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的火焰仍然環繞林溪雪的周身,飛出的玉冊彷彿也承受不住這青紫色火焰的灼燒,從邊角開始發黃發黑。

其上的文字也被條形馬賽克覆蓋,在【從七品】和【正六品】之間閃爍不定。

視覺效果就好像是前世電影中,兩名駭客在互相篡改資料一般。

但這想法剛剛出現,她便有些迷茫地捻了捻耳邊的碎髮。

電影......駭客......?

好熟悉的概念,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來著?

她手中緊緊握著那青白色玉瓶,隱約覺得這個叫金手指的東西,應該對自己很重要。

但是,什麼又是金手指?

她看著手中玉瓶將那觸手蓮臺吞進去之後,便從內部接連不斷地發出爆豆般的脆響。

每次爆響,玉瓶便猛地搖晃一次,彷彿要從林溪雪手中掙脫。

好像是小時候見過的葫蘆形的爆米花罐啊......

記憶碎片從眼前劃過,朦朧中她彷彿看到碎片中映出一位少女穿著喜慶的新衣服,圍著一個葫蘆狀的黑色鐵桶打轉,期待的神情溢於言表。

隨著“嘭”得一聲爆響,一陣白煙騰起,接著便是嘩啦啦的白色米花。

記憶碎片一閃而逝,隨即被青紫色火焰焚燒殆盡。

她的天靈冒出一縷青煙。

這穿著新衣的少女好眼熟啊,是誰來著?

這些人,這些事,這些概念好熟悉,但又無比陌生,她想不起來。

手中的玉瓶“嘭”得一聲巨響,將已經乾癟萎縮的蓮臺吐了出來。

這蓮臺在虛空中撲騰蠕動了幾下,便“噼裡啪啦”得自爆了,碎肉粘液飛濺。

聞到這甘美的氣味,她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好餓,好想吃東西,這些肉塊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累積了數天的飢餓感讓她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她伸出右手便要撿起碎肉吞嚥。

但她的左手忽然又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不能吃......雖然她已然忘記了為什麼,但這碎肉不能吃,絕對不能吃,如果吃了這碎肉,也許會有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發生。

可是我好餓,我真的好餓......

她有些崩潰地大哭起來,為什麼不能吃,我好餓啊,我真的好餓啊。

“小雪,你怎麼了?你爸又不給你飯吃了?”似乎有什麼人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起頭,看到一位內著白色運動衫,外罩寬大衛衣的十一二歲的少女。

她覺得也許兩個人應該很熟悉,但她死活都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這少女不容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向一旁的爆米花攤走去,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現在要幹什麼,懵懂間便被她牽著走了。

少女從衛衣內側的兜裡取出張百元大鈔遞給攤主,道:“老闆,給我爆十塊錢的。”

長相有些滄桑的中年男子接過鈔票,對著陽光反覆翻看了幾次,這才揣進腰間的挎包,找了少女九十塊錢。

用秤砣約好了糧食,加了致死量的白糖,送入黑色的葫蘆狀鐵罐,鐵罐在火上翻滾炙烤,糧食誘人的香味在空氣中瀰漫。

米花入口,嘎吱嘎吱的又脆又香。

少女帶著她逛遍了美食街,鐵板豆腐,章魚小丸子,火爆魷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飢餓,她覺得自己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只不過,這火爆魷魚怎麼有點黏糊糊的呢,莫非是不新鮮了?

不過,真的好好吃啊。

她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她想要再吃一把火爆魷魚,可鐵板下青紫色的火焰卻越燒越旺,很快便蔓延了整條美食街。

不過須臾之間,整條美食街便已經化為劫灰。

黑灰四散,眼前又是無盡虛空,只是那攤碎肉和濺射出來的黑色粘液已然消失不見。

身上燃燒的青紫色火焰也逐漸熄滅,收斂於腰間挎著的橫刀刀鞘之中。

身前是展開的玉冊,玉冊之上【正六品仙官】幾個字已然不再閃爍。

她用沾滿了黑色粘液的雙手合起玉冊,收入懷中。

不遠處的青白色玉瓶彷彿消化不良一般,不時地噴出瀝青狀的粘液,原本覆蓋其上的青色寶光也已經微不可察。

殘餘的青氣甚至已然無法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字五......鼻祭劍術......

青氣幻化出一具被釘在長劍上的乾屍,火焰從他的口鼻,耳孔,雙目灌入,焚心灼骨。

但這乾屍意識卻仍似清明,上下牙膛發出“喀喀”的碰撞聲。

無間無動,無遮無救,不閒不住,不得解脫,是為阿鼻。

她此刻思緒雖然仍然混亂一片,但見了這場景,心中卻若有所感。

抽出腰間橫刀,青紫色的火光一閃而過,將這虛空一分為二。

......

她睜開眼睛,鐵匠鋪已然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橫樑縱梁合著瓦礫牆磚一股腦的砸將下來,直接給她埋在了廢墟底下。

街道上傳來陣陣呼喊聲。

“走水了!走水了!”

“別打水了,來不及了,用沙土!”

“這李老三的鐵匠鋪燒了,我在他那定得爬犁可怎麼辦啊!我定金都給過了!”

她手持橫刀,撐開瓦礫,歪著頭站了起來。

周圍前來救火的街坊見到她的模樣,一個個全都叫喊著四散奔逃,更有甚者兩眼一翻便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她有些困惑。

脖子一直歪著,有點不舒服,視野也有點怪怪的。

她試圖將脖子扶正,卻發現自己的頸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豁了個大口子,腦袋斜在一邊。

才剛將頭扶正,幾個呼吸便又歪了下去。

嗯,也許得用針線固定一下了。

她低頭看了看,胸口心臟的位置,空出個碗口大的洞,一眼便可從前到後看個通透,而洞口邊緣已然化為了焦炭。

她掀起一塊還沒燒完的破布裹在身上,光著腳丫從廢墟中走出來,每走一步便留下一隻焦黑的腳印。

她的天靈處不斷冒出青煙,記憶越來越模糊。

我是誰......我要去哪......

感覺接下來好像要去見什麼人,見什麼人來著?

她手握橫刀,行屍走肉般在城中漫步,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

一眾差人早已將她團團圍住,但一時間卻無一人敢上前。

忽然,她在一間鋪面前停了下來。

裁縫鋪。

啊,對了,這裡有針線。

她緩緩步入裁縫鋪內,掌櫃整個人蜷縮在角落中,用兩隻手捂著臉,彷彿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他了一般。

她取出針線,將自己的頭扶正,又用細密的針腳縫好,轉了轉脖子,滿意地笑了。

這下視野就正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