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日裡圍獵結束後,照例要大宴蒙古各部,還會在宴席上欣賞摔跤和賽馬的表演,輪到賽馬的時候,有不少蒙古王公也帶了孫子、孫女兒,蒙古闕氏們建議讓年紀相仿的孩子們也比一場。

往年看得都是“成人賽”,看多了也沒意思。康熙便笑著應允了。

去年程婉蘊帶著弘暄、額林珠一起去了,弘晳年幼,被不放心單獨留在毓慶宮的太子爺送去了寧壽宮由太后代為看顧。

於是去年的賽馬便以在場各個孩子的年齡分組,粗略地分成了4-6歲一組、7-10歲一組,10-13歲一組,15-17歲一組。

大清隊對蒙古隊,男孩兒對男孩兒,女孩兒對女孩兒。

額林珠那組,她年紀最小,原本應當由大阿哥的三格格、四格格參賽的,因為她們正好5、6歲,與蒙古王公的幾個孫女兒同歲,這樣比起來才更公平!

額林珠足足小了兩歲多,她學騎馬也才一年半呢!但胤褆的兩個女兒都白著臉,躲在大福晉背後不大願上場,她們會騎馬,但都是側身坐在馬背上,得讓太監牽著慢慢走。

跨坐……多不雅啊!

康熙面色不大好看,除了胤褆的兩個女兒,就只有太子的大格格了,往後老三的閨女更小,還在手上抱著呢,留在宮裡沒出來。

老五前兩年生了兩個雙生子,但月子裡夭折了一個,今兒就只領了一個兩歲的孩子過來,別說騎馬,孱弱得在路上馬車裡都吐了好幾回,在熱河行宮裡歇著呢,也還沒閨女。

程婉蘊原本也不想讓額林珠冒這個頭,畢竟年紀擺在那兒呢,就論虛歲也才四歲多,但她生得高,膽子也大,不顧程婉蘊阻攔,躍躍欲試,大聲對康熙道:“皇瑪法!皇瑪法!額林珠願上場!”說完,生怕康熙瞧不見她似的,還蹦起來揮手。

康熙就笑了,大掌一撫:“好!不愧是朕的孫女兒!有氣概!朕準了!”

胤褆那頭勸了半天也沒勸動自己的女兒,哪怕就上去溜幾圈又怎麼樣!現在可好,讓太子一家在皇阿瑪面前得臉!他閨女這麼小,就是得了最末一名,也只會讓人稱讚!

胤褆眼神陰沉得都能滴出墨來。

額林珠就這麼牽著她的小矮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寬大的圍場,場上還設定了陡坡、土堆、還有水窪地,賽馬可不是光拼速度。

蒙古的郡主們各個也生得高大,額林珠被夾在裡頭,真是顯得又小又弱,但她端坐馬上,手握韁繩,那太子手把手教出來的俾睨姿態,卻又一點也不比別人差。

程婉蘊是又驕傲又擔心。

哨聲一響,一共八匹小馬隨著急快的鑼鼓聲衝了出去,蒙古部族的小女孩兒們策馬揚鞭就像喝水吃飯一般簡單,額林珠果不其然被甩到了最後一個。

哈日瑙海剛剛代表準葛爾部輕輕鬆鬆贏了7-10歲男孩兒那一場,得了頭名,甚至還套了最後一名的弘暄兩圈,真是讓康熙和太子心情非常複雜……如今看額林珠又落後,兩人也生不出什麼失望之情,這孩子這麼年幼能有上場的勇氣已經殊為不易!

誰知,哈日瑙海忽然衝到圍欄邊,也不管場上還有他同為準葛爾部族的親妹妹,他一路沿著圍欄跟著額林珠的馬兒狂奔,一個勁用蒙語給額林珠鼓勁:“額林珠!快啊!腿肚子夾緊!對!就這樣咬死他們!衝啊!衝啊!”

策妄阿拉布坦:“??”那是他兒子吧?沒錯吧?他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他妹妹烏蘭跑在最前頭,聽到獵獵風聲中哈日瑙海從後頭傳來的吶喊聲,也分外迷茫:那是我哥的聲音嗎?是吧?好像是吧?但他叫的……怎麼好像不是我的名字?

“不要你多嘴!我自己會騎!”額林珠倔強地很,眸光自信且堅定無比,“我會騎!我會追上去的!”

馬蹄濺起黃沙漫天,額林珠果真死死咬住前頭的馬兒,低伏下身子,越發催馬狂奔!

過窪地時馬腿拌了差點摔下來,她死死勾住了馬鐙重新穩住身形,翻陡坡時又被甩遠,最後一圈是歷經艱難險阻一馬平川再無障礙的坦途,所有人都在加速,她仍然沒放棄。

康熙也是在這時候,終於明白他一直以來沒想起來的那點缺憾是什麼——

旌旗蔽空,馬蹄如雷。

那缺憾是什麼呢……康熙不由跟著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盯著那小小的火紅色身影一路遇山開山、遇路開路,開始奮起直追!

——是骨氣、是勇氣、是即便處境極差也有能夠對抗一切、絕不服輸的韌勁!

這才是滿洲女兒該有的脾氣!

最後幾百米,前頭有人體力不支了速度略慢了下來,額林珠趁此機會從外道、從最後一個,接連越過一匹又一匹的馬,她竟然真的憑藉著毅力和不肯放棄的倔強攆了上去!康熙也禁不住在看臺大聲喝彩!

雖然沒得頭名,但也力壓不少實力強勁的對手,得了第三!放在後世運動會,還有季軍的獎狀領呢!

從賽場上下來,康熙就摟著額林珠不放,對她大加讚賞,把手上的玉扳指直接擼下來賞她,額林珠也很不客氣,接過了以後還在康熙耳邊小聲要求:“皇瑪法,我還要個漂亮的牛角弓。”

胤礽在一旁聽見了:“……”這孩子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康熙一愣,隨即大笑起來,連聲答應,最後還要求宮裡所有的女孩兒都得好好學騎馬:“咱滿人是馬背上得的天下,這可不是光是男人的差事!”

從此之後,額林珠就掀起了宮中皇女、皇孫女習武的熱潮,什麼貞靜嫻雅哪有性命重要?瞧瞧端靜的例子,有女兒的宮妃們也轉了性子,開始不再嘮叨女紅女則了!

額林珠在康熙身邊隨駕的次數也逐漸超過了弘暄,成了孫輩裡的頭一份。

程婉蘊曾有些擔憂額林珠這樣會不會太打眼了?若被人視作眼中釘蓄意陷害怎麼辦?這是當額孃的被害妄想症犯了。

太子聽說她的憂慮,只淡淡說了一句:“這是她自己掙來的臉面,她應得的。這世道,從沒有讓按強者低頭的道理,因為他們的光芒是庸才掩蓋不掉的。”

程婉蘊深覺有理,總不能孩子有本事考了一百分,非得讓她藏拙考六十吧?她又不像太子爺,以後要繼承皇位,才要暗中積蓄力量。

當然屬於孩子的榮光,為人父母沒有一刻不曾銘記於心,而他們的調皮搗蛋也沒有一刻不讓父母頭疼欲裂——

就好比,胤礽如今細細將程婉蘊的長髮擦拭乾淨,低頭時望見她那微微顫抖的長睫,鼻尖裡滿是她沐浴後的馨香,不由想與之親香親香,誰知剛蜻蜓點水觸碰到阿婉的唇,幾個孩子又像炮彈一般衝了進來——外頭的遊樂場刷漆未乾,野猴子們頓時沒了棲息地,只好來鬧自家阿瑪額娘了。

額林珠打頭,不知死活地嚷著:“阿瑪!阿瑪!陪我們去騎馬好嗎!”

她跑得實在太快了,不等人有所反應,已經“啪”的一聲推開了門,見了屋子裡的情形,又無辜且大聲質問道:“阿瑪,你咬額孃的嘴巴做什麼啊?”

胤礽“刷”地抬起頭來,紅著臉扶住了額頭,咬牙切齒:“阿婉,額林珠也大了,還是把她挪到穿堂那的院子住吧!正好皇阿瑪已下旨恩准在那頭再擴兩間院子……”

“之前分明是您自個說要將額林珠留在身邊的,不放心奴才們伺候。”程婉蘊把被子拉到鼻子上頭,只留下兩隻帶笑的大眼睛,飛快甩鍋回去,“現在又改了?”

胤礽也是一時抹不開面子罷了,起碼也要等額林珠平安種痘後,他才放心將人挪出後罩房住呢,只是這孩子真是叫人又愛又恨的。

這幾年想做點什麼“鴛鴦被裡成雙夜”的事兒都分外困難,因為額林珠就睡在碧紗櫥裡,這孩子耳朵還尖!還不肯搬!

吃自家肉都得偷著吃,抽空打個架都得趁閨女不在的時候,真是別提多憋屈了!

程婉蘊當然知道太子爺氣苦,偷偷捂嘴笑,果然人家都說熊孩子才是避孕神器呢!

她啊,近幾年都不打算懷孕了,所以故意留著額林珠和弘皙同住一個屋子。

她膝下已有一子一女,又有位分、寵愛傍身,實在不宜再添孩子。

因為……太子爺大婚之禮已齊備,前頭正殿已裝飾得十分喜慶華麗,內務府這兩天將毓慶宮的長廊都鋪了紅綢、窗子上貼滿了囍字,所有燈籠也全換了紅色。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在滿樹和嬌的晚春裡,皇太子胤礽與太子妃石氏大婚禮成。

第65章大婚

皇太子大婚,在程婉蘊眼中似乎是康熙三十三年才開始逐漸忙碌起來的。

但實際上,她這個後世平凡人家出身的孩子是無法想象集天下民脂民膏供應的皇家大婚禮制籌備起來是多少的耗費巨大、曠日持久的。

太子爺康熙三十一年賜婚之日起,康熙就下旨命裕親王福全會同總管內務府大臣、禮工二部堂官,詳稽典章,敬謹辦理。”又鑑於參與皇太子大婚典禮的機構眾多,就專門成立了個叫“皇太子大婚禮儀處”的臨時機構來協調各衙門事項。

因此,早在康熙三十一年,皇太子大婚禮儀處就已開列擬定了大婚所需妝奩清單,呈交朝臣、皇太后、康熙一同討論裁定,於康熙三十一年秋分發給江南三織造府、粵海關、奉景山海關兵備道等地分頭籌辦。

江南三織造府(江寧、蘇州、杭州織造)負責皇太子大婚所有紡織品,其中,杭州織造府長於素織和暗花織物,要為皇太子大婚供織綢緞紗等一萬九千八百五十匹,任務最重。

粵海關負責採進供應皇太子妃需用妝奩:朝冠、朝珠、鳳鈿、首飾、玉器、鍾器等項,奉景山海關兵備道負責供應木器、木材、皮張、馬匹等等。

等東西陸續到了京城,內務府七司三院就開始忙碌起來了,程婉蘊才能見到許多禮儀處官員和內務府人員在毓慶宮出入,就拿單單拿營造司來說,營造司內的木庫要供木質傢俱、鐵庫鑄造鐵器、器皿庫製做藤竹木器、柴庫供柴薪、炭庫供煤炭石灰、房庫供涼棚席篷檾麻,花爆作造煙火花爆和油漆作繪堊。

連在皇太子妃府邸進行的納采宴所需用的綵棚、藍布涼棚也要由營造司籌備。

這不過是大婚所籌備之事的冰山一角。

若太子妃的阿瑪還活著,這些活都得在半年時間內完成,內務府大臣尚之傑一定很慶幸石文柄的突然逝世,這樣他們就有三年時間可以慢慢精雕細琢,將這場除了康熙大婚以外最盛大的國事典禮辦得漂漂亮亮。

精雕細琢到什麼地步呢,唐格格說:“太子爺大婚,在冊立奉迎、慶賀筵宴時,要有伶樂演奏設丹陛大樂、丹陛清樂,在皇太子妃府邸進行納彩禮事,也要奏樂,還有向天地祖宗行告祭禮時,也要奏神樂。”就為了這三次奏樂,禮儀處官員提前從民間遴選技藝精湛的樂人,從康熙三十一年一直培訓、彩排到了大婚前一日。

五月初八那一日,空置多年的毓慶宮正殿當中的雙扇雕花板門以及直欞吊搭式窗終於開啟了,西側三間作為祭神之所,分別用來祭灶、安神、請佛亭,這是滿人入關前便保有的大婚祭神的老俗。東邊兩間則單獨分隔出來,闢為東暖閣,室內裝飾一新,祥雲繞屋、喜氣充楹,就是太子爺與太子妃舉行大婚合巹禮的洞房了。

皇太子大婚與皇帝大婚的禮儀相差不大,主要包括納彩、大徵、冊立、奉迎、合巹、慶賀、筵宴等環節,從早到晚是非常熱鬧的,但這些熱鬧與太子爺的側室卻無關。

程婉蘊雖然很想去觀摩婚禮現場多麼盛大,這可是大清唯一皇太子的婚禮,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以後大清朝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盛事,但她還是記著自己顯得有些許敏感的身份,於是猶豫下還是沒有出門,只是領著兩個孩子在後罩房裡烤了兩隻脆皮雞、泡了壺茉莉花茶,聽著透牆而來的炮竹煙火和與笙簫之聲,與額林珠與弘皙大快朵頤。

這樣的大喜日子,弘暄由奶嬤嬤照料著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哈日瑙海自然沒敢過來蹭飯,唐、李、範格格也安靜極了,整個後殿彷彿與前頭的熱鬧景象形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唐格格她們應當是略帶惶恐之情,程婉蘊倒是心態還算良好,她只是在想,以後是不是不能睡懶覺了?

雖然有了孩子以後,她就沒能成功睡過巳時,額林珠與弘皙分明都不是屬雞的,卻比晨雞報時更準時,每天一大早就噔噔噔地跑進西暖閣往她床榻上撲。

好幾次太子爺迷迷瞪瞪地睡起來,脖子上掛了個額林珠,背上趴著個弘皙,身上連件衣裳都沒穿,還被額林珠用小手颳了刮臉:“阿瑪羞羞臉!”

早就在門響的瞬間驚醒,已裹著被子逃到屏風後的程婉蘊不由偷笑。

婚禮當日沒有程婉蘊等人參與的環節,但第二日倒要輪到她們拜見太子妃。不過,一大早太子爺便要攜太子妃石氏前往寧壽宮、乾清宮給皇太后、康熙磕頭見禮,也要挨個宮殿見見四妃。

至於貴妃……鈕祜祿貴妃已於去年十一月初三病逝,聽聞她身子一直有些不好,只是強撐著沒說,直到去年才被太醫院的齊太醫發覺脈案有異,可惜已呈油盡燈枯之態了。

她的永壽宮裡,如今只住了王答應和十五阿哥,王答應去年又有了身子,鈕祜祿貴妃病逝前她一直挺著肚子伺候湯藥,誰勸都不聽,康熙看她如此有情有義,雖然沒晉她位分,也叫內務府按照貴人的分例來伺候,因此現在外頭都客氣換她一聲王貴人。

鈕祜祿貴妃諡號溫僖貴妃,德信寬和曰“溫”,小心恭慎曰“僖”,想來康熙在最後還是顧念著多年的情分,沒再計較她之前想投靠太子之事,用這兩個字褒獎了她的一生。

今兒太子爺天沒亮就打發了何保忠過來和程婉蘊院子裡的添金說過了,讓她不必早早起來枯等,他與太子妃見完四妃,又還要回轉寧壽宮和兩位長輩吃一頓家宴,得直直忙到午後才會回來,這回來後總要歇會,想來太子妃也要傍晚才有空見她們呢。

因此,程婉蘊非常珍惜地睡了最後一個懶覺,還將兩個孩子都叫來“陪睡”。

左邊摟著胖手胖腳的弘皙,他如今還有藕節般的胳膊,一身奶乎乎摸起來特別舒服。右邊睡著身子都倒橫了過來,臭腳丫搭在她胳膊上的額林珠,額林珠正在長個子,變得瘦瘦長長,四肢纖細,臉蛋子肉也少了,沒有以前那麼好rua了。

旺財還是一如既往睡在她屋裡腳踏上,每每聽聞外頭有響動,就會抖動耳朵抬頭。

咪咪倒是不在,它早就醒了,估摸著又拱開窗子跳出去溜到膳房要吃要喝了,這貓自從無師自通跟蹤過一次三寶後,它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知道了膳房是個大糧倉,從此每天都要溜達過去扒拉鄭太監的褲腿。

膳房的人知道這祖宗的來歷,百依百順,要魚乾不會給肉骨頭,咪咪很快又肥了一大圈,那身上的毛好似都被撐開了似的,像個炸開的圓滾滾的毛栗子。

五月初的天氣忽冷忽熱,不合適餵魚喂龜,這魚和龜大概四五天才能投餵一次。她缸裡那些魚這幾年生了不少小魚,早就養不下了,還放生了許多到南花園裡。因此程婉蘊把自己和兩個孩子都拾掇妥當,吃完飯,忽然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

兩個猴子早就想去玩滑梯了,程婉蘊其實不想給他們重新再換一身衣服、再梳頭,就讓兩人在屋子裡堆積木。

額林珠噘著嘴很有些不情不願的模樣。

後來還是碧桃替她解了圍,笑著建議道:“膳房送來好些大紅薯呢!主子要不要帶二阿哥、大格格一起烤紅薯?昨個麵包窯烤雞留下的炭還有呢!”

額林珠這才雙眼放光:“好啊,額娘,我們烤紅薯吧!”

程婉蘊也來了興致,站起來挽袖子:“好,那叫他們將紅薯抬過來,今兒咱憶苦思甜,就吃烤紅薯了!”

雖然紅烤紅薯也容易弄髒衣服,但至少不用重新梳頭髮,到時候只要換外衣就好了,若是去玩城堡與滑梯,就額林珠那瘋狂的玩法,裡衣都能被汗水打溼透,估計從裡到外的行頭都要換一遍!

叫人把紅薯拿來,程婉蘊讓兩個孩子挑自己要烤的紅薯,額林珠挑了個最大最圓的:“這個最漂亮!給額娘!”

弘皙跟著挑了個長橢圓形的:“這個和阿瑪一樣高高的,給阿瑪。”

又選了給咪咪的、旺財的,哈日瑙海和弘暄的,額林珠沒忘了疼愛她的康熙:“這個紅薯皮黃黃的,給皇瑪法!”

程婉蘊忍笑,在額林珠眼裡,康熙難不成是個黃顏色的瘦長紅薯?

挑完了以後,額林珠撒了歡跟著添金去扒爐灰了,弘皙則踮著腳把桌案上的紅薯從大到小擺得整整齊齊,還問程婉蘊:“額涼,什麼叫憶苦思甜啊?”

程婉蘊摸摸他的小腦袋:“紅薯救了很多很多人的性命,所以吃紅薯的時候,我們就要想著以前沒紅薯的日子有多苦,才能明白如今的生活是多麼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