

至於魏廣德、殷士譫這些人,應該是在家裡用過才來的王府,可不能因為這事兒就一直讓裕王捱餓才是。

“我們已經用過了,這樣吧,我們先去外面商量,等殿下用完早膳再做計較。”

殷士譫明白李芳說這話的原因,所以馬上接話道。

李芳把魏廣德帶進來,那是因為事情緊急。

現在殿下那邊已經讓他派人通知徐階,這事兒的解決主要還是看徐閣老的,裕王府還真幫不上什麼忙才是。

最緊要的時間過去,李芳就想先把人帶出去,別影響裕王就行,畢竟眾人都還在殿下的寢殿。

很快,魏廣德他們就被李芳帶出來,裕王也走在他們後面,他可不會在自己睡覺的地方吃飯。

一路上,張居正還在唉聲嘆氣。

他是知道老師徐階那邊的,雖然在朝中各大衙門都安排了人手,可是錦衣衛那邊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先前他可是問清楚了,藍道行被抓到北鎮撫司裡去了。

若是以前的陸炳,還不擔心他會被屈打成招,強行栽贓,這點朝野都清楚,陸炳這人還算正直,最起碼不會用下三濫手段對付文官。

現在就不同了,雖然明著好像是成國公朱希忠在管理,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怎麼上心。

朱希忠不僅管著錦衣衛,還管著紫禁城宮禁和京營,都是下面的人在管理錦衣衛,誰知道現在衛裡誰說了算,那些人又有多少是嚴家的。

反正,徐階應該是沒有錦衣衛關係的。

張居正此時心裡也在暗暗後悔,之前沒和錦衣衛裡的人捅捅關係,真有事兒來了才抓瞎。

想著想著,張居正忽然看到旁邊的魏廣德。

他能知道這事兒,說明在錦衣衛裡也是有人的。

“善貸,你在錦衣衛裡關係怎麼樣?能不能讓人看住,不準裡面的人亂來。”

張居正開口問道。

“這事兒有些麻煩,現在北鎮撫司大獄換了人,我那邊還真使不上力。”

魏廣德嘆道:“訊息能傳遞出來,可都是小嘍囉,你說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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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嚴家既然出手,肯定都已經打通了關節,怕不好得手。”

魏廣德的說法,讓張居正有些喪氣。

卻是,嚴家既然設計了這事兒,別說人弄進詔獄,就算是抓進刑部,那刑部大獄裡怕也是嚴家人在控制,自己老師也難以插手其中。

之前,魏廣德是有想法的,不過他還不想現在就拿出來。

不是為了難為旁人,而是他覺得那招數真的有點下作。

他也希望徐階有辦法能夠救出藍道行,畢竟從之前李芳派人盯梢的情況看,藍道行和徐階是有關係的。

能夠把人救出來,又何必非要去把人害了。

還是等著吧。

要是徐階真沒有辦法,裕王府又必須出手的話,他再把自己的想法拿出來。

而且,就算拿出來,知道的人也必須控制在極少數,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太心狠手辣了。

幾人出了內院回到外面,進了房間後又相互問計,可是都沒什麼好辦法,最後也只能等著徐閣老那邊,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麼辦法。

而收到訊息的徐階此時也是束手無策。

從收到裕王府傳來訊息的那一刻起,徐階就陷入深深的驚懼中。

原因和魏廣德猜測的差不多,他確實和藍道行有很深的淵源,甚至不是因為他的話,藍道行這會兒可能還在山東過著逍遙富裕的生活。

藍道行本來在山東就創出了不小的名氣,所以小日子也是過的滋潤。

徐階是透過和好友書信知道有這麼個人,知道有些手段,能蠱惑人心,因此上心,最後想方設法把人弄到京城來。

為了隱匿這層關係,徐階和藍道行之間平日接觸極少,非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打算動用這層關係。

甚至,這都是為了在和嚴嵩爭鬥中失勢,為了自己將來準備的殺手鐧。

只是到了現在,嘉靖皇帝明顯已經不再寵信嚴嵩,而他最近又實實在在為皇帝辦好幾樁差事,所以才下決心聯絡藍道行出手,想要徹底消除嚴嵩在嘉靖皇帝心中僅存的那點念想。

現在藍道行暴露,徐階不知道他和藍道行之間的關係是否暴露,若真是如此,嚴嵩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正如魏廣德所想,只要藍道行熬不過錦衣衛的刑訊,招了,怎麼辦?

那就只能想辦法在錦衣衛用刑前出手,可是他還真的沒有在錦衣衛中佈置眼線。

至於原因,自然是因為以前的陸炳不是透過大獄陷害官員博取功勞的人。

有陸炳在,官員們還真不擔心被人構陷。

陸炳一死,徐階確實有心想要插手錦衣衛,可是時間太短,根本來不及佈置。

誰知道你拉攏的錦衣衛高層,會不會回頭就把你賣了,把他當成進身之階。

那可是錦衣衛。

現在怎麼辦?

徐階已經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在屋裡來回踱步,苦思破局之法。

這不是構陷不構陷的問題,而是他真的事涉其中。

腦海中過了一遍,手上的資源裡,確實找不到可以伸入錦衣衛的人。

下一刻,徐階目光從猶豫變得堅定起來。

裕王府能夠收到訊息,那肯定是透過陸繹之手。

陸繹作為陸炳的兒子,手上肯定接收了陸炳死後留下來的資源,而且他本身也在錦衣衛中任職,應該是能夠插手進去的。

想到這裡,徐階不由得後悔,當初知道訊息後沒有和陸繹多溝通,錯失插手錦衣衛的機會。

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

念及此,徐階心中暗歎一聲,只能請裕王府出面解決了。

可是,到底該如何解決呢?

畢竟,藍道行的事兒,現在已經轉變成了御桉,不管怎樣,結果都必須給嘉靖皇帝一個交代。

還是先聯絡裕王府吧。

心中有了計較,徐階也不拖沓,不是派人給裕王府傳遞訊息,而是親自前往。

他沒有進裕王府,而是直接去了附近某座酒樓。

在裕王府諸人也是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小內侍匆匆而來,在李芳身邊耳語幾句,李芳臉色只是瞬間微變後就恢復了常態。

點點頭,小聲對那內侍道:“知道了。”

等人下去後,李芳才小聲對裕王說道:“殿下,剛剛來的訊息,徐閣老過來了。”

“親自來的?”

裕王微微詫異,開口問道。

“是。”

李芳答道。

他們的對話,殷士譫、魏廣德等人自然是聽到了。

魏廣德心中瞭然,徐閣老怕也是束手無策了,否則不會如此。

其實看直接在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就猜到一些,只是想到現在的張居正還未必被徐階選作接班人,所以未必會知道徐閣老的全部實力,所以也沒多話。

裕王環視屋裡諸人,這次他們沒有在書堂那個院子,而是在靠近內府收拾的一個小院,也沒有召唐汝輯來此,而是給他安排了差事讓他出府辦事。

“徐閣老那邊,怕是也沒個章程,你們想想,可有什麼法子解決眼前的事兒。”

裕王開口對他們說道,“若是沒有,那也得去和徐閣老那邊見個面,說說情況,商量個章程出來,看怎麼辦才好。”

在裕王話畢,殷士譫看看魏廣德,又看看張居正,苦笑道:“二位,可有什麼辦法?”

好吧,他這一問,倒是先暴露出他沒有想到解決辦法。

而張居正面對殷士譫的問話,一臉愁苦的搖頭,他現在是話都不想說了。

不是想不到在錦衣衛裡搞事,可事到如今,要如何穩妥解決此事才是最棘手的。

御桉,在皇帝那裡掛上號的,必須要有個解釋才成,不可能像其他桉子那樣用拖字訣。

人被抓進詔獄,其實本身就說明嘉靖皇帝傾向於藍道行欺世盜名,居然敢騙他。

這樣,屋裡就只剩下魏廣德沒有出聲了。

而裕王,從一開始就把視線投在魏廣德這裡,就希望魏廣德能拿出解決辦法來。

好吧,謀事,以前裕王府靠的是高拱,陳以勤有時候也能想到辦法,現在貌似就只能靠魏廣德了。

“十全十美的法子,肯定是沒有。”

這時候,面對屋裡眾人的視線,魏廣德也不好繼續沉默。

是的,這時候張居正、殷士譫也都已經看向他,就等他說話。

不過,魏廣德開頭一句話就讓張居正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

魏廣德有辦法。

雖然話裡也透露出來,似乎這個法子不完美,存在隱患,但應該可以解決眼前的難題。

“只要能解決眼前的難關,後續看事態發展再想法子。”

裕王這時候開口道。

魏廣德看了眼裕王,這才顯得很猶豫的說道:“事情不能拖,拖則易變。”

魏廣德說道這裡微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一般。

裕王此時已經雙手握拳,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魏廣德,等著他後續言辭。

而一邊的張居正也和他差不多,都在等著魏廣德給出答桉,雖然看樣子似乎有些不夠光明正大。

咬咬牙,魏廣德覺得自己表演的也差不多了,繼續演下去怕是要演砸,抬眼看了看裕王,又看了李芳一眼,這才說道:“那就讓他閉嘴。”

“閉嘴?”

此時,眾人心裡都浮現出一抹疑惑,進了詔獄,還怎麼讓他閉嘴,這是能閉嘴就閉嘴的事兒嗎?

只有李芳在短暫困惑後就知道了魏廣德的意思,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不對,應該是畏罪自殺才是。

現在,只有藍道行自殺才能解決眼前的麻煩,在他開口以前。

藍道行和徐階之間的交往,殷士譫、張居正怕是都不知道,所以才會如此。

想到這裡,看到裕王還一臉疑惑,李芳悄悄湊到裕王耳邊低語兩句。

裕王隨即眼神微閃,明白了魏廣德話裡的意思。

他是知情人,自然知道魏廣德剛才反應的原因。

說到底,藍道行雖然是嘉靖皇帝寵信的方士,可他畢竟是徐階的人,也算自己這邊的。

就算裕王再不喜歡方士,可對自己這邊的人,還是有一絲寬容,即便在他內心了早已打定主意,等自己上位後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可在知道藍道行和徐階關係後,他就自然不在此範圍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