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綰,別開玩笑。”

蕭夜珩語氣發沉,一張俊美的面龐寒意乍現,彷彿凝落的秋霜般清冷。

沈雲綰輕笑了一聲,一雙明眸波光流盼:“蕭夜珩,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她說話時,如蘭似麝的氣息將蕭夜珩所有的感官給侵佔。蕭夜珩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她眼底的倒影。

無端的,他心中生出了一股退卻之意,面對千軍萬馬時他沒有膽怯,可現在,他卻嗅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危險。

“蕭夜珩,遊戲開始了。”沈雲綰對男人眼底的掙扎視而不見,單方面宣佈。

她說完,甜美的櫻唇印在蕭夜珩唇畔,不同於方才的試探,沈雲綰這一次吻得很深入。

隨著唇齒被侵佔,蕭夜珩如同石化一般,起先還能夠維持無動於衷的模樣,可是漸漸地,除了不受控制的心跳外,一切都失控了。

沈雲綰的明眸中浮現了一絲嘲弄,她鬆開了自己的雙臂,打算後退……

不料,蕭夜珩突然變被動為主動,探過來的長臂一把箍住了沈雲綰不盈一握的腰肢,另一隻手臂從她腦後繞過,手指穿插過她綢緞一般的青絲……

比起沈雲綰的試探,這個吻來得氣勢洶洶,肆意奪取著她的芬芳和甜美,兇狠得讓沈雲綰招架不住……

肺裡的空氣變得稀薄,意識也逐漸朦朧了起來,呼吸間全是杜衡和甘松的清冽氣息。

沈雲綰放在男人衣襬上的手指一點點收攏,接著又無力地鬆開,下意識的反抗只會迎來更加猛烈的反撲。

自己似乎開啟了一個神秘的開關,那頭被鎖在柵欄裡的猛獸終於破籠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結束了這個折磨的吻。

沈雲綰雙腿都是軟的,靠在蕭夜珩懷抱裡,全靠他手臂的力量支撐著,才沒有摔下輪椅。

“抱歉,我剛才有些失控。”

蕭夜珩的薄唇上有著細微的傷口,是被沈雲綰剛才用牙齒咬破的。

他一雙深邃的墨眸宛如一望無垠的深海,只要一眼,就能令人徹底沉淪。

沈雲綰平復了一下紊亂的呼吸,她一把推開了蕭夜珩,從輪椅上站起,逐漸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蕭夜珩,道歉是什麼意思?是知道冒犯了我,不想負責任嗎?”

沈雲綰的紅唇嫣紅、水潤,像是暮春的枝頭上最新鮮的一顆櫻桃,誘人無比。

蕭夜珩忍不住一陣慚愧。

他柔聲道:“雲綰,我身為男子,輕薄了你,若是不給你一個名分,無異於禽獸。”

然而,沈雲綰並不領情。

“如果是出於責任,那就不必了,畢竟剛剛是我先誘惑你的。”

沈雲綰彎起唇,她唇瓣上還沾著一絲鮮血,是咬破蕭夜珩的薄唇後留下的,為她平添了幾分妖異之美,不再像是不染塵俗的仙子,倒更像是吸食男子精氣的花妖。

蕭夜珩自嘲的發現,直到這時,自己仍是無法阻止胸腔內劇烈的心跳。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情感和慾望作出了妥協。

“雲綰,我承認,我對你心動了,雖然……我一直在刻意忽略這個事實。”

蕭夜珩的一雙墨眸像是夏日的潮水一般,溫柔而又熾熱地將沈雲綰絲絲縷縷地纏繞和包圍。

沈雲綰暴露在他的目光中,心跳剎那間失去了控制。

這算什麼?

岸上的人跟河裡的人互換了角色,一時間竟分不出誰才是垂釣者。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夠放縱一次,順遂心意給你妻子的名分,讓你成為我的攜手之人,日後共享這山河盛世……”

“但是……”

沈雲綰彎起唇,一雙明眸充斥著篤定和了然的神采:“還有但是吧……”

蕭夜珩的喉間如飲苦酒,就連舌尖都是麻木的。

他神情裡難掩黯然:“我的王妃之位就是一個活靶子。雲綰,這條路我走得千難萬險,一個不慎,就是萬丈深淵。我怕在我顧及不到的地方,你因為我受到傷害,餘生,我都無法原諒自己。”

蕭夜珩在正視自己的感情後,選擇剖開自己的內心,將脆弱展現給沈雲綰。

這對一向驕傲的他來說,需要極大的勇氣。

幸而,邁出這一步後,蕭夜珩腦海裡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終於鬆了。

“蕭夜珩,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從前的路,比你的可要驚險多了。”

蕭夜珩的一番剖白並沒有給沈雲綰造成多大的觸動。

修行之人,便是與天相抗,一個不慎,便是身隕道消、魂飛魄散。

沈雲綰前世走的就是這樣一條路,饒是她一直有著天才之稱,在打破末法時代的壁壘時,仍是被雷劫劈得渣都不剩。蕭夜珩與自己比,那是“小巫見大巫”。

“雲綰,這不比你在沈家。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皇權的可怕。”蕭夜珩顯然誤會了沈雲綰的話。

他的目光幽深至極:“最早跟在我身邊的影衛一共四十人,但現在,他們連半數都不到。我不希望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

對蕭夜珩來說,感情是最無用的東西。

自己的母后用情至深,可父皇從未分給母后一絲眼神,蕭夜珩不想讓自己也變得如此。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想負責嗎?難為你找出這麼多借口來。”

沈雲綰哼了一聲。

蕭夜珩真是想多了。自己的芯子來自現代,嫁人從來不是自己的必選項。自己就是看不慣他故作無情的假模假式。這樣,自己偶爾錯亂的心跳豈不是顯得很可笑。

讓別人處於風暴之中,他卻妄想風平浪靜,自己才不會慣著!

沈雲綰翹起紅唇:“你的意思我都懂了,只要你承認你的情不自禁,對我來說就夠了。”

沈雲綰說完,視線透過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揚起一朵如花的笑容:“我餓了,先去用晚膳,你自便吧。”

說完,沈雲綰轉身離去,只留給蕭夜珩一道窈窕、纖細的背影。

直到沈雲綰徹底從視野裡消失,蕭夜珩方才垂下頭,剛才他的手指太過用力,竟是將輪椅的扶手掰斷了一角,木屑紛紛揚揚地灑在地上,其中一根木刺紮在蕭夜珩的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他閉了閉目,藏住眼底的洶湧,那一絲痛苦猶如石落水中,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

沈雲綰不會去想自己的舉動會給蕭夜珩造成多大的衝擊,這一晚,成功將蕭夜珩心湖的攪亂的她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直到紫竹著急忙慌地衝進了內室。

沈雲綰剛喝完碗裡的燕窩粥,眼神帶著調侃:“幹嘛急成這樣,後面有狼在追你嗎?”

“公主,奴婢剛剛得到訊息,謹王府大清早地來了一位女子,據說那女子十分美貌,且風致楚楚。而且……”

紫竹咬了咬牙,閉著眼睛說道:“而且那女子似乎跟謹王殿下頗有淵源。”

紫竹說完,靜等著頭頂的暴風雨。

沒想到,沈雲綰的神情極其平靜,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個“哦”字。

見狀,紫竹急地跺了跺腳:“公主殿下,雖然這女子無論是身份還是容貌都遠遠比不上您,可她們手段多著呢。這外面的野花慣會勾引男子,您可不要被她鑽了空子。”

“《皇帝內經》都背完了嗎?《千金翼方》看到了哪一頁?功課都沒做好,還有心思盯著外面?”

沈雲綰抿了一口茶盞裡的茶水,語氣慢條斯理。

紫竹頭皮一麻,訕笑著:“公主殿下,奴婢已經將《黃帝內經》背下了大半,《千金翼方》剛看了三分之一……”

“你好像很驕傲?”

沈雲綰“啪”的一聲將茶盞扣在了桌上。

“你覺得自己進度很不錯了?那你知不知道,這兩本醫書只是滄海一粟,想要出師,你還差得遠。”

沈雲綰加重了語氣,威嚴的目光讓紫竹羞愧地垂下頭。

但沈雲綰沒有料到,她剛把紫竹打發了,就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沈姑娘,大事不好了,紫竹有沒有告訴你,王府今天來了一個嬌客。”

孟池大著嗓門嚷道。

“我說呢,紫竹一大早的怎麼會跟我來說這些,原來是你在背後傳舌啊!”

沈雲綰挑了挑黛眉,似笑非笑地道:“王府就是來一百個嬌客,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沈姑娘,我這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你就別端著了。這女子有時候還是要軟和一些,就跟那個莫小雨一樣,說話是這樣子的,走路是這樣子的……”

孟池身材健壯,此刻模仿著女子的動作扭腰擺臀,胯都要頂出來了,活似野豬下山,辣眼睛得很。

沈雲綰被迫“欣賞”了一番,忍無可忍,朝著孟池丟出盤子裡的一顆花生,被他機警地躲了過去。

“你再敢做些不三不四的動作,別怪我讓人把你扔出去,還有,不要再給我捏著嗓子說話!”

“沈姑娘,我是來給你報信的,你不領情就罷了,幹嘛這麼兇!那個莫小雨那叫一個柔情似水,你再這樣兇巴巴的,王爺早晚有一天著了那莫小雨的道兒!”

“你們王爺就是娶莫小雨做王妃,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到底是失聰了還是腦子壞了,還要我再重複幾次!”

蕭夜珩若是有一天娶了王妃,自己跟他保持距離就是了。

雖然,沈雲綰不覺得,蕭夜珩連自己都拒絕了,轉眼就會接受其他女子。

“走走走,我今天還要出門看診,別來浪費我時間。”

沈雲綰揮了揮手,跟趕小蟲子一樣,極其不耐煩地打發孟池。

沈雲綰這個正主不配合,孟池空有一腔力氣,卻找不到地方使。

他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公主殿下,是我老孟多管閒事了,你以後可別後悔。孟池告退。”

對方一副被沈雲綰傷到了的模樣,賭氣給沈雲綰行了禮,垂頭喪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