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國樑出了郭浩的房間,外面還有好幾個工作人員等在那裡,其中就有紀委方面的負責人王建方,在看到高國樑出來後,就立馬詢問道:

“怎麼樣?”

“郭浩已經有些動搖了,不過這樣的人物,要徹底攻破他的心防,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高國樑說道:

“我覺得火候還是不夠,還需要再加一些籌碼,一個阮力波不足以讓郭浩鬆口,還是得看你們紀委那邊的結果,如果沒有,那恐怕是難了,最多隻能抓一些周邊人物。”

說著,高國樑突然想到了什麼,接著問道:

“對了,許向東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目前許向東表面上並沒有被牽涉進綠農案裡面,許向東仍是虞關區副書記,組織人事大權在握的三把手人物,但從高國樑對許向東的稱呼中可以知道,在這些調查人員的心中,已經給許向東定性了,因為已經直呼其名,而沒有叫他許書記或者許向東書記了。

“很乾淨。”

王建方回答:

“他的個人財務情況非常乾淨,包括名下的財產,雖然有些小瑕疵,因為他愛好喝茶,所以收過一些茶葉,雖然說其中不乏一些名茶,但許向東作為一個專職副書記,這種程度也算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內,並沒有什麼能拿出來做文章的地方,他的愛人和他兒子那邊,經過調查也沒什麼問題,基本可以排除許向東與郭浩之間有直接的經濟往來。”

一個副處級的區委專職副書記,還是主管組織人事的,你要說因為個人喜好平時只收了點茶葉,那絕大多數人會覺得這人不是個貪官,反而是個好官,這也是現今社會讓人悲哀的地方。

“不過,在我們調查的過程中,無意中倒是發現了一點不太尋常的地方。”

王建方突然話鋒一轉,讓高國樑立馬打起了精神:

“許向東有個本家的侄子,開了一個菸酒行,經濟條件不錯,準確說應該是相當好,豪車房產都不缺,許向東跟這個侄子一家的關係相當之好,經常去他家裡吃飯,有時候甚至會在侄子家裡留宿。”

“有問題。”

高國樑立即說道。

這個侄子是許向東大哥家的兒子,按理說親屬之間關係好的不是沒有,有人會覺得如果這樣都要懷疑,那心理是不是有點太過陰暗了,但話說回來,關係好是能夠理解,好到能經常留宿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如果說許向東沒有孩子,又或者說只有女兒,本人又重男輕女的情況下,那把侄子當成兒子疼,當血脈傳承來對待,那這種過分的親密還能理解一點,但許向東自己是有兒子的,而且與兒子也並沒有什麼矛盾,父子關係融洽,又何必對一個侄子表現得這麼親近。

而且許向東本就是虞關本地人,在虞關有自己的房子,不至於說去侄子家吃個飯,連自己家都回不去,需要留宿的地步,還是經常留宿,畢竟虞關區也就這麼大點,不管是許向東還是他侄子,都不是住在什麼偏遠的地方。

“已經在查了,相信今晚就能有結果了。”

王建方的工作經驗告訴他,許向東的這個侄子,絕對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口,因為一個菸酒商行,再怎麼賺錢,也賺不回多輛豪車與多套房產。

“那就看你們的了,老王,希望我們這次合作能有個圓滿的結果。”

高國樑伸手與王建方握了握。

不說高國樑和王建方討論案情,說回到權振東這邊,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出差的行李,去了管委會。

當他從林國棟的手中接過那個熟悉的奧迪車鑰匙,頓時有些無奈了。

自從自己到管委會走馬上任,這輛管委會名下接待用的高配奧迪車,似乎成了自己的專車一般,上任這些年,這車鑰匙有多半的時間都在自己的手上。

當然,這也是錢國昌出於好意,想要展現一下管委會的實力,給錦輝那邊留點好印象,我們這管委會也不是什麼上門打秋風的窮地方,要不是賓士車確實太張揚了,不符合管委會的務實形象,錢國昌甚至都想把那輛賓士車鑰匙交給權振東。

“不是說過錦輝那邊會有人來接嗎?怎麼還整這出,這車給誰開啊?”

權振東苦笑,他確實是有證沒車,也正是對開車駕駛極度上癮的時候,但他是真不願意過多地使用這些公車,而且還是如此豪華的公車。

而且錦輝那邊也提前打了招呼,說會派車過來接人,這車壓根就沒必要。

“主任,這車鑰匙是早上黨政辦特地叫人送過來的,說是錢主任特地交代的,我以為您知道呢。”

林國棟撓撓頭,也有些尷尬。

“那就你開著吧。”

如果這次出行是他們自己安排去的,權振東自然是樂意自己開車去,不過既然是王琪琳邀請的,那權振東當然是想跟錦輝的人坐一塊的,畢竟這一路上也需要不少時間,哪怕跟王文錦說不上話,也能跟錦輝的人交流交流,要是能多套點內幕訊息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而且再說了,自己有車畢竟能方便很多,到時候要是想自己出去看看,也不需要驚動錦輝那邊的人。

權振東不樂意開,那這苦差事只能落到林國棟的頭上,林國棟不會認為這是苦差事,心裡反而還挺美,好車可不是能經常開的。

沒多久,錢國昌安排的人也到了,這個人是經發辦的一名辦事員,張渠主任手底下的,張渠是管委會中錢國昌最有力的支持者,想來作為回報,錢國昌將這個名額讓給了張渠安排,而眼前這個叫羅明亮的年輕人,則是張渠所看好的人。

你看,官場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你跟我好,那我就會給你回報,你這份回報,我可以轉送給其他人換取別的東西,一來一回,人一多,這種線性關係糾纏起來,就結成了一張利益網路或者政治同盟,只不過很多時候,這種利益網路和政治同盟,帶來的往往是一些反面效果。

羅明亮是個很有眼力見的年輕人,絲毫沒有因為權振東年輕而不尊重他,反而十分熱情地跟權振東問了好,便很自然地動手接過了權振東手中的行李箱,幫著放進了奧迪車的後備箱。

也怪不得張渠看好他,這麼刻意的討好行為,竟然沒讓權振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種人,身上似乎天生就自帶了服務領導的氣質,絕對是一個當領導的聯絡員或者專職秘書的好材料,這讓權振東有些暗自上心了。

錦輝的車來的比權振東預想的要稍微晚了一些,一輛豐田威爾法在兩輛奧迪車的護衛之下駛進了管委會。

權振東看到車,便知道這是錦輝的人來了,立即迎了上去,以王文錦在錦輝地位和錦輝的財力來說,這樣的車隊配置,說起來算得上是輕車簡從了。

車子停穩之後,從威爾法的副駕駛室上,走下來一個穿著女士西裝,面容冷峻的短髮女子,從挺拔的身姿上來看,之前多半有從軍的經歷,應該是王文錦的保鏢之類,這名女保鏢在威爾法的電動門旁站定,等待電動門開啟,然後從前頭引路的奧迪上,走下來王文錦的那名女助理,邀請權振東上威爾法。

權振東道了聲謝,待電動門開啟後,抬眼看去,只見一臉老大不高興的王文錦此時正坐在老闆位上,單手靠在扶手上,支撐著下巴瞥了一眼權振東,然後又負氣轉過頭去,那種又嗔又怒的模樣,並沒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更添了靈動。

不得不說,王文錦人美氣質好,衣品也很好,月白色的女士西服正裝,讓王文錦整個人白得彷彿在發光,就連大直男權振東都禁不住眼前一亮。

權振東不明白為什麼王文錦會對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敵意,難道只是因為權振東覺得她搬遷湧城的計劃不好?

而王文錦實際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看這個叫權振東的男人特別不爽,從第一眼看到起,她就不喜歡,總覺得權振東這個人明明這麼年輕,卻如此的老成,心思也是深沉得可怕,果然當官的心都髒。

權振東朝著王文錦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拎著自己的保溫杯,走上了威爾法,坐到了王文錦旁邊的那個老闆位上,車上開著空調,溫度有些高,頓時一股帶著女性特有的甜膩香風撲面而來,衝擊著權振東的嗅覺神經,讓他忍不住的有些想打噴嚏的衝動。

而王文錦看到權振東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捧上了保溫杯,身上一副老幹部的打扮,嘴角更是快撇到天邊去了,也從座底拿出了一個粉色的保溫杯,從裡面倒了杯熱咖啡出來,慢慢地喝著。

權振東撓撓頭,腦子突然一抽,也開啟了自己的保溫板倒了一杯出來,只不過倒出來的東西帶來的香味,卻是讓王文錦一愣。

“你要來一杯嗎?早上趕得及來不及吃早飯,只能在路上買了壺豆漿,不過是甜的。”

權振東倒出來的乳白色液體,赫然是濃郁的甜豆漿,豆香味雖然壓不過咖啡香,但聞著卻讓人更加的柔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