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履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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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真尚書和魏侍郎他們來了。”
董宋臣進來,打破了趙竑的冥想。
“讓他們進來吧。”
真德秀等人來奏,恐怕還是史彌遠一黨的事情。
不過對於真德秀和魏了翁,他倒真有重託。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憂之所在,事關國之根本,不容再等。
“陛下,史彌遠父子,鄭清之父子,史彌遠的親信余天賜,程珌等人,都已經被抓捕,投在大理寺大牢。抄家也正在進行。史彌遠抄家的數目大概出來了,光是金銀珠寶會子銅錢等等,就有200多萬貫。”
真德秀細細向趙竑稟報,呈上賬冊。
“真公,當真是雷厲風行,朕喜歡!”
趙竑哈哈大笑,接過賬冊翻閱,心頭暗暗吃驚。
“200多萬貫!好大的手筆!好一個國家重臣!”
200萬貫,相當於後世的一個多億,士大夫之富有和貪婪,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南宋寧宗後期,一個普通百姓一月要五六貫錢才能吃飽,一年得六七十貫。光是史彌遠的家產,就夠三四萬大宋百姓一年的開銷了。
不過,史彌遠應該還不是官員裡最貪的。
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不知道不懲治貪腐的本朝,是不是也是如此?
打掉幾個大貪官,就足夠十萬大軍一年的開銷了。
“陛下,史彌遠等人已經被下了大獄,該如何處置?”
真德秀眼神裡,有些夜長夢多的迫切。
“讓他好好過個年,再明正典型,警示天下吧。”
趙竑沉思片刻,做了決斷。
史彌遠太過瘋狂,太過喪心病狂,這樣的人物少見,對國家的破壞,也是難以估量。
歷史上宋理宗趙貴誠趙昀狸貓換太子上位,為報史彌遠推他登基大寶,前十年都是史彌遠當政,自己則是不思進取、隨波逐流。大宋也因此錯過了最好的十年發展時間,朝局日衰。
“陛下,沂王嗣子趙貴誠,以及楊谷楊石兄弟,還有楊太后,都該怎樣處置?”
真德秀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
這的確是為難了趙竑。
“真公,你不會讓朕殺了楊太后吧?那朕可就成了天下第一大逆不道的不孝之人呢!”
趙竑哈哈一笑,有些無奈。
楊桂枝是本朝皇后,現在又是太后,年過花甲,他雖然討厭至極,卻也得忍耐,三思而行。
至於趙貴誠,跳樑小醜而已,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讓趙貴誠去寧國縣當他的王公,楊谷楊石升為郡王。至於楊桂枝,好好當她的太后,頤養天年吧。”
趙竑毫不客氣,楊桂枝的名字脫口而出。
楊桂枝威信掃地,趙貴誠驚弓之鳥,不足一提。楊桂枝是他這個大宋皇帝名義上的“母后”,趙貴誠是宗室子弟,他要是快意恩仇,真殺了楊桂枝和趙貴誠,估計他在朝野的威望會大大降低。
雖然他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他也不會傻到去加害楊桂枝,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
一句話,不值得!
“陛下宅心仁厚,實為我大宋之福啊!”
真德秀的神情,顯然有些無奈,也有些釋然。
趙竑看起來做事生猛,雷霆萬鈞,但本質上還是個淳樸青年。
宅心仁厚?
趙竑輕輕搖了搖頭。
大權在握,無論是楊桂枝還是趙貴誠,他都不放在眼裡,懶得再理這些人。
換句話說,這些人不值一提,已經不配他去耗費精力體力了。
他的目光,已經放在了推行新政上,放在了北方那個縱橫天下的龐然大物身上。
“陛下,朝局初定,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處置史彌遠這些逆賊,以安天下民心。”
魏了翁這時插話,憂心忡忡。
史彌遠為相近二十年,根深葉茂,萬一他的黨羽作亂,死灰復燃,朝堂可要大亂。
“魏公,人都要過年,牢犯或是常人。你是兵部侍郎,殿前司那裡,你幫馮樹把把關,安撫軍心。”
夏震和徐儀兩大魁首已經除去,馮樹新為殿帥,肯定會操作猛如虎,好好表現一番。殿前司、侍衛步軍司這九萬多禁軍,絕大部分將領官職原封不動,想來不會有人跟自己的前程和銀子過不去。
又能出什麼亂子?還能弒君去救奸臣?
“陛下,臣和魏侍郎已將夏震和史彌遠在殿前司中的黨羽名單列上,大概一百二十餘人,其職位、品性、瓜葛、升遷,臣都一一標註。陛下可斟酌御覽。”
真德秀呈上名單,顯然做足了功課。
“真公、魏公,你們真是雷霆霹靂,讓朕吃驚!”
趙竑驚詫地點了點頭。
只是兩天功夫不到,這二位幹臣就搞定史彌遠一黨底細,真是讓人吃驚。
這不會是連夜突襲的吧?這也太敬業了些!
誰說士大夫不能做事?
他接過名單,細細看了片刻,微微思慮片刻,這才將名單交給了真德秀。
“魏侍郎,以你之見,史彌遠和夏震的這些黨羽,會興風作浪嗎?”
真德秀未雨綢繆,老成持重,讓他也是安心。
“陛下,軍中有一些史彌遠的心腹親朋,防患於未然,還是小心為上!”
真德秀迫不及待,接過了話題。
“陛下剛剛登基,還是小心為上,千萬不能心慈手軟。”
魏了翁附和著真德秀說道,顯然是讓趙竑不要婦人之仁,以免後患無窮。
趙竑微微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大意,也不能心慈手軟,心存僥倖,以免把自己玩脫。
權力,必須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這件事情,就交給兩位卿家去做吧。一要保密,不要走漏風聲,二要仔細甄別,由大理寺和刑部、臨安府三方會審,三是不要牽連無辜,朕不想剛剛登基,就弄的血雨腥風,讓朝堂動盪不安,人心惶惶。”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殿前司護衛臨安城和皇宮禁衛,一旦殿前司禁軍發難,弄不好就是血流五步,到時候再也難翻盤。
趙竑看著真德秀,微微一笑。
“真公,朕能登基,你居功至偉。朕任你為戶部尚書、參知政事,以後就常為國分憂吧。”
“臣謝陛下天恩!”
真德秀老臉通紅,趕緊跪下磕頭謝恩。
從禮部尚書到戶部尚書、參知政事,這可真是皇恩浩蕩。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論功行賞,果然沒有忘記他這個帝師。
“魏侍郎,目前朝中不是沒有合適的位置,但朕另有要事委你去辦。你暫且仍為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你的功績,朕記在心裡,朕欠你的。”
魏了翁的人品不錯,做事雷厲風行,他要推行新政,需要魏了翁上下奔走。
況且,捉拿史彌遠一黨,已經是人人自危,再對騎牆派大刀闊斧,恐怕得不償失。
趙竑溫聲細語,魏了翁汗流浹背,趕緊謝恩。
能得皇帝如此禮待,並委以重任,他是心滿意足。
“陛下,薛極、宣繒、胡榘這幾個參知政事,以前都是史彌遠的黨羽,該如何處置?”
驟升為參政大臣,真德秀責任感油然而生。
薛極是史彌遠的爪牙,唯史彌遠馬首是瞻。宣甑還是史彌遠的兒女親家。至於胡榘,貪鄙油滑,做執政大臣,德不配位。
“真公,除去史彌遠一黨,天下沸沸揚揚,若是再大興牢獄,恐天下動盪。讓他們各司其職就是。以前是史彌遠跋扈,他們只是奉命行事。現在新朝新氣象,讓他們為朝廷分憂吧。”
趙竑看著真德秀,輕聲說了出來。
他要澄清吏治,留下這三人,若是還作奸犯科,正好可以來殺雞駭猴。
無論是清流還是濁流,在他的治下,絕不能出現黨爭。這些人必須是好官,為國分憂,為民做事的好官。
真德秀那裡明白趙竑的心思,微微有些失落。
年紀輕輕的趙竑,也學會了大局為重,平衡之術。
“陛下聖明!”
魏了翁臉色發紅,終於放下心來。
史黨一除,萬事大吉。
“沒有什麼聖明不聖明的,朕相信你們,也相信你們的判斷。”
趙竑微微一笑,安撫兩位心腹大臣。
一個是四川蒲江魏高氏,名門望族,青史留名。另一個理學大臣,志趣高潔。這兩人去辦事,想來可以保證基本的公正。
“魏侍郎,抓捕完史彌遠和夏震的餘黨後,你就抽身出來,花一兩天的時間,把玉津園簡單收拾一下,再從殿前司挑選武藝精湛之士,尤其是金槍班銀槍班的禁衛,到玉津園參加軍中比武選拔。記住了,越快越好,朕已經等不及了。”
趙竑的心中,已經有了成立軍校的主意。
金槍班和銀槍班都是皇宮御林軍24班直之一,都是從禁軍中選拔的善用槍槊者增補而成,約有200人,其中高手不少。
而這些人經過培訓以後,就是軍校的軍官。
80萬禁軍槍棒教頭,聽起來就夠讓人興奮的。
“比武選拔?陛下是要倡武強軍嗎?”
魏了翁一驚,趕緊領旨。
玉津園是皇家園林,為帝王觀看騎射比武之用,早已經荒廢。皇帝此舉,莫非要整飭武備?
是為了抓捕之後安撫軍心,還是另有所為?
“倡武強軍?不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大宋兵事孱弱,有些事情,必須馬上去做。”
在整飭武備上,魏了翁顯然比真德秀激進和務實許多。
“魏卿,你是兵部侍郎,你知道,沿海制置司有多少戰船,多少將士嗎?”
談到了兵事,趙竑下意識心裡一動。
“回陛下,沿海制置司有大小戰船三百多艘,兵額六千。不過以臣估計,戰船陳舊破損,兵額肯定缺減,當在五千上下。”
“五千上下?”
魏了翁的回覆,讓趙竑愣了半天,他思慮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
“派人傳旨給沿海制置使趙善湘,讓他三日後來玉津園面聖,朕要問一下水師的情形。”
揚威於萬里之遙,靠的是南上北下的水師,憑的是堅船利炮,也是他計劃中的重中之重。
兩三百艘破船,五千海軍,這也實在太少了些!
最壞的打算,打不過蒙古鐵騎,乘船南逃就是。
趙竑自嘲地笑了起來。
那可是成吉思汗,不是等閒之輩。
“臣遵旨!”
魏了翁心頭明瞭,果然是整飭武備的事情。
三日後玉津園面聖,也就是說,三日內,他要把玉津園收拾好,還得從殿前司抽取禁軍中的佼佼者,去玉津園集結。
這可真是夠倉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