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回 氣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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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杳想了想趙浮生的那副模樣,驀然一笑,還真是如此。
自知之明是個求而不得的稀罕品質,不是人人都有的。
不知道趙應榮二人是怎樣吩咐下去的,最前頭的水匪一陣喧譁吵嚷,似乎有人爭先恐後的往前擠,隨著隊伍緩慢的走動前行,一個個年輕力壯的水匪魚貫而出,井然有序的挪到了隊伍的最前頭。
原本雜亂無章的隊伍變得整齊有序起來,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段,第一段是四五百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個個精神百倍的,有一種不論是單挑還是群毆都不落下風的氣魄;
而第二段則是三百多個婦孺,其中還混雜著眾多方才在水匪的刀劍下死裡逃生的姑娘;
至於最後一段就只剩下了腿腳不夠利索的老弱,走一步晃三晃的,真難為他們能跟到現在而沒有掉隊。
“走吧。”看到這一幕,韓長暮淡淡道,揹負著手極快的往前趕去。
趙應榮三人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頭,看到韓長暮二人走過來,趕忙行了個禮。
趙浮生越眾而出,搶先一步對趙應榮道:“父親,二叔,浮生願意隨司使大人一同在前頭開路。”
趙應榮欣慰的呵呵一笑:“好,浮生是該歷練歷練了。”
韓長暮的目光閃了閃,趙浮生這是信不過他,要伺機監視他們。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自顧自的轉身,足尖在堆積如山的荒草落葉中輕點了一下,身形如風,悄無聲息的往前掠出去一截,把趙浮生拋在了身後。
姚杳挑眉,看出了韓長暮的不屑,低笑了一聲,身輕如燕的穿林拂葉,飛身追了過去。
趙浮生一臉惱怒,卻又不敢過於表露出來,招呼了一聲那四五百人,也追著韓長暮和姚杳而去。
這一群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勝在手腳利落身強體壯,行進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許多,不多時,便與剩下的水匪拉開了一段距離。
趙應榮和李長明對視了一眼,大喝一聲:“快點,快點,快,跟上,跟上。”
“咚咚咚”的腳步聲隨即凌亂的響徹林間,性命危在旦夕之機,什麼老胳膊老腿兒跑不動都不存在了,這些老弱婦孺們全力逃起命來,速度也是很令人歎為觀止的。
如此一來,隊伍不負方才那般混亂,行進的速度也不再拖拖拉拉了,一行人很快走出了密林,青雲寨被遠遠的拋在了夜色中。
姚杳藏身在密密匝匝的樹冠中,極目遠眺四周半晌,才身輕如燕的從高高的樹冠跳下來,飛身追到韓長暮跟前,壓低了聲音道:“大人,羽林軍已經始終在山崖邊沒有動。”
韓長暮點頭:“後頭的人呢?”
姚杳欣慰道:“他們都卯足了勁往前趕,速度比料想的要快一些。”
韓長暮也暗自鬆了一口氣,低聲對姚杳道:“快到我和王顯之前走過的那條礦道了,你注意找一下王顯留下的標記,還有李勝進出的那個礦道的洞口。”
姚杳絲毫不敢鬆懈的點點頭,再度飛身而走。
就在韓長暮幾人和青雲寨眾人離開密林後,密林恢復了靜謐,樹冠在夜風中無聲搖動,被驚動離開密林,在天邊不停的盤旋的宿鳥也三三兩兩的落回樹冠。
黑漆漆的死寂中,一個格外瘦小的身影在茂盛的荒草中一閃而過,站在一棵粗壯的樹幹後頭藏頭露尾,盯著已經遠的看不見了的水匪們,整個人變得格外的陰鬱。
那個身影在樹幹後頭站了片刻,隨即往相同的方向飛身而走。
韓長暮一行人在山脈中走的飛快,走了一段時間後,眾人越來越疲累,有些人撐不住了,便折一根樹枝在地上杵著,一步一步往前挪的格外艱難。
可即便再艱難,也沒有人松下這口氣,身後有那麼一大堆跗骨之俎一般的硝石筒,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趙浮生看到姚杳身姿翩躚,如同一片無根落葉,在山間飛旋,絲毫不見力竭之時,也沒有觸碰到樹幹草木,臉色不禁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一個下屬身份的姑娘,輕功都這般高深莫測,出神入化,那麼身為內衛司司使的那個人,身手該是多麼的恐怖。
這樣一個人,身手和心機都深不可測,他的爹和李長明,是哪來的自信,相信這樣一個人會保護他們,竟然心甘情願的將身家性命託付於其。
這簡直是與虎謀皮,危在旦夕。
他打了個寒噤,不能深想,一想就渾身發寒。
不行,他一定要寸步不離的跟著這個人。
念及此,他又疾言厲色的催促了水匪幾句,身形輕快的趕到了韓長暮的身邊,靜了片刻,沒話找話的問道:“司使大人,不知那處密道在什麼地方。”
韓長暮垂了垂眼簾,神情淡薄,權當沒有聽見。
趙浮生深深抽了一口氣,耐著性子繼續打探:“司使大人從前來過青雲寨嗎?”
韓長暮抬起眼簾,定定望著深幽天幕,既沒有看趙浮生一眼,也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
趙浮生氣結,胸膛一起一伏的,氣喘如牛,顯然氣得不輕。
他看到韓長暮神色不變,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不禁冷笑了一聲,想用這個法子激怒他,逼他閉嘴,顯然是做夢。
他怒極反笑,一步不讓的繼續問道:“司使大人既然要和青雲寨互相利用,哦,不,是精誠合作,那麼是不是也要坦誠相待?”他看到韓長暮抽了抽嘴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繼續道:“好吧,那小人先拿出青雲寨的誠意來,青雲寨北側後山的這條路是青雲寨的開山祖師爺修建的,是給青雲寨眾人留的一記保命的後手。”
韓長暮神情淡漠的掠了趙浮生一眼,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趙浮生等了半晌,也沒等來韓長暮剩下的話,不禁惱羞成怒的嚷出了聲:“司使大人如此的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還要青雲寨相幫什麼!”
韓長暮轉頭,似笑非笑道:“本官是在幫青雲寨。”他臉上的奚落笑意愈加濃重,淡淡道:“趙公子是對相幫有什麼誤解嗎?”
趙浮生被韓長暮笑的莫名生出幾分無地自容來,終於閉了嘴,不再喋喋不休的聒噪了。
姚杳在旁邊撲哧一笑,韓長暮很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潛質嘛。
凜凜夜風吹過,邱福的衣角獵獵作響,他一眼不錯的盯著崖邊,看著一個個羽林軍從吊籃中跳到崖上。
直到最後一個羽林軍爬上崖邊,他抬頭看了看濃重如墨的夜色,問旁邊的男子:“去看看,潛入青雲寨中的羽林軍都回來了嗎?”
男子趕忙轉身,仔細清點了一邊,臉色變了一下,又清點了一邊,急匆匆的折返回來,聲音微微慌亂:“指揮使,少了兩個。”
“少兩個?”邱福愣了一瞬:“誰和他們是一隊的,叫過來,我親自問。”
男子應了一聲是,叫了兩個人過來。
邱福淡聲問道:“說說吧,是怎麼回事?”
二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男子上前一步,微微欠著身子,條理清楚道:“指揮使,卑職和小四,小五,小九是一隊的,潛入青雲寨後,卑職四人便分開行動了,約定了兩刻之後在寨門碰面,可是卑職和小九在寨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山寨,小四和小五都沒有出來,卑職和小九怕再等下去,會壞了指揮使的計劃,就只好也趕回來了。”
邱福皺眉:“在青雲寨中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
男子偏著頭,凝神想了一會兒:“有的,青雲寨的那幫水匪擄了不少姑娘,大半夜的,不知道要把這些姑娘們送到哪去,可是剛到寨門口,這些姑娘就亂了起來,水匪們也上了傢伙,姑娘們死傷慘重,剩下的就在山寨裡跑散了。”
邱福愣了一瞬,水匪們為什麼要抓這些姑娘,又要把這些姑娘送到哪去,他是心知肚明的,只是這件事見不得光,往常做了這些事的人,事過之後,統統都要被滅了口,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只剩下他們這幾個還有用,不能輕易殺掉的人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悲從心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會變成那個可以被隨意丟棄的無用之人。
他轉念又想,從前押送這些姑娘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怎麼這一次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那,他的計劃只怕要改一改了。
至於丟了兩個羽林軍,這不算什麼大事,不會對既定的結果有任何影響。
回話的男子看到邱福半晌沒有出聲,小心翼翼的抬頭覷了邱福一眼,低聲問道:“指揮使?”
邱福回過神來,深深盯著二人,冷淡的警告道:“忘掉你們今日在青雲寨裡看到的一切,跟誰都不能提起。”
二人驚懼的對視一眼,齊聲道:“卑職不敢,卑職謹記。”
回話的男子頓了頓,試探著問道:“大人,那,小四和小五?”
邱福思忖片刻,平靜道:“不必管他們。”
聽到這話,二人心有慼慼的低了頭,不必管他們,那就是不管他們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回來,硝石筒都會按時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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