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大家還看不懂,那真是白活了。

一年二十塊錢,這數兒聽起來不多,如果讓陳文麗於招娣他們說,都會認為賊少,但是這在村裡人看來,已經相當孝順了。村裡不少分了家的人家,做兒子的也未必能給老人這麼多。

所以米剛這麼做,倒是讓人很高看一眼了。

大家背地裡倒是都感嘆,何大媽真是糊塗,這幹啥亂搞啊,這要是好好的生活,兒子也孝順,日子能差到哪兒?但是很顯然,何大媽不是什麼消停的人。

大概是假面被人扒下來了,她倒是不怎麼在乎了,不僅僅跟顧老頭好,在外頭還有幾個相好的,還別說,這老太太日子過得竟然比許多同村老太太日子更體面。

唯一不好就是,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鬧事兒,這些年何大媽真是沒少捱揍。

這老太太依舊我行我素。

捱打也不改變。

不過每次何大媽捱打,顧老頭倒是都很維護何大媽的,他對何大媽可比對自己老伴兒用心多了。吳阿婆現在也管不住他,倒是專心跟兒媳婦鬥智鬥勇。

顧家大驢子已經結婚了,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去年生的,這家裡就更緊吧了,倒不是說吃不上飯,他家勞動力多,其實還是可以的。主要是,他們家住的地方不夠。

現在家裡幾個丫頭連後屋都住不上了,全都住在院子裡的門房,更加在院子裡蓋了一個門房,就在廁所對面,後屋是顧老大夫妻住,他們的房間讓給兒子兒媳一家三口了。

這不管啥時候,房子都是最重要的。

顧家現在是四代同堂,按理說是很得意的,但是家裡鬧鬨的不行,顧老頭都不樂意在家待著。他整天去找何大媽,未嘗不是因為這個。

現在顧家二驢子和香織還都在讀書,他們都在讀初二。

二驢子學習不好,讀書就是白費錢,但是因為香織都讀書,他堅決也要讀,死活不肯回家務農,這氣的大驢子不行。覺得這個弟弟佔了便宜。至於香織,香織能一直讀到現在,真是讓村裡很多人都大跌眼鏡。

其實吧,顧家幾乎每年都要因為香織讀書鬧一場,但是每一次都敵不過香織,香織發瘋是真的發瘋,可不是嚇唬人,顧大嫂因為阻攔香織讀書,半夜三更被香織剃成了個禿子。

更不要說她差點火燒房子的事兒了。

總之,橫的怕不要命的,真是有道理。

香織靠著發瘋,愣是堅持到現在,現在仍在讀書。村裡不少人都議論香織不懂事兒,但是又一想,香織這些年讀書也都沒有讓家裡花錢。又覺得顧家有點太過了。

反正,香織的名聲也是有好有壞。

有善良開明的明白小姑娘的艱難,也有古板老派的覺得她不聽話就是錯。

其實村裡人也知道香織怎麼攢的錢,也鼓動自家孩子上山,但是他們沒有香織能耐罷了,畢竟,香織敢往山裡走。一般深山,普通人真是不敢進去。

香織會弄一些小獵物,跟人換點錢,攢著留著做學費。

顧家曾經逼她交出來,不過沒有成功。

吳阿婆還有顧大嫂顧二嫂他們倒是偷偷找了很久,但是愣是沒找到。就是不知道這死丫頭把錢藏哪兒了,他們那可真是翻遍了都沒有。

總之,香織藏錢是個迷。

顧凜也跟她要過很多次,顧香織都堅決不給。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香織倒是越發的看不上她爸了。以前年紀小,她對父親還有憧憬,但是這些年父親跟徐小蝶糾糾纏纏,兜兜轉轉,對她漠不關心,甚至沒有一點疼愛,慢慢的,她心就漸漸冷了。

她以前還是受上輩子後期發瘋的影響大,腦子不靈光,加上也沒有讀過書,所以人不算是很聰明。但是她覺得自己做的最對的事情就是堅持讀書。

她發現,自己比以前懂更多道理,也更能看明白很多事情了。

她接觸了很多以前沒有想過的,還有會給她講道理的老師,她偶爾也會去知青點偷聽他們聊天,每一次有新知青來,她都會去。因為新知青更瞭解現在外面的情況,總之,香織現在已經漸漸不再依賴父親,崇拜父親了。

至於她爸爸,她爸還在跟徐小蝶糾纏呢,兩個人從七年前糾纏到現在。

村裡人一般都結婚早,結婚晚的基本都是知青點的,那是還抱有一絲絲能回城的幻想,村裡人都結婚早。沒看嗎?大驢子都結婚了,不過七年了,徐小蝶仍是沒有結婚。

倒不是徐家還強硬,徐會計兩口子到底是拗不過女兒,已經軟化了,誰讓徐小蝶就是隻愛顧凜呢,她真是一心一意對這個男人,徐會計也沒有法子。

做父母的就是這樣,有時候難以拗得過孩子。

徐家軟化了,顧家更是樂意的。那為什麼他們至今沒有結婚呢?

那是因為,陳文麗。

陳文麗也是個神人了,她可以不嫁給顧凜,但是顧凜不能娶別人,這些年,她可真是抓著顧凜不撒手。她每次都拿當初下水救顧凜說事兒。

這個顧凜根本不在乎,但是架不住陳文麗發瘋。

發瘋這種事兒,沒素質,但是有用。

所以顧凜和徐小蝶如今還在糾纏。但是香織曾經偷聽過自己同班同學寶丫的爸爸,也就是隔壁小五子叔叔跟田奶奶兩個人八卦,他們都認為,她爸爸顧凜和徐小蝶兩個人是樂在其中的。

他們很享受這種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又被不斷阻撓的感覺,就像是,經歷磨難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他們越是被人拆散,越是愛的深沉,想要拿出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陳文麗就是這個阻撓,是他們愛情的絆腳石。

但是又是他們想要的,他們兩個啊,多少都有點表演人格。

表演備受困難的愛。

香織聽不太懂,但是香織大受震撼。

後來她觀察一下,竟然覺得小五子叔叔說的好像是有點道理。

她爸爸,確實是這樣的。

明明,他們是可以擺脫陳文麗的,如果他們堅持結婚,不管陳文麗怎麼鬧,那麼其實一樣可以結婚的。陳文麗再能鬧,她也是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啊。

可是這兩個人偏是就被陳文麗拿捏了,至今仍在愛恨纏綿。

她都不止一次看到,她爸爸跟徐小蝶淚水漣漣,嘶吼悲痛,只因為他們之間的作俑者陳文麗。

就,陳文麗也沒那麼大影響力吧?

反正,香織覺得好像是有道理的。

不過大概也許真的是大了吧,她也不那麼警惕父親再婚了。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拿捏的小女孩兒了,自從放下對父親的執念,香織覺得日子好多了。

除了每年至少一次的因為上不上學的固定發飆,平常日子,她倒是忙忙碌碌,日子還算可以的。

在顧家,香織過的可比招娣盼弟棗花日子好。

這些年,隔壁王家沒有添孩子,他們家倒是添了。大堂哥大驢子結婚生了一個兒子,那簡直就跟皇太子一樣。可惜他家沒皇位。四叔四嬸也生了兩個,恰好也是兩個兒子。

因為有兩個兒子,四叔四嬸在家裡可是很囂張的。

香織惡意的想,看你們長大沒地兒住怎麼辦,他家現在都住不開了,以後看他們怎麼辦!

不過因為家裡添了孩子,所以其他女孩兒就過得更難了,像是棗花就要給大哥帶孩子,現在家裡已經再為棗花相看了,遲遲沒結果還是想先鬧分家。

畢竟,分家了,這個彩禮就是大房自己得了。

顧老大兩口子是盯著這個錢的,他們肯定不想交到公中。

同樣的,顧老二兩口子也是這樣,招娣跟棗花差不多大,招娣如今也在相看,二房是想讓這個錢留給二驢子,他家兩個女兒,過兩年還有盼弟呢。

招娣和盼弟倒是一心為著二驢子,也是希望分家。

因為家裡人多了,活也多了,招娣盼弟又想多掙點錢給弟弟攢著,因此明明是水靈靈的年輕小姑娘,卻又看著粗糙狼狽,他們日子過得都不太好,按理說,香織過得也不好,但是因為香織膽子大不吃虧,所以跟他們日子可不一樣。

是的,香織依舊遊走在本村和隔壁村,殺人放火她不敢,但是上輩子的仇,總是要找點後賬的吧?反正那些欺負過她的,她是隔三差五去偷雞。

她也不幹別的,就是堅定的偷雞。

因此,附近幾個村子都堅定的認為,他們這一片兒的山上,有一隻常下山偷雞的黃鼠狼。

現在大家已經不覺得是有人偷雞了,因為這些年都沒抓到啊!

香織:“……”

黃鼠狼就黃鼠狼。

反正她這人記仇。

至於上輩子那個傻子,她都趁機偷襲過好幾次了。

這人說傻吧,又不是全傻,不然怎麼可能欺負女同志?香織也怕這人又害別人,所以搞了好幾次小動作。

這種下作的傻子,就該徹底不行。

這小子不是完全傻了,加上又有他奶那個不要臉的老太太教著,因此什麼捏屁股,偷看洗澡什麼的,還有更過分的,都做得。這事兒看的香織火大,她上輩子就是著了道的。

真是一想起來人就要發瘋,所以這一次香織也是下了狠手。

她不敢做更多壞事兒,但是卻還是故意設了圈套,去年她終於找到機會,騙那傢伙自己用鞭炮炸了自己,送到醫院已經雞飛蛋打了。總之以後別想了。

雖然當時做了偽裝,但是香織還是挺害怕的,好在,最後也沒有人查到她,倒是順利的過去了。

雖然是做壞事兒,但是香織心情卻很好,她深深知道,自己其實是做好事兒,不然這人上輩子能禍害她,這輩子一樣能禍害別人。明明是個傻子還要搞那些個事兒,可見這家人徹底爛了。

她不敢殺人,但是絕了這人的後路是可以的。

香織現在這麼放鬆,一來是因為對她爸爸看開了。二來也是因為她其實報仇了。

因為香織時常偷雞,又會去抓魚,有魚有肉,所以比家裡其他丫頭氣色好,長得也高一點,其實班級裡不少人都對她有點好感呢。十四歲的小孩兒,也未必就是因為愛情,就是單純的好感罷了。

他們班,最受歡迎的是寶丫,其次就是香織了。

不過要說有沒有小孩子早熟追求他們,那其實……也沒有。

她們都是班級裡出挑的女孩子,特別是王美寶同學,高挑白淨俏麗,她遺傳了爸媽的好長相,長得是真的好看,但是一般人家還真是不會同意的。

因為,一般人還真是養不起這丫頭。

而且,這丫頭也不是柔弱的小綿羊。

她還挺能打架的。

如果她是洪月新的親生女兒,那麼再多的缺點都不算事兒,但是她不是,那自然就……雖然她好看,不少男孩子少男懷春,但是家裡可都叮囑著不許孩子多想。

王美寶小姑娘可不好惹。

再加上,她還有一個更不好惹的親爹,王一城也是一朵奇葩了。

所以寶丫日子倒是很輕鬆。

同樣沒人追求的是香織,香織其實長得不錯,但是因為整天上山曬的黑,差了幾分。可又因為她吃得好發育的好,也會很受關注的,不過家長們又勸住了孩子。

主要是……顧家太亂糟糟了。

大蘭子名聲也不好,很多人家不樂意沾染這樣的親戚。

而且,香織再不如她意的時候都要放火燒房子,這也是很多人害怕的。所以雖然她們在學校雖然都很出名,但是並沒有什麼人主動追求。

當然了,像是寶丫也都沒把自己當成大姑娘,要是真的有人追求她,她才要嚇到呢。

至於香織,她因為骨子裡重生又有些不同,不過她也不在乎這些。這些年,她最重要的事兒一是讀書,二是給她的仇人找麻煩。上輩子得罪過她的,她都找麻煩。

也不幹別的,就是偷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