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不知是旁的人說了什麼,許臨濯忽然笑了起來,他面前那個男生還在揮舞著手臂說著什麼,他已經抬手握拳壓在了唇上,似乎是在剋制,可他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裡落滿了碎星,分明滿是笑意。

陳緣知站在原地看著,忽然覺得有點挪不動腿。

……這副皮相實在太好。

就在陳緣知感慨之際,圍著許臨濯的人忽然散開了,似乎是工作已經交待完畢,眾人開始分頭行動,各司其職了。

這時,演播室對面的房間裡忽然走出來一個穿著宋制漢服的女孩,她身材窈窕,唇紅齒白,眉眼被妝筆勾勒得清雅溫柔。

陳緣知內心:好漂亮的妹妹。

穿著漢服的漂亮妹妹走到許臨濯面前,許臨濯似乎是不認識她,抬起頭時還愣了一瞬。

漂亮妹妹衝許臨濯笑了一下,不知道說了什麼,許臨濯聽完後竟然點了點頭,轉身和她朝這邊走了過來。

陳緣知:?!

她連忙縮回牆角處,但那兩人卻剛好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就在這裡說吧。”這是許臨濯的聲音,清朗溫沉。

女孩纖細溫柔的嗓音傳來,“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我只是覺得,我無法對自己的心意坐視不管了。”

“許臨濯同學,我喜歡你。從那天在開學典禮上看到你的時候開始,我就心動了。”

陳緣知心裡“咯噔”一下。

……不是吧,這種事都能讓她遇上?

陳緣知覺得現在的情況對於她來說很不妙。

因為她現在,看上去,很像在偷聽。

陳緣知:“.......”救,他們什麼時候走??

女孩還在追問,聲音聽上去柔軟誠懇,“你呢?你覺得我怎麼樣?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我們要不要試著交往一下?”

陳緣知縮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幾秒,她才聽到許臨濯的聲音,帶著歉意的溫和語調,說出的話卻讓陳緣知都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

……好乾脆。

陳緣知心裡有點意外,這麼漂亮的女孩沒有答應就算了,還拒絕得這樣利落,莫非……?

許臨濯緊接著說道,“而且我暫時不打算談戀愛。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不要再喜歡我。”

空氣凝滯了幾秒,那個女孩的聲音響起,聽上去有些難堪,“這,這樣……抱歉,是我打擾你了。”

陳緣知居然從這時的許臨濯的語氣裡聽出了些笑意,“不,沒關係。”

陳緣知靠在牆角,耳畔是那兩人逐漸走遠的腳步聲,直到周遭的空氣重新變得安靜輕悄,陳緣知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她扭頭剛要走出去,就撞上了許臨濯的目光。

他站在拐角處,微微傾身向這邊看過來,禮堂頂的白光穿過他的髮絲縫隙,在他眼底沉澱了些似笑非笑的玩味。

陳緣知先是被看得炸毛了一瞬,然後立刻轉過身來,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我我我我可以解釋的……!”

許臨濯:“噗。”

陳緣知:“…….”

雖然許臨濯笑了,但該解釋的陳緣知還是得解釋:“我…..我剛剛看到你們走過來,沒來得及走開。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說話的。”

許臨濯直起腰,從拐角處走過來,“嗯,我知道。”

陳緣知愣了愣,“…….你知道?”

許臨濯思考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微笑著說:“因為我感覺你不是那樣的人?”

陳緣知在上一次見面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她那時說的是“因為我感覺你不是會隨便拿別人東西的人”。

陳緣知:“……”

這人……明明對著其他人都表現得那麼謙遜溫和,為什麼在她這裡卻總有些壞。

不過他這樣開玩笑,應該是真的不介意她的唐突了。

陳緣知暗自鬆了口氣,就在這時,許臨濯的手機響了。

陳緣知是知道學生會工作人員是可以在大型活動時帶手機的——為了方便溝通和完成佈置的工作任務——所以她沒有表現出意外,站在一旁看著許臨濯接起了電話。

許臨濯單手拿著手機,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表情慢慢地收斂了。

許臨濯問了一句:“完全聯絡不上人嗎?”

那頭不知道回答了什麼,許臨濯答道:“好,我明白了。”

許臨濯掛掉電話之後便朝陳緣知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工作有點多,我得先走了。”

陳緣知連忙道:“我馬上要回一樓觀眾席,如果你需要叫人,我可以幫忙。”

許臨濯頓了頓,“也行。那麻煩你到高二12班那裡找一下一個叫高筱萱的女生,就和她說晚會馬上要開始開幕了,演播室需要她的協助。”

陳緣知頓了一下,“演播室……我可以問一下,演播室現在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許臨濯,“剛剛演播室臨時交班給了社聯和學生會文娛部的人,馬上要進行晚會的開幕式環節了,演播室裡都是專用的器材,卻沒有會操作的人在場。”

“按理說廣播站應該安排了人手在這裡協助,但實際上卻沒有,甚至現在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的人。”

“如果再找不到人,開幕式大概要延時十分鐘,後續所有的節目表演和最後的散場時間都要被迫進行調整。”

許臨濯話音剛落,他面前站著的陳緣知便忽然出聲道:

“……可以讓我試試嗎?”

許臨濯聽到這話時怔了一瞬,似乎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低頭朝她望去。

巧的是陳緣知也剛好在抬頭看向他,於是二人的目光瞬息間交匯在了一起,四目相對。

她說:“我會操作那些儀器。”

……

“哇啊!!!!謝謝啊同學,幫大忙了!!!”

看著臺下的紅幕布次第升起,主持人的話筒和音樂也都順利地開啟播放了,演播室裡的幾個人頓時全都歡呼了起來。

陳緣知笑了笑,“能幫上忙就好。”

坐在演播椅上的胖子小哥似乎是高二的學長,他義憤填膺道:“廣播站這次事辦得也太難看了!第一次搞晚會嗎?居然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人影!真要延遲了開幕式,我看他們站長擔不擔得起這個責任!”

一群人高低罵了幾句,然後又有男生來攬許臨濯的肩膀,嘿笑著說道:“還是咱們臨濯厲害,這人才說找來就找來了!這誰不得說一句牛!”

胖子好奇地看著他們,“臨濯,這是你的熟人,還是你在路上隨便找的啊?”

熟人。

陳緣知心裡微動。

她和許臨濯的其實算不上熟悉,不過是巧合使然,有一點緣分。

那人會怎麼回答呢?

陳緣知沒有抬頭去看許臨濯,她低著頭看玻璃窗外的舞臺,耳邊傳來許臨濯帶著笑意的聲音:

“是朋友。”

陳緣知微微一怔。

朋友。

這是遠遠超出她預料的回答。

許臨濯和陳緣知走出演播室,晚會已經開幕,外面的走廊裡迴盪著舞臺那邊傳來的掌聲,路過的人已經變得少了許多。

他們一同走到樓梯口邊上的窗前,許臨濯先開了口,他看向陳緣知,笑著問道:“我真的很意外,你怎麼會操作播音裝置?”

陳緣知,“我初中時是學校的廣播站站長。”

許臨濯微微睜大眼,有些驚訝,“……真沒想到。”

陳緣知開玩笑道:“因為我看上去比較沉默寡言嗎?”

許臨濯,“是也不是。你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去競爭這些東西的人,所以有些意外。”

陳緣知笑道,“誇我隨和嗎?謝謝。”

兩個人看著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外頭,明月夜色早已高懸,皎潔的光穿透玻璃幕牆,灑在少年人削薄而又挺拔的脊背上,而不遠處喧鬧人聲遙遙傳來,繁華輝煌下的一隅靜謐。

陳緣知主動道別,“……那,我就先走了。我已經出來很久,我朋友估計要擔心了。”

許臨濯朝她揮了揮手,唇角微彎,“嗯。這次謝謝你的幫忙,口罩小姐。”

陳緣知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她抬起頭,懷疑道,“許臨濯,你不會忘了我的名字吧?”

不知道是突然被喊了名字,還是這句話本身的原因,許臨濯竟然愣了一瞬。

他看上去一臉無奈,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在月光的輝映下,依舊顯得十分溫潤透亮,“怎麼會。”

“陳緣知。是這樣叫對嗎?”

陳緣知捏了捏手心,勉強控制自己嘴角不翹起。

“嗯。”

…….

陳緣知回到座位上時,表演已經開始了。

姜織絮很快注意到了她,有些好奇地湊了過來,“小知,你去哪裡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陳緣知面不改色道,“路上遇到了以前的初中同學,有點耽擱了。”

姜織絮“哦哦”兩聲,“這樣。你錯過了開場的嘉賓表演呢,可精彩了!”

陳緣知笑笑,“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現在臺上正在表演的節目是個小品,已然接近尾聲,陳緣知看著舞臺上扮演官員的學生高聲斥責村民的樣子,忽然聽到前面的齊敏睿“嗤”了一聲。

齊敏睿的聲音有壓低,但對於就坐在她斜後方的陳緣知而言,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什麼破節目,又是官員又是扶貧的,無聊死了,就是迎合校領導搞的吧。”

張纖章話裡也夾槍帶棒的,“那不然怎麼透過得了?不和他們一樣諂媚,就只能和我們一樣上不了臺咯。”

阮珊珊罵道,“嗎的,想想就來氣。”

陳緣知看了一眼姜織絮的表情,她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看著舞臺,似乎沒有聽見張纖章她們說話一樣。

齊敏睿:“節目單在誰那?我想看看下一個節目是什麼。”

孫絡突然開口,“不用看了,就是那個《蓮花女》。”

臺上的小品恰好結束了。各種滑稽扮相的學生接連退去,緊接著上臺的是穿著白色禮服的女主持人。

“……那麼接下來,讓我們有請16班的同學們為我們帶來精彩的民族舞群舞,《蓮花女》!”

臺上的燈光慢慢暗了下來,LED屏亮起,清碧藍的水波在一方湖中瀲灩,池塘裡飄著幾朵鮮妍的荷花,嬌俏可人。

五個穿著宋制漢服,梳著婉約的古典髮型的女孩拿著團扇走出,站定在臺上。

張纖章看著舞臺,忽然轉頭問齊敏睿:“中間那個就是康柔嘉?”

齊敏睿:“對,她站c。”

陳緣知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才想起來這回事。

她朝舞臺中央的那個女孩望去,康柔嘉拿著團扇擺出了準備動作,她的面板在舞臺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白淨,紅潤的唇釉點出一抹硃色,雙目顧盼生輝。

陳緣知悚然。

這不是剛剛在三樓和許臨濯表白的那個女生嗎?

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啊?這是什麼?失憶噴霧?噴一下。

陳緣知此刻腦袋裡滿滿的都是問號表情包,她一時不知該為自己的臉盲而無語,還是該為吃到了一線大瓜而震驚。

然而,不等陳緣知反應過來,音樂已然響起,臺上的女孩們翩然起舞,腰肢款擺,紗袖晃盪。

陳緣知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兒挪走,轉而投到舞臺上的表演中去。

齊敏睿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康柔嘉的頭髮不是金棕色的嗎?怎麼現在看又這麼黑了?”

阮珊珊,“一次性染膏吧。”

陳緣知:“!”

果然,她就說她為什麼沒認出來人,除了妝造之外,還因為康柔嘉一開始就給她留下了金棕色頭髮的標籤。

……總之陳緣知是不會承認自己有點臉盲的。

大概一分鐘過去之後,陳緣知便感覺到了問題所在。

……這個舞蹈怎麼這麼平??

這個音樂,真的就是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不帶一絲變化。

剛開始看還有些新鮮,可這時間一長,陳緣知便感覺開始有些無聊起來。

陳緣知心想,果然好壞都是比出來的。有了這個節目做襯托,前一個小品節目頓時顯得有趣起來。

張纖章無語了,她轉過頭,眼睛掃過齊敏睿和孫絡,難以置信地說道:“這種節目都能透過初選???那我們的憑什麼過不了啊?”

齊敏睿“哈”了一聲,滿臉不爽,“可能老師和校領導就喜歡這種沒有一點技術含量和看點的節目吧?這催眠的曲調,你們不覺得很像廣場舞嗎?就很適合中老年人啊。”

陳緣知瞥了一眼,孫絡剛好俯下身,湊近了齊敏睿,不知道說了什麼,齊敏睿反應很大地抬頭,滿臉鄙夷,“哈?康柔嘉居然幹過這種事?”

張纖章也湊了過來,“什麼什麼,怎麼了?”

齊敏睿湊近和她說了,張纖章聽完,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冷笑了一聲道:“我就說她不像個安分的吧?孫絡當時還誇她好看,我當時就覺得她長得一般,現在看來其他方面也tm爛得很。”

另一邊,阮珊珊也剛聽完孫絡附耳過去說的話,忍不住驚歎了一聲“我草”。

陳緣知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也猜測到了,大概是關於康柔嘉的負面傳聞。

阮珊珊還在得知重磅新聞的餘震中難以回神,“她居然是這種人啊?真看不出來。”

她轉頭看向孫絡,“哎孫絡,這事我能和藝術生的朋友說嗎?”

孫絡無所謂道:“說唄,反正這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和周遭的朋友們說過一輪之後,孫絡抬起頭,蓋棺定論般道:“不管怎樣,康柔嘉,她就是個賤人。”

齊敏睿看著舞臺那叫一個越看越反胃,“我不行了,知道了這些以後再看她跳舞,完全就是不堪入目?啊。”

張纖章咯咯地笑,“誰不是呢!”

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其實有刻意控制,但一則陳緣知聽力本就優於常人,二則是有些聽不清的話也可以根據零散聽到的詞彙,拼接出大概的句子來。

陳緣知聽完這一耳朵,眼睫低垂下去,蓋住黑水晶般沉暗的眸。

臺上的舞蹈結束,禮堂內響起了不算熱烈的掌聲,顯然學生們都不太愛看這種節目。

各式各樣的精彩節目和表演輪番上陣,一個屬於盛大日子的傍晚,就這樣在晚會的頒獎過後,響盡餘聲。

…….

陳緣知回到家中之後,剛放下書包,微信上就傳來了姜織絮的語音訊息。

她一邊收拾書本,一邊把手機放在桌面上,點了播放語音。

姜織絮溫柔細膩的嗓音夾雜著風聲從麥克風裡傳來:

“小知,你到家了嗎?”

“其實我今晚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是孫絡一直找我說話,我們都沒什麼機會聊天。”

陳緣知聽到這裡,略微挑了挑眉,剛想著要告訴姜織絮她並不在意這個,那邊姜織絮的聲音就繼續說道:

“其實我越和孫絡相處,就越覺得我和她不合適。比如她經常在上課或者晚自習的時候找我說話,我很難拒絕她,可是如果回應她的話又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有時候真的很影響我的學習效率。”

“而且我覺得,她有時候太偏激了,我甚至想不太明白她的思維邏輯是什麼樣的。她經常和我說別人的壞話,可我其實不太喜歡這樣。”

陳緣知把最後一樣文具放在桌上,她一手拿起手機,對著麥克風說道:

“今天晚上她們說的有關康柔嘉的事情,孫絡是不是早就和你講過?”

姜織絮很快回複道:“是的。她是在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下樓之前和我說的。”

“她和隔壁班的季冰伊很熟,那個季冰伊和康柔嘉以前初中是一個班的。”

“孫絡說季冰伊和她說了很多康柔嘉的瓜,比如初中的時候在班裡同時和兩個男生玩曖昧,從來不搞班級衛生,都是讓男的幫她搞,公主病什麼的。”

“她說康柔嘉初中的時候和她男朋友經常下課就在班裡接吻,完全不管班裡其他同學的眼光,還坐到她男朋友腿上,而且她說季冰伊還告訴她,她認識康柔嘉初三時交往的前男友,她前男友說康柔嘉私底下主動讓他摸她的胸,還說不止他一任這樣幹過……”

姜織絮隔了幾秒才發來新的語音訊息,“反正就是,很驚人吧,然後孫絡說康柔嘉現在那個班裡的男生都知道這些事,所以16班的男的都不怎麼喜歡她。”

陳緣知:“……”有被震撼到。

陳緣知想起了某些片段,她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是孫絡不是說過,她和康柔嘉是一個初中的,而且那個時候康柔嘉還很受歡迎嗎?”

姜織絮的聲音傳來,“這就是我說的,我覺得她有時候說話很奇怪的地方。”

“她經常說話自相矛盾,但我也判斷不了她是不是在撒謊,因為她很多時候都堅稱自己說的是真話。”

陳緣知心想,是不是真話,只有孫絡本人,以及她口中的那個季冰伊知道了。

陳緣知,“我不太瞭解這些八卦。所以康柔嘉這些事是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嗎?”

姜織絮,“我感覺快了。珊珊和藝術生那邊一說,估計傳的更快,畢竟藝術班那邊彙集的都是各班的藝術生。

陳緣知,“算了,不說這些了,講講你的事。”

“小絮。如果你不想和她坐,那下次換位置之前你就和班主任稍微提一下,他就不會再把你們編在一起了。”

姜織絮擔憂道,“你確定嗎小知?我怕他會和孫絡說…..”

陳緣知微微一笑道,“我確定。去吧。”

陳緣知喜歡觀察人,在她眼中,周遭接觸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珍貴的研究樣本。

而在這個班裡,她研究得最多的,不是她的好朋友姜織絮,也不是性格最鮮明最惹眼的孫絡,而是班主任吳名旭。

在陳緣知看來,吳名旭作為一個班主任,其實是非常好懂的。

他衣著並不講究,比較像是傳統的理工男審美;

他話少沉默,有時候會在課堂上說一些冷笑話,如果班裡沒人get到,他會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時常會在班裡提起他農村出身的艱苦樸素和高三那段時間的刻苦用功,告誡大家收起玩心專注學習,並告訴大家,他一點也不建議同學們加入社團,最好是從現在開始把所有時間都放在學習上。

陳緣知對姜織絮說道:“吳名旭很重視學習,如果你的理由是孫絡影響到了你學習的效率,他肯定不會忽略的。”

而且,這個理由實在太好用。幾乎全班都知道孫絡話多,不遵守課堂紀律,吳名旭之前就找她談過話。

“月底考完試應該就會大換一次座位了。”

陳緣知這個班採取的是一個月一小換,兩個月一大換的編座位方法。小換就是隻換組,不換前後同桌;大換就是徹底打亂,除了同桌可能不變以外,前後桌都會變換。

姜織絮似乎放心了,“好。那我明天就去找他說。”

“對了,我是不是打擾到你複習了?”姜織絮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平時,哎,我就是很容易會想太多。”

陳緣知放低聲音,溫和地說,“我知道,我沒在複習,你也不用道歉。”

陳緣知心裡清楚,姜織絮性格溫柔善良,這讓她看上去沒有攻擊性,而且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和親近之意。

但相應的,她也缺少應付惡意的手段。

姜織絮像是象牙塔裡的長髮公主,這樣的人不懂得怎樣反擊惡意,再正常不過,因為她們被保護得太好了。

因為溫柔善良,而有時思慮過重,做事瞻前顧後,很容易變得優柔寡斷。

儘管如此,陳緣知卻覺得無傷大雅。

有她在織絮身邊,她會幫她。

因為姜織絮不擅長的事情,陳緣知恰好都擅長。

姜織絮笑著說道,“那小知待會兒打算複習嗎?”

陳緣知,“嗯,會看一會兒書。”

姜織絮,“好,那我不打擾你啦,希望一週後我們都能披荊斬棘,旗開得勝!”

陳緣知忍不住笑了。

“嗯。祝你也祝我。”

……

七日光陰轉瞬即逝,陳緣知終於迎來了她高中以來的第一場大考。

臨考試前,陳緣知坐在教室裡背書到最後一分鐘,才前往考場。

東江中學的高一期中考試分四天進行,第一天下午考語文,第二天考數學和英語,第三天上午考歷史,下午考物理,第四天上午化學生物,下午政治地理。

漫長的四日在沉悶於指尖的沙沙聲中度過,第四日下午六點半,最後一門科目的考試終止鈴響起,整棟樓的考生們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嘈雜的人聲隨即響起,洪流一般沖刷著整座高一教學樓,像是一場被壓抑已久的解放。

陳緣知順著人流走出考場,一路回到教室。

教室外有人已經在動手搬自己書箱了,而教室裡面的人都三三兩兩地扎堆在一起,手裡拿著試卷在對答案:

“——我靠不是吧,這題選A???”

“你選了啥——哎,我也選了B!”

“是不是你寫錯了啊?我們都選的B哎!”

“我答案可是和溫文心對過了的!”

“啊?那完蛋了———”

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歡呼聲不絕於耳,陳緣知放下書包,正打算去超市買桶泡麵解決一下晚飯,身邊就出現了一個人影:

“緣知!”

陳緣知抬頭一看,是自己的同桌黎羽憐。

黎羽憐拉著她的胳膊,緊張兮兮地問道,“你覺得這次考試難不難啊?”

陳緣知,“嗯……對於我來說,理科都很難。”

黎羽憐激動地說,“我和你說!我英語那道題,本來是選了A的,結果我後來劃掉了,選了B!他們是正確答案就是A!我真的氣死了嗚嗚嗚嗚嗚!!”

陳緣知,“沒事,可能他們也錯了呢。”

黎羽憐聽說陳緣知要吃泡麵,便纏著說要一起去。

黎羽憐拉著陳緣知的手臂,忽然道,“成績是不是過兩天就會出了?”

陳緣知,“應該是,這次是我們學校自主出題,也沒有和別的學校聯考,應該會很快出排名。”

黎羽憐嗚嗚道,“好緊張!!第一次考試,希望能考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