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安南郡王死的時候,對永安帝和他的郡王妃之間的勾搭是不是心知肚明。

若是死了都不知真相,那豈不是成了個糊塗鬼。

安南郡王妃躺了足足一刻的功夫,直到外頭的人都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再無人聲了,她才突然睜開雙眼,看了看左右,放輕了動靜爬到炕尾,揭開床褥和薄席,露出平平整整的炕面。

她抽出短刀,將鋒利的刀刃插進炕邊和牆壁的縫隙裡,輕輕向上一撥,牆壁與炕沿兒相接的地方傳來微不可查的聲音,牆壁上隨即多了一塊凸起。

她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將凸起輕輕抽了出來,露出個黑漆漆的孔洞。

孔洞足足有拳頭大小,裡頭深不可測。

安南郡王妃沒敢燃燈,怕驚動了外頭的人,只借著微弱的月光,孔洞的深處看了看。

接連看了幾眼,她還覺得很不放心,便伸手在洞裡摸了摸,不知抓到了什麼,摩挲了兩下,很明顯的鬆了口氣,才有將凸起塞了回去,手在牆壁上摸了幾下,那塊凸起的牆壁很快便恢復如常了。

她慢慢躺了回去,微闔雙眼,不知在想什麼。

姚杳倒掛在房頂,小心翼翼的隱藏起身形,如此危險的境地,她既留神隱藏行跡,又分神去偷看安南郡王妃的動作。

真的是,太刺激了。

臨近子時,本該是萬籟俱寂,睡意深沉之時,韓府的前院卻燈火通明,暗衛們傾巢而出。

韓長暮端坐在前廳,屈指輕叩膝頭,神情晦暗難辨。

一盞盞燈火將前廳照的亮如白晝,燈影在他的臉上搖曳,那神情越發的森然。

“世子,已經按照供詞將謝三公子在京城中所有的藏身之地都查抄了,抓到的人和抄出來的東西俱已帶回,但是沒有找到謝三公子和周無痕等人。”金玉掀開門簾走進來,還沒有喘勻氣息,便急匆匆的回稟道。

韓長暮原本就沒指望著今夜能把謝良覿一行人都抓回來,只是想著憑藉出人意料的雷霆手段,儘量多抓一些人,多帶回一些物證。

抓住的人多了,能夠撬開的嘴也就多了,那麼他離真相,離謝良覿的圖謀也就更近了。

他淡淡道:“將那些人送到密牢,嚴加審問,天亮之後,要問出口供。”

金玉應了聲是,轉身正要出去,身後卻又傳來韓長暮的聲音。

“在李勝所住的院子外頭再加派六名暗衛,保護他的安全。”韓長暮冷厲道。

金玉神情肅然的稱是,十分清楚這件事情的兇險。

李勝招供的時候,金玉就在旁邊,從聽到第一樁隱秘時的震驚到最後的麻木,他已經能夠很從容的面對了這一樁接一樁夠得上掉腦袋的密事了。

至於李勝,李勝今日吐露了如此多,每一樁都是背叛,謝良覿雖然跑了,但他的老巢被一鍋端了,他就算是再沒腦子,也能猜得到是李勝背叛了他。

這種背叛,一刀砍了都算是寬容大度,非得一刀刀剮了才能以洩心頭之恨!

把謝良覿的老巢一鍋端了,還抓了不少人,搜出了不少沒來得及銷燬的物證,原是該高興的一件事,可韓長暮卻沒有半點鬆弛下來的神情。

但他也沒有陷入到謝良覿這件事中苦苦思索,他是在思量旁的事情。

青雲寨的水匪們都已經分批送進了內衛司進行甄別,而趙應榮四個人則暫時留在了韓府中,等在京城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和營生之後再搬出去,而那些從青雲寨救出來的倖存的姑娘,也都銷燬了身契,重新記了戶籍,發了盤纏,讓她們自謀生路去了。

按理說一進韓府,韓長暮就該仔仔細細的審一審趙應榮三人,但他卻選擇了觀望,就是想等著,看趙應榮這幾個人什麼時候能主動來跟他回稟青雲寨的事。

雖然說主動說未必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他卻想給這幾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當然,他不但沒有審趙應榮三人,連竇威岐和薛綬,他也給晾在了牢裡,等他們的心神瀕臨崩潰之時,再審問便會事半功倍。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趙應榮三個人,他們一直在等韓長暮的召見,可今日召見之後,他卻只說了對他們這些人的安排,卻絕口不提青雲寨之事,這讓他們心生惶恐。

就像是頭上懸了一把刀,晃呀晃的始終落不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整日裡提心吊膽的,老的特別快。

“大哥,咱們這樣乾等著也不是個事兒,總不能司使大人不問,咱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不如,不如咱們自己去找司使大人說,興許司使大人聽了,就沒那麼生氣,也就放過咱們了呢。”李長明經過了這幾日鉅變的打擊,早就對韓長暮心生畏懼了,看到韓長暮這種態度,他覺得人在矮簷下,還是得有多恭敬就多恭敬。

趙應榮也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主動些好,說不定司使大人就是等著咱們去坦白呢。”他轉頭望著趙浮生:“浮生,你覺得呢?”

趙浮生權衡了半晌,終於定下了心思:“兒子也覺得該去主動坦白。”

此事一錘定音,三個人不再猶豫,雖然夜色已深,但抬頭可見遠遠的正房依舊燈火通明,韓長暮顯然還沒有就寢,三個人便客客氣氣的請了院子裡的小廝引路,往前院正房趕去。

韓府裡住的人不多,只有韓長暮一個主子,清淺從前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可現在她揹著逃妾的罪名,一進韓府便被拘在了個偏僻的院子裡,外頭有人看守,不準外出也不準見人。

主子少,伺候的人也不多,滿府裡的丫鬟小廝侍衛加起來,也不過十五六個人,剩下的全是隱秘在暗處的暗衛,這些暗衛的存在,只有韓長暮,金玉和孟歲隔知道,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不知詳情的外人只會以為韓長暮生活簡樸,也會以為他託大,對長安城的治安如此放心,府裡連護院都沒有。

趙應榮三個人一路走來,看到稀稀疏疏的幾個下人,襯得這原本就很大的府邸生出一種荒涼來,他唏噓了一句:“這司使大人出身韓王府,何等的尊貴,可府裡伺候的人卻這樣少。”

李長明看了看四圍,也覺得十分怪異:“簡樸也便罷了,可怎麼連護院侍衛都看不到幾個,這司使大人就這麼放心那些巡街的金吾衛?”

趙浮生的目光閃了閃,壓低了聲音道:“不是沒有護院侍衛,是他們都藏在暗處,方才路過的幾個地方,都有隱藏在暗處的氣息。”他微微一頓,忌憚道:“兒可以確信,咱們三人但凡有半點不老實之處,這些人斷然不會手下留情的。”

聽到這話,趙應榮和李長明驚愕的對視了一眼。

夜風瑟瑟,樹冠簌簌輕響,像是為了印證趙浮生這話,那簌簌聲一時像是人語,一時又像是呼吸聲。

趙應榮和李長明二人心裡齊齊咯噔一下,不約而同的生出一個念頭。

這樣身居高位之人的府邸,果然深不可測,絕非他們這種草莽可以窺探的。

趙應榮三人剛一離開暫居的小院,便有暗衛早早的稟告了韓長暮這三人的行蹤。

韓長暮看到趙應榮三人聯袂同行,一貫冷清的臉上終於牽出淡淡的笑意。

這個機會,總算沒有被浪費。

空蕩蕩的前廳格外冷肅,只坐了韓長暮一個人,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燈火通明中,他抬眼看著有些忐忑的三個人,挑唇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看到這幅場景,趙應榮三個人心跳如鼓,莫名的有幾分心虛。原本想要隱瞞什麼的那個念頭,轉瞬消弭無形了。

趙應榮三人戰戰兢兢的行了個禮。

韓長暮神情淡薄的抬了抬手,不似下晌那般古道熱腸,反倒有些冷漠。

趙應榮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存猶豫惹到了韓長暮,趕忙上前一步,澄清道:“司使大人,小人等有事情要交代。”

韓長暮挑眉,輕輕“哦”了一聲,尾音挑的高高的,像是十分詫異:“不知道是什麼事,值當三位大半夜的不睡覺?”

此言一出,趙應榮三人漲紅了臉,都有些羞赧,韓長暮果然是在等著他們主動相告,只是他們想明白的有點晚了。

既然已經得罪了人,那後悔也於事無補了,不如趕緊做些什麼來彌補。

趙浮生趕忙上前一步,欠著身子恭恭敬敬道:“並非是小人等有意隱瞞,實在是,實在是那些事情千頭萬緒,小人等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韓長暮淡淡的瞥了趙浮生一眼:“從頭說。”

趙浮生的汗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訕訕道:“是,是。”

李長明聽出韓長暮並沒有怪罪之意,但是他們再遮遮掩掩下去,就實在是不知好歹了,便也跟著上前,拿手肘捅了捅趙應榮:“大哥,就,從頭說吧,事無鉅細,只要跟寨子有關的,都說。”

韓長暮又看了李長明一眼,可真難得,難得青雲寨裡還有個明白人。

他點了點頭,緩和了態度:“坐下說。”

趙應榮三人哪敢真的結結實實的坐下去,個個拘束的只坐了小半張胡床,對視了一眼。

趙應榮輕咳一聲,最先開口道:“大人,青雲寨的來歷,大人想是已經查清楚了。”

韓長暮淡淡道:“你說便是。”

“青雲寨已有近二百年了,原先只在船上謀生,直到一百年前,青雲寨的第二任寨主才在定雲山中找了那片山頭,安營紮寨。”趙應榮拋下了最後一絲幻想,一字一句的說了起來,只是用詞格外的冠冕堂皇。

《劍來》

韓長暮挑了挑眉,水匪就是水匪,什麼叫在船上謀生。

趙應榮也覺得自己太過欲蓋彌彰了,訕訕笑道:“青雲寨在定雲山中立了寨門,就越來越興盛了,寨子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就連山下的村民,也有不少投奔來的。”

韓長暮聞言點了點頭,他在山上時也見到了青雲寨裡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盛景。

趙應榮繼續道:“小人是青雲寨第三任寨主的女婿,岳父大人去世後,小人接任了寨主之位。”

這些細枝末節是韓長暮早已經知道的,他想聽的不是這些,但他知道,趙應榮後頭的話或許是在難以啟齒,才用這些只要用心便能打聽得到的事情做引子。

他微微挑眉,靜心聽了下去,他倒要看看這三個人繞來繞去的,究竟能繞到哪去。

果然,眼看著韓長暮不緊不慢,根本沒有追問的意思,趙應榮自己就先慌了,有些耐不住了,尷尬的笑了笑:“小人說遠了。”韓長暮的臉色分明十分的平和,但趙應榮還是莫名的害怕,不知不覺間,他的額頭生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抬手抹了一把,繼續道:“七年前,定雲山突然山體垮塌,有幾處山巒塌陷成了懸崖,小人的岳父覺得不吉利,便請了道長上山做法。”

韓長暮恍然大悟:“薛綬就是那個道長,他是七年前上的青雲寨?”

趙應榮重重點頭:“正是如此,一場法事做下來,薛綬甚得小人岳父的信任,儼然成了岳父的座上賓,後來便留在青雲寨,明面上是教書先生,但山寨裡許多事情,都少不了他的出謀劃策,”他微微一頓,掩去了忐忑不安:“小人等讀的書少,有時候許多事情想的都不夠周全,薛綬不一樣,他是個識文斷字的,又有道法在身,岳父和小人都十分的依仗他,五年前,薛綬下了一趟山,回來後突然對小人說,朝中有人想與青雲寨談一筆兩利的交易。”

“哦,什麼交易?”韓長暮心頭一凜,但臉上卻不露分毫,仍舊神情淡淡的發問。

趙應榮道:“就是,每年的四月底,青雲寨買一批十五六歲左右,未出閣的姑娘送進京城,說是,說是五年之後,就能設法給青雲寨眾人落個軍戶,今年正好是第五年。”說著,他嚥了口唾沫,心中生出個疑問,那天夜裡若非姑娘們突然亂了起來,若非韓長暮一行人也潛入了青雲寨,那麼姑娘們送出去之後,青雲寨和寨子裡的人會是什麼下場,他從未仔細想過,可現在安穩下來之後,他仔細一想,越想越覺得那些羽林軍們是來卸磨殺驢的。

落個軍戶,青雲寨中少說也有八九百人,都落個軍戶,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韓長暮聽得心頭一震,疑惑頓生,眉心微蹙:“你可知道是什麼人在跟青雲寨做交易?”

趙應榮搖頭:“這些事情都是薛綬在張羅的,小人從未見過那所謂的朝中之人,不過,”他微微一頓:“自從五年前青雲寨應下此事,並且送了第一批姑娘過去之後,從前隔三差五就來攻打一回的官兵就都撤了,五年間都沒再來過。”

他這樣說著,心裡越發的相信,那夜驟然出現在青雲寨四周埋硝石筒的羽林軍們,就是去卸磨殺驢的!

他暗暗磨了磨牙,以後打死也不能跟這些長了八十個心眼兒的官兒打交道,搞不好稀裡糊塗的就見閻王去了。

聽到趙應榮說五年之內都沒有官兵攻打青雲寨,心裡便暗湧翻滾,究竟是什麼人,不但敢應承給青雲寨落軍戶這樣的大事,還可以操控官兵動向,這個人,一定不是尋常的朝臣,或者說操控青雲寨的應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這群人蠱惑了趙應榮,讓他連續五年蒐羅了數千個姑娘送進京,這些姑娘下落不詳,生死不明,而五年之後,青雲寨沒了用處,這群人又棄之如敝履,湮滅掉整個青雲寨,殺人滅口。

這麼心狠手辣的作風,還牽扯到了羽林軍,韓長暮的心頭不由的一陣陣發寒,即便他征戰沙場多年,也是明刀明槍的廝殺,這樣動輒滅人滿門,隨意欺壓百姓的做法,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想到這裡,韓長暮的臉色越發不善,沉聲問道:“大當家沒見過那朝中之人,那麼,可知道那朝中之人是誰?”

趙應榮茫然搖頭:“小人不知道。”

這一問三不知的夯貨模樣,都把韓長暮給氣笑了,他譏諷道:“大當家的還真是信得過薛綬,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把青雲寨上百口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他的身上了。”

趙應榮被韓長暮說的一陣羞愧,低下了頭。

趙浮生也慌了,他知道他爹一向是個實心眼兒,可沒想到竟然實心眼兒的厲害了,就是傻了,都五年了,這件事張羅了五年了,他爹竟然連幕後之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急切的喊了一聲:“爹,兒子每回問你,你都說此事你心裡有數,你就是這樣有數的?”

趙應榮漲紅了臉,訥訥不語。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件事情有多嚴重,嚴重到滅門都不足為奇了。

李長明直到趙應榮老實,深怕他因為這個事情自責過度,仔鑽了牛角尖,趕忙找補道:“沒事,咱們青雲寨的人不都好好的嘛,能入內衛司,能正正經經的當個良民,不比落什麼軍戶強百倍,大哥,咱們這也算是歪打正著,託了司使大人的福了。”

趙應榮的心安了幾分,突然想起什麼一般,雙眼驟然一亮,急聲道:“大人,小人,小人想起來了,薛綬,薛綬下山與那朝中之人見面時,帶了個小子,那小子回來說過,他無意中聽見薛綬稱呼那人為長史大人!”

“長史大人!”韓長暮心頭一跳,驚撥出聲,長史算不上官位太高的官吏,各都護府,都督府,將帥,州府都設有長史,而京城裡設有長史的衙署便只有親王府了!

聖人子嗣昌盛,平安長大的皇子足有十一位之多,而成了年自己開牙建府的皇子也有五位,幸而聖人的兄弟活下來的不多,封了親王的更是沒有,剩下的幾個寥寥郡王府裡沒資格設立長史的,那麼,薛綬面見的那個長史,就只能是出自這五位皇子府中了。

他平靜了幾息,淡淡問道:“那小子在哪?我要見他!”

趙應榮越發的心虛了,訕訕道:“他,就是,有一次在河道,那個時,死了。”

韓長暮皺了皺眉,攔路打劫自然是兇險的,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但怎麼會這麼巧,偏偏就是聽到了“長史”這句話的水匪死了。

他心頭鬱郁,看來只能撬開薛綬的嘴,才能知道是哪個親王府的長史了。

看到韓長暮凝神不語,李長明心裡打了個突,趕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司使大人,大哥這麼一提,小人也想起了一件事情。”

韓長暮挑眉:“什麼事?”

李長明斟酌了一下:“是關於三,”他臉色一暗,慌忙改了口:“竇威岐,是關於竇威岐的。”他萬般可惜的嘆了口氣,哀悼他們那已經無法追憶的兄弟情:“這兩年來,竇威岐每隔一個月就會下山一回,小人原以為他是在山下養了什麼人,還笑過他幾回,不過他沒承認也沒否認,小人也從沒見他買過什麼婦人用的東西送過去,就起了好奇,派了人一路跟著他,誰知道他竟然是進了長安城,頭一回跟到了宜陽坊跟丟了,第二回跟到大業坊丟了,第三回在歸義坊丟了,後來又跟了幾回,卻都是剛進城就不見了人,小人當時覺得是自己想錯了,竇威岐不是養了什麼人,是進城辦什麼事兒,便沒往深處想,可現下想想,卻是蹊蹺的很,小人惶恐,當時想的不夠周全,沒有深究。”

韓長暮聽著那幾個裡坊,覺得格外的熟悉,就像是剛剛才聽過一樣,靜了片刻,他忙拿過疊放在旁邊的李勝的供詞,一頁頁的翻看起來。

終於,在供詞裡發現了這幾個裡坊。

原來這幾個裡坊中都有謝良覿的人手,從前是四聖宗的分壇,現在是謝良覿的分舵。

據李勝所說,那抱著謝孟夏跳了崖的杜風是謝良覿的心腹之人,雖然姓杜,卻是李勝的親侄子,改名換姓只為了隱藏身份,李勝極為信任他,對他從來不設防,可沒想到偏偏就是他的親侄子,對他下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