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含煙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心中總覺得這位陸大哥說話的語氣和眼神與蕭雲帆像極了。

江含月見她又發痴,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師妹……”蕭雲帆見她淚光瑩然,心道:“啊,糟糕,莫不是她認出了我?不過這不大可能,我如今這副尊容,老熟人自然是認不出的。就算他們覺得像,又有誰會相信死人復活的事?”

他避開水含煙的眼睛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江含月道:“陸大俠不必放在心上,我師妹可能見大俠樣貌想起了一位故人。”蕭雲帆笑道:“哈哈,這世上還有和陸某一模一樣的人,那有機會我定要見見。”

江含月用一根籤子撥了撥燈花,蕭雲帆即刻明白過來,忙道:“二位姑娘時候不早了,你們歇息,在下這就告辭。明日如何送二位出城,陸某自有辦法。”江含月點頭道:“有勞陸大俠費心了。”

待蕭雲帆走出門外後,江含月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師妹,你又想起那個人了。”水含煙伸手抹了抹腮邊的眼淚,抽噎道:“師姊,我……我始終覺得蕭大哥沒有死。”

江含月將她攬入懷中,伸手撫摸著她的秀髮柔聲道:“傻丫頭,你又犯痴了,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可人死不能復生,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不是蕭雲帆……”

一間幽暗的密室內,計千雲雙手負在身後,燈光照著他影子印在牆上,十分偉岸。花四娘跪在地上顫聲道:“得意樓大火雖已撲滅,可損失慘重。都怪屬下無能,還請尊主責罰。”

計千雲淡淡道:“算了,該燒的都燒了,此刻便是我要了你的命也於事無補。這個人的容貌你可看的仔細?”花四娘連忙道:“屬下與此人交過手,他的容貌屬下記得一清二楚。”計千雲從懷裡拿出一幅畫像丟給花四娘,問道:“你瞧瞧可是此人?”

花四娘藉著燈光一瞧,畫中人英氣勃勃正是當夜所見的蕭雲帆,不由得心中驚駭。連忙問道:“屬下冒昧,敢問主上如何得知此人容貌?”計千雲冷哼一聲道:“算你運氣好。這人就是蕭雲帆,連桃花夫人也栽在他手裡。你能從他哪兒撿回一條命已算萬幸。”

花四娘驚的出了一聲冷汗,忙道:“託尊主洪福。”計千雲抬手道:“小花,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得罪他的?”原來,當夜花四娘逃走後,並未見到計千雲本人,而是見到王府的一個小管帶。當夜計千雲與一眾幕僚安排壽誕議程,無暇顧及旁事,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大致情況。

花四娘道:“都怪那方天白。若不是他送來兩個小姑娘,蕭雲帆又怎會去得意樓搗亂。屬下正全力追捕此人的行蹤。”計千雲道:“是怎樣兩個小姑娘?”

花四娘面有難色,生怕他怪罪。推說:“當時,我正陪一個客人飲酒。具體我也沒見過。方天白與得意樓有契約的,他送的貨從來沒出過岔子,沒想到這回被這小子坑苦了。”計千雲道:“方天白這個人不必查了,他已經死了。”

花四娘奇道:“啊,他怎麼會死?莫非是蕭雲帆殺他滅口?是方天白向蕭雲帆告的密?”計千雲道:“這麼看來你總算沒蠢到家。這個蕭雲帆詭計多端,絕對不可掉以輕心。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花四娘額頭上冷汗直冒說道:“小花愚鈍,還請主上示下。”計千雲伸出一隻手指緩緩道:“我方才問你那兩個小姑娘哪去了?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花四娘眼睛一亮,若有所悟,忙點頭道:“屬下明白,我即可去辦。”

她心中在想:“尊主的意思是當務之急,先查到這兩個小姑娘的下落,蕭雲帆這次不惜火燒得意樓來為這兩個小姑娘出氣,足見這兩個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若是有法子擒住這兩個小姑娘,何愁蕭雲帆不會自投羅網?

若為尊主除掉蕭雲帆這個心病,那麼我這條命才算真正的保下了。不然,就憑得意樓的損失,端王爺這邊會拔掉我三層皮。抓不到蕭雲帆,尊主就算想替我開脫,恐怕也很難說上話。”

她一步步退出密室,昏暗燈光中只餘下計千雲一人。計千雲自語道:“好你個蕭雲帆,我以為你藏在地下不肯出來要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如今看來你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區區兩個丫頭就讓你跳出來。小花,希望你不要讓本尊失望。

本尊可不是桃花夫人,所以不管你金獅子也好玉獅子也好,在我手上你總會變成死獅子的。”說著,他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按察司衙門又接到兩宗命案。一宗是城內一家富戶報的殺人案,另一宗則是得意樓的縱火殺人案。周光鎬當日巡查駱九天死因後就一病不起,舊案未了,新案又至。這位堂堂的按察使大人倍感憂心,他為人向來要強,不顧手下勸阻,又託著病體又對兩宗案件進行了初步審理。

第一宗案件的死者乃是官府通緝的要犯,周光鎬經過詢問原告,得知死者乃是被一位江湖俠士所殺,而這位俠士為民除害,自當受到官府褒獎。本案的原告能舉實向官府稟明並未隱瞞,也受到官府的表彰。

相對而言,第二宗案件,案情重大。既有縱火,又有行兇。雖然此案有不少人證,但在周光鎬看來卻別有隱情。他當下讓衙門畫師根據疑犯相貌描出影象,又散下海捕文書張榜拿人。

蕭雲帆帶著大斗笠原本是去查訪的,可剛一走到城門口便望見自己的畫像,心中暗道:“糟糕。”,當下伸手壓低斗笠,匆匆轉身向一條小巷內走去。

玄女宮二女在東來客棧等他訊息,他原本打算讓二女易容後再出城,這樣就能甩掉花四娘佈下的眼線。可如今形勢,糟糕之極。官府的海捕文書一出,沒準東來客棧的掌櫃夥計便會說出自己行蹤。

而他見過江水二人,這麼一來,二女就會被認為是自己的同黨。一旦她們落入官府手中,端王爺從中作梗,那麼她們二人又會陷入險地。蕭雲帆思來想去,只有再一次製造混亂才有機會讓二女離開。

他先混入東來客棧,在客棧附近放了一把火,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救火上。他藉機來到二女的房門前。江含月開了門一見蕭雲帆神色慌張,趕忙問道:“陸大俠出了什麼事?”蕭雲帆嘆了口氣道:“都怪蕭某圖一時痛快,卻闖了大禍。”

江含月知他指的是放火之事,當下笑道:“就算陸大俠不這麼做,小妹也會這麼做的,你說是不是煙妹。”水含煙微笑著介面道:“沒錯。我和師姊胸中都是一口惡氣沒出的,就算陸大哥你不燒那樓,我們橫豎也是要燒的。”

蕭雲帆苦笑道:“這一燒雖然阻住敵人一時,可如今官府追究起來,卻大大麻煩。我的容貌已被張貼在城頭榜文上了,過不得多時,那些見過我的人就會去報官。這東來客棧也非久留之地。二位姑娘還是隨我暫時離開此地。”

水含煙道:“師姊你以為如何?”江含月微笑道:“你還記得師姊說過的那句話麼?”水含煙笑道:“隨機應變。”三人趁亂離開了客棧,並未有人注意。

蕭雲帆領著江水二女從城內的一處枯井回到赤水幫中。一路之上江含月雖未言語,心中卻開始起疑。等三人出了密道後,江含月一把拉住水含煙,對她使了個眼色,而後向蕭雲帆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你為何知道這裡有條密道?”

蕭雲帆道:“江姑娘莫要多心。我引兩位來此,只是暫避官府攪擾。二位若是信不過我,我這就送你們出去就是。”江含月冷冷道:“陸大俠,你這個人實在太神秘,我們不得不小心。”

蕭雲帆笑道:“至於我的身份,我向二位保證,陸某絕非邪派之人。我只是念在家師與玄女宮的交情才出手相助二位。言盡於此,二位考慮。”

江含月看著水含煙,嘆息道:“看來我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

水含煙道:“師姊,我想這位陸大哥有自己的苦衷吧。他若不是真心實意的救我們,方才又何必冒險回來通知我們?”江含月道:“你說的很對。”說著她拱手對蕭雲帆道:“陸大俠,是我多心,請你勿怪。”

蕭雲帆搖頭笑道:“姑娘多心,也怪不得你。這江湖本就波詭雲譎,多留條心自然不會有錯。陸某長話短說吧,得意樓的勢力很大,是端王爺的人。我放火燒了他們的樓,他們自然要將我挖出來。我與端王爺之間的事二位就無須過問了。

陸某說過要送二位出城。可城門口如今有得意樓的眼線,他們之中有人見過你們的容貌,所以你們一出現,就會落到他們的手裡。我引兩位到此處,便是想與你們商定這脫身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