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奚斷鴻披著外袍來到亭中園子坐下,晚風拂過她的面龐青絲隨風而動,神情恍惚的看著夜空

月光灑下,奚斷鴻的身上宛若披上銀色的光輝,格外的耀眼卻又顯得有些孤冷

周緒恰巧從後宅院子出來,路過亭中看到了賞月的奚斷鴻,忍不住停下了腳

“小姐,此刻夜深了,怎的還不入睡?”

奚斷鴻恍然的思緒被周緒這一聲問候打斷了,抬眸看向來人,“睡不著出來走走,你在這裡可還住的習慣?”

“多謝小姐記掛著,屬下在這裡挺好的。”

奚斷鴻繼而抬頭仰望,“周緒我想你幫我個忙。”

“小姐請說。”

“許炙被我派出蒐集關於南大人的線索,麻煩你幫我去查查一個叫樂楓的姑娘,我要知道她的背景。”

周緒明白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被潭延銑冤枉入獄這件事影響終究是不好的,更何況她是個女人家,日後若是頂著這罪名便是連婚嫁都不好做

“小姐是清白的,清者自清不必為此煩惱。”

奚斷鴻笑著搖搖頭“我並非為了此事發愁,我不知自己怎的了,一日不見他便甚是想念,只期望自己能日日伴其左右為他分擔罷了。”

“?”

周緒一臉茫然,小姐這是有了心上人?怕是要得相思病?這些日子也不見有誰來過與小姐見面啊

“不說了,我且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奚斷鴻起身離開,只是那落寞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讓周緒的心跟著揪起,雖然才認識數日,可他能感覺的出自己跟對了人,只是這樣的少女不該如此被人陷害

回到房間的奚斷鴻並沒有睡下,反而是拿出了之前在祭昕閣時歐陽竹給她的腰牌,撫摸著那腰牌上精細的花紋,她仍舊止不住的想他

淚水劃下的那一瞬間,奚斷鴻再也忍耐不住內心所想,衝出了房間跑出了宅院,直奔祭妡閣而去

奉命在暗中保護奚斷鴻的許炙不明所以當即跟了上去,卻發現她是朝著祭妡閣而去的,頓時更加不解:為什麼小姐要自己半夜跑出來,而且還是朝著祭妡閣的方向跑

奚斷鴻奔跑的身影在月光下漸行漸遠,身上的披著的薄披也跑掉了,三千青絲隨風而揚,好似清水墨畫上的一張美景

許炙跟在她身後幫她撿起掉落的薄披,雖然知曉她是前往祭昕閣但此刻是夜晚他依舊不放心的悄悄跟在身後,一直護送她到祭妡閣的門口

奚斷鴻這一路上跑的鞋都掉了,雙腳沾滿了泥土磨出了泡並且蹭破了皮鮮血順著她的腳步留在她的身後好像一朵朵鮮豔盛開的鮮花

許炙跟在後面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步步生花嗎?

奚斷鴻來到嗜陽殿外,腳上的步伐忽然變得沉重起來:萬一大人不接受自己,萬一大人對自己不感興趣,萬一大人…….

“奚,奚姑娘?”

奚斷鴻緊張的思緒被身前的聲音打斷了,她有些木訥的抬頭看向來人,是辰書離,隨後目光繞過他直接看向那個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奚斷鴻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辰書離對眼前這一幕大為震撼,剛想開口詢問,就見一道身影飛似的從自己耳邊閃過,奚斷鴻直接撲向了歐陽竹

不要推開我,求求你,不要推開我!

奚斷鴻一下子撲進了歐陽竹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歐陽竹顯然對眼前發生的事驚的措手不及

辰書離自知且識趣的離開了這裡,給二人留了足夠的空間

看著懷中的人兒哭成了淚人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奚斷鴻腳上的傷:這個傻丫頭就這麼光腳跑過來的嗎

“疼嗎。”

“不疼,大人,我,我…….”

“不必說了,”說著歐陽竹單手用力一撈將人一把抱起並吻了上去:這樣的感情還要他如何還能隱忍的了

奚斷鴻順勢雙手攬上了歐陽竹的脖頸,溫柔的回應著他,她的眼淚是甜的,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賭對了,她成功了,大人的心裡也有她的一席之地,不管大小與否,只要有一席之地,能夠陪在他身邊自己就知足了

歐陽竹將人抱進屋裡放在床榻上,拿過藥箱歐陽竹心疼的覆上她的玉足,小心翼翼的給她上藥

“為什麼要過來。”

“我不想有任何遺憾,那天大人您問我知不知道擇良木而棲時,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既然選擇了大人這棵良木,那就認定了您就是我的明君,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真是個十足的傻丫頭,”說話間歐陽竹已經幫奚斷鴻將腳上的傷綁好了紗布,“以後不要再光腳了,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奚斷鴻看向歐陽竹破涕為笑,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抵著他的額頭淺笑道:“以後都不會了,我保證。”

遂至後半夜,嗜陽殿內仍舊燈火通明,歐陽竹陪著奚斷鴻在院中賞月

“明日上朝我會向陛下請旨派遣你前往江南進行巡查,你可會怪我?”

奚斷鴻搖搖頭,她識大體明事理知進退,同時能去江南這也對她調查許家的事大有幫助,“既然這麼安排了,那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我為何要怪大人?”

輕撫著奚斷鴻的面龐那水嫩的肌膚如此軟的觸感讓歐陽竹有些不捨了,忽然歐陽竹想起來一件事,“丫頭,你到了江南切記不要急著去調查那許家,陛下今日才派人去,你若是在他之後再行調查恐生變故。”

“大人這話怎麼說?”

“許綾香聽了潭延銑的建議讓陛下派了顧子昂前去江南巡查,暫代刺史一職,你知那顧子昂是個什麼樣的人。”

奚斷鴻點點頭,她在記載的卷軸上有看到過,“我知此人最是狡猾多變,貪小便宜且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沒錯,那許家又是何許人也,有許綾香這個靠山,收受賄賂不過常態,如此你知此行該如何了吧?”

“大人放心,我定不會莽撞行事的。”

“此番你去往江南,把千盛雪也帶上,隨行的還有季瑜許炙二人,那八人裡你若有心想帶的也可帶去,但切記要留下四人為你看守宅院。”

“好,我知曉了。”

——

次日上朝時,歐陽竹將自己的辦法告訴了敬淵帝,敬淵帝聞言喜出望外當即下旨同意了國師的建議,此事惹得皇太后一黨人甚是不滿,卻又無能為力

奚斷鴻在眾人擁簇中勉強脫身,蹦蹦噠噠的跟在歐陽書身後,“大人,這些人如此的見風使舵,這大啟怎能長久昌盛?”

“沙部四十九州如今已經分裂,一個主戰一個主和,大啟已經陷入危機了,開戰不過時間問題罷了,天下馬上就要大亂了,如此亂世中想要救國難如上青天。”

“更何況老沙王不久於人世,而挑起兩國戰事的卻是如今身在京都的許綾香。”

奚斷鴻不解,“可是這麼說的話又有些不對,若是許綾香挑起的,那麼以什麼理由呢,啊!難道是?”

歐陽竹點頭示意她莫要說話,回身對來人行禮道:“臣參見儲君殿下。”

奚斷鴻有樣學樣的行禮,“奚斷鴻參見儲君殿下。”

沐凌夜居高臨下的看著二人,“聽三弟說,這位女官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從今日起,你,”說著沐凌夜指了指奚斷鴻不屑道,“追隨本殿下。”

奚斷鴻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沐凌夜朝自己走了過來

就在沐凌夜即將走到奚斷鴻身前時歐陽竹擋在了奚斷鴻身前,躬身行禮道:“儲君殿下,奚女官即日起便被派往江南巡查,更何況天下所有才人都該效忠於陛下而非個人,您說是也不是?”

沐凌夜不耐煩的看向歐陽竹,“國師大人這是在教本殿做事?”

“臣不敢也不會勸誡殿下更不會教殿下做事,臣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殿下如今已是儲君,天下人遲早都會效忠於您,您又何必這麼急切?”

“那麼,國師也會效忠本殿嗎。”

二人莫名的壓迫感讓奚斷鴻有些不舒服,這樣的儲君真的能守住這萬里江山嗎,現如今內憂外患裡面的人卻還在不斷的內訌,這大啟怕是真的要病入膏肓無藥石可醫

“待到儲君繼位之日,臣自然會效忠於殿下,還請殿下此刻不要為難女官。”

沐凌夜冷哼一聲,“蘇丞可不會給你們任何的機會,不要以為本殿不知國師請旨讓女官去江南是何意思,想制衡後宮那位,你們還是太嫩了些。”

歐陽竹自是明白沐凌夜的言外之意,拱手陪笑道:“多謝殿下指點,臣等先行告退。”

二人剛要離去,沐凌夜卻又出聲攔下,“國師大人先走,本殿和奚女官還有話要說。”

奚斷鴻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索性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接受,“那,國師大人先走吧,下官陪殿下說說話。”

二人目送國師離開,沐凌夜這才看向奚斷鴻,“走吧奚女官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