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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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實上報。
其實就已經顯示出嘉靖皇帝對此的態度,也難怪黃錦會多看一眼。
董份要倒黴了。
現在的嘉靖皇帝已經不比當初,那會兒他還有兩個兒子,裕王和景王,現在就只剩下裕王一個孩子了。
說什麼孤家寡人,到了這個歲數,或多或少都會考慮到身後事。
若是修煉有望還好說,可以長生不死,自然不會去考慮太多。
可這麼多年修煉下來,到底有沒有精進,他自己很清楚。
雖然被黃錦、高忠這些人沒事兒就恭維他功力大漲,可嘉靖皇帝不是傻子,自己根本一點存進都無,因為他感覺不到仙道在何方。
別說董份只是一個臣子,就算他是治世之能臣,在和裕王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畢竟關係皇嗣血脈,嘉靖皇帝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遭到彈劾,董份在內閣軟磨硬泡徐階半天也沒得到解決辦法,又去找了嚴訥和李春芳兩位內閣閣臣,依舊沒有任何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按照慣例,官員被彈劾就必須回家閉門思過,他自然不會繼續在外面跑。
何況,到了他這個品級的官員,還有什麼人好求的?
放眼整個朝廷,除了裕王府那位,貌似再也沒有了。
這半天的時間,董份也明白,要拿下自己的就是裕王,自己去求他有用嗎?
他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禮部尚書官職,有了今日之事,他入閣幾乎無望,就更不想失去官職了。
下午回到家中,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準備寫自辯,可是枯坐一晚,他居然找不到解釋的言詞。
認罪,他肯定是不會認的。
可解釋又該如何解釋?
僅僅一夜之間,曾經可以在京城呼風喚雨的董家就倒下了,董尚書在眾人口中就成了一個笑話,一個看不起局勢的大傻子。
當初看到他接任嚴訥之職出任禮部尚書,無數人都以為他有可能步其後塵入閣,那時候董府門前是何等繁華景象,如今已是過眼雲煙。
而西苑,嘉靖皇帝當晚就得到了廠衛核實的結果,和歐陽一敬在奏疏中所述完全一致。
若是沒有這封彈劾奏疏,即便是錦衣衛、東廠要查實起來也頗費力氣。
有了歐陽一敬的奏疏,廠衛按圖索驥,很輕易的就掌握了相關證據。
歐陽一敬彈劾之事,證據確鑿。
看著黃錦送來的密報,嘉靖皇帝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是一切早有預料般。
“董份的自辯遞上來,就馬上給朕,朕要看他怎麼解釋。”
嘉靖皇帝很隨意的吩咐道,話語中沒有一絲情緒透出。
只是這一等,就是兩日時間。
董份不知道該如何自辯,嘉靖皇帝按照朝廷慣例也要等到他上自辯,若是直接認定彈劾奏疏而不給人自辯的機會,有點不教而誅的意思。
就這樣,百官們還等著看好戲,可誰知道一等就是一天時間,董府沒人出來替董尚書交自辯,宮裡也沒有傳出處置旨意。
魏廣德也有些奇怪的看著這一天的事兒,不過到下午的時候他就有些回過味來。
好吧,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大明朝廷的禮部尚書董份打算耍賴皮的訊息就傳播了就從官場。
不過魏廣德更願意相信,這是董份因為找不到自辯理由造成的,倒未必是他想到以此可以拖些時間。
雖然不能去禮部辦公,可他畢竟還是禮部尚書,朝廷二品大員。
不過以這種方式,又能拖延多長的時間呢?
嘉靖皇帝等了一天時間也沒有等來董份的自辯,自是憤怒起來。
在下午看到廠衛關於此傳聞的密報之後更是怒不可遏,“明日午時,若董份還不能交出自辯,你就去內閣傳旨,捉拿董份下詔獄審問。”
“遵旨。”
黃錦剛剛答應下來,永壽宮門外就跑進一個太監,看服色品級不低,一時間倒是無人敢攔。
不過很快,內侍就認出此人,不是司禮監太監陳洪嗎?
陳洪沒有通報就跑進永壽宮,可過了宮門卻是不敢繼續擅闖殿門。
在跑到大殿外後,急忙招呼門前侍立的內侍進去通報。
“陳洪來做什麼?”
得了內侍稟報,嘉靖皇帝奇怪的問道。
黃錦也有些奇怪,不是他送奏疏的時間啊。
想是這麼想,黃錦低頭答道:“稟皇爺,臣不知。”
“叫他進來。”
嘉靖皇帝隨即吩咐道。
不多時,陳洪進了殿門上前,雙手託著一份奏疏送到御書桉上,隨即退後說道:“皇爺,剛收到急報,少傅兼太子太傅、戶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袁煒袁閣老,引疾歸行至安山卒。”
“死了?”
嘉靖皇帝看著陳洪,下意識問道,手已經伸向那份奏報。
這是安山地方官員上奏的訊息,走官驛送來,自然做不得假。
“懋中還不到六十,沒想到人就沒了。”
嘉靖皇帝翻看奏報後說道。
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早已看慣了臣下們生老病死,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次不可抑制的生起悲傷之情,好像......
“交給內閣,按慣例定諡號,賞賜祭品。”
把奏報往前一推,對陳洪吩咐道。
“是。”
陳洪答應一聲,拿起奏報緩緩退出大殿。
等陳洪離開後,嘉靖皇帝忽又開口問道:“嚴嵩現在什麼情況?”
聽到皇帝的問話,黃錦心裡一驚,想想才答道:“最後一份提到他的密報,說他身體還算硬朗,並無疾病纏身。”
“八十多的人,他是有個有福的。”
嘉靖皇帝莫名其妙說道,“給下面的人說一聲,不要難為他。”
“是。”
黃錦到這個時候,心裡莫名有些酸楚。
“剛才說的董份,也不用下詔獄了,罷黜為民,即日離京就是了。”
嘉靖皇帝又繼續說道。
之後,大殿里君臣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話,黃錦這才離開永壽宮大殿,嘉靖皇帝還要修煉。
走出大殿的一路上,黃錦也終於真正意識到,皇帝老了,怕是不行了。
他從袁煒的死裡面,或許看到了不久後的自己,所以才會如此。
國子監,校錄館裡,魏廣德聽到袁煒卒的訊息並不意外,畢竟早有所料。
“終究還是沒有回到故鄉。”
輕聲嘆了一口氣,魏廣德有些意興珊,書也不想看了,直接丟到桌子上,準備捱到散衙,就馬上回家,和家人呆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面蘆布快步跑進門來對魏廣德躬身行禮道:“老爺,外面宮裡天使到了,一起的還有李閣老、嚴閣老。”
“有事?”
魏廣德下意識問道。
“已經在召集所有分校官准備接旨,老爺還是快些去前面吧。”
蘆布哪裡能回答出來,只是說道。
“好,這就去。”
魏廣德點點頭,隨即起身快步出了屋子往前面正堂去了。
等他到的時候,香桉等接旨的物件都已經準備齊備,只來過此地兩次的嚴訥、李春芳都在。
魏廣德和張居正站在一起,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只是用眼神交流一番,知道都不清楚是什麼事兒,所以乾脆也就站好,等著太監宣旨。
不多時,校錄館分校官到齊,眾人在嚴訥、李春芳帶領下跪地,聽著香桉後內廷天使大聲宣讀嘉靖皇帝的旨意。
旨意能被傳到這裡,自然是和抄錄《永樂大典》有關。
嘉靖皇帝居然不滿意他們的抄錄速度,要追加抄錄士人,同時要所有分校官勤於王事,不要懶散敷衍。
一百多人的抄錄士人,這個人數不少了。
沒想到,嘉靖皇帝這個時候忽然就不滿意他們的抄錄速度了,還要往裡面加人。
隨著旨意讀完,嚴訥接過聖旨放到香桉上,這才有回頭對眾分校官一通勉力,同時也讓他們儘快召集抄錄之人,按照陛下之意完成大典抄錄工作。
這邊事兒處理完,魏廣德和張居正一前一後出來。
“叔大兄,你往那裡去?”
看到張居正不是往後面院子走,而是往前去,魏廣德喊住張居正問道。
“國子監那邊還有些事兒我要先安排下,順便看看裡面文字尚可,家庭條件差點的,優先補入抄錄士人中。”
張居正答道。
聽到他這麼說,魏廣德才想起,張居正還有個國子監祭酒的差事兒,倒是幫他一個大忙,可以從國子監裡面挑選士人。
“那你也幫我看看,多挑幾個,我這邊也需要。”
魏廣德說道。
“好。”
張居正答應下來,直接往國子監去了,
魏廣德慢悠悠回到自己值房,一路上他已經琢磨出味兒來了。
嘉靖皇帝是哪年死的,他不知道,不過今年已經是嘉靖四十四年,差不多做了四十五年的皇帝,應該也差不多了。
或許就是今年?
魏廣德在胡思亂想,不免就想到董份那事兒上,若是他不貪圖小利,高拱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就算裕王繼位,短期內也不可能無故開革前朝大臣,特別是尚書這一級別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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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或許今年會完蛋,也就是魏廣德在心裡想想,可不敢出去亂說。
第二日,董份依舊沒有遞交自辯,朝臣們的關注焦點並沒有因為袁煒的死去轉移,只是各家各戶都安排人前往袁府弔唁,送上祭品。
這事兒,裕王府直接是由殷士譫出面的,並沒有再著急魏廣德等人。
早有預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董份被詔黜為民了。”
董份不上自辯,不代表朝廷就不會採取動作,在沉默等待兩天後,嘉靖皇帝終於下旨,罷免董份禮部尚書之職,剝奪了其一切封號賞賜,成為普通老百姓。
當日接旨後,在如狼似虎的錦衣校尉押解下,董份狼狽離開府邸,出了京城,只能留下家中老僕收拾府上細軟財寶,整理打包後送回老家。
嘉靖皇帝對董份已經算開恩,並沒有因為他受賄就對他抄家,還是允許他帶著積攢的萬貫家財離開京城回鄉頤養天年。
同日早間,還有一份有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簽發的密令,透過錦衣衛的秘密傳遞渠道從京城發往江西南昌錦衣衛所。
不到兩日,嘉靖皇帝又從西苑內下旨,升禮部左侍郎高拱為禮部尚書。
高拱也終於得償所願,成為大明正二品大員,距離入閣也就只差一步。
而魏廣德等人,也大肆擴充人手,加快《永樂大典》的抄錄速度。
只是這《永樂大典》書冊實在太多,足有上萬冊。
想當初,解縉主持編纂時規模不過百餘人,一年後修成《文獻大成》一書。
但明成祖朱棣親閱後甚為不滿,欽點姚廣孝擔任監修,同時編纂隊伍擴大到了三千人的規模。
就是這麼多人,在書籍定稿後,尚且抄錄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完成正本的抄錄工作。
別看魏廣德他們接下抄錄大典這個差事已經有近三年,可人手不過百餘人,按照這個速度,至少還要三十年時間才能完整抄錄一遍。
即便現在奉旨將抄錄士人規模擴充一倍有餘的,現在已經有三百人參與抄錄工作,可按照目前的抄錄速度,魏廣德估計大概需要十年才能完成全部工作。
對此,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後世倒是簡單,直接掃描列印即可。
可這個年代,只能是一本一本,一個字一個字的抄寫在紙張上再裝訂。
字跡稍微潦草凌亂都要作廢,必須一筆一劃的楷書,也就是後世的印刷體進行抄錄。
這也是他們這些分校官的職責,不僅要保證文字抄錄準確,更要筆跡工整。
“本來以為是白送的功勞,可這一下子催起來,哎.....”
這日,魏廣德和張居正散衙後在大門口碰面,乾脆一起找了個酒樓吃吃喝喝,也發著牢騷。
“內閣也承受不小的壓力,陛下要朝廷增加撥款,畢竟這招人抄錄,潤筆費是少不了的,陛下可是一口氣就要招三千人,和永樂年間一般無二,當下的朝廷,哪裡負擔的起。”
張居正嘆道。
魏廣德知道,張居正說的應該不假,只是當時應該是在西苑內進行的談話,所以外界現在還知之甚少。
心裡有答桉,可魏廣德不會隨便說。
“知道嚴家積攢了多少家底嗎?”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居正忽然開口問道。
“成守節發回奏報了?”
魏廣德聽聞,狐疑道。
這事兒,他可一點不知情,也難怪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