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私家炸醬麵
章節報錯
丟錢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回家後姚遠就只能告訴小妹,家裡沒錢了,這個日子得省著點過。
沒想到小花兒是一點都不客氣,馬上就爆發了,小臭丫頭脾氣也是臭的很。
姚遠只好訕笑:“花兒啊,別擔心,咱不是還剩了三十多塊錢嘛,再說了有你哥在,就算真沒錢了也餓不著你。”
剛剛九歲的小花兒臉上還帶了嬰兒肥,如今肉嘟嘟的小臉上掛著嚴霜:“錢丟了接下來咱們這一個月吃什麼?!開學了咱倆的學費、書費拿什麼交?”
姚遠還是訕笑:“學費、書費才幾個錢,大不了我跟同學借點就夠了。”
妹妹伸出小胖手,指著姚遠的鼻子打斷他的話頭:“你還答應我去紫竹公園划船呢,還答應帶我去那個剛剛開業的麥當勞吃什麼漢堡包、吃西餐,現在沒錢了你還怎麼帶我去?!再說新學期我還要買個新書包,現在你說怎麼辦吧?”
看著自己的刁蠻小妹,姚遠就頭痛:“好啦、好啦,這麼多羊肉串還堵不上你的嘴,總之我想辦法就得了,不就是幾百塊錢的事嘛,還能難住你哥我?!”
五百塊生活費,在小花兒看來可不止是滿足吃飯日常花費那麼簡單,這點錢還承載了她對這個美好暑假生活的嚮往。
此時的小花兒簡直是怒不可遏。
回想起剛才那幾個髒孩子,姚遠也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雖說丟錢這件事是發生在自己穿回來之前,但造成的後果就需要自己承擔,那些個小髒孩簡直太猖狂,簡直就是當面為賊,有點欺負人呢!
五百多塊錢,對於兩個留守兒童來說,就是一筆鉅款,還要指著這點錢過一個美好暑假,沒想到就這麼白白便宜了幾個小毛賊。
這些臭孩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聚攏過來的,看樣子大多都是孤兒。
這麼多未成年的孩子湊在一起,背後肯定都是有人指使、有人組織。
那些個孩子根本沒有成年,就算是抓到了現行給送到派出所,警察也是沒法處理,找不到家長,只能是訓誡一頓了事。
簡直沒法弄!
有心再回去跟這幾個小蟊賊較一較真,就算是他們背後有人撐腰,以自己土生土長的社會關係和身手,再加上兩世為人的經驗,就不信弄不過一幫盲流子。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邪不壓正!
但就為了這五百多塊錢較勁,金額多不多、少不少的,好像又就有點不值當。
剛剛重生回來的姚遠曾經挺激動、想的也挺多,帶著後世三十年的記憶重活一回,還不得混成個世界首富?!不大殺四方都對不起這個機會!
就可惜,等沉下心來就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多了,重生的人不是什麼救世主,就算重生了,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人也還是原來的那一塊料。
前世的記憶就侷限於廚房裡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對於經濟乃至社會熱點根本就不曾關心,如今雖說有了個重活一次的機會,想幹出點什麼驚天偉業,感覺也就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嘴。
不過還好,曾經的生活經驗告訴姚遠,最幸福的生活不過是安安穩穩,平平靜靜的生活才是真。
財富、金錢、地位只不過是過眼煙雲,這是上一世一位頗有閱歷的大廚悟到的人生至理,雖然有點消極,但是好像上了點歲數有了點閱歷的人都會這麼認為。
當心裡那一份蠢蠢欲動安分下來以後,姚遠便說服自己:咱也沒有親人正在受苦等著解救,也沒啥仇人需要趕著上去打臉,好不容易重活一次,重新回到自己的青春歲月,那自己的第一要務就是享、受、生、活!
可是眼前的現實就讓人無奈,手裡只剩下四十塊錢要生活一個月,這還享受個屁!
生生嚥下去這口氣,姚遠轉身鑽進了廚房,幾串羊肉串對於現在這具年輕的身體來說,就跟沒吃一樣,根本就不緊飽,這都已經七點多了,晚飯還是要吃的。
再說了,一會兒還有客人來呢。
好吧,那兩個二貨同學不能算是客人,頂多算是來蹭飯的。
同住一個院,放了暑假以後,同學、朋友都喜歡姚遠家裡沒有家長管束的輕鬆氣氛,便經常過來玩。
更有兩個損友加同學最近發現姚遠做飯的手藝不錯以後,更是每天趕飯點過來蹭飯,膩在家裡,趕都趕不走。
每天晚上最少多做兩個人的吃的,都已經成了慣例。
......
對於曾經的姚大廚來說,做一頓家常便飯當然輕鬆又愉快。
家裡的香雪海冰箱裡還有不少存貨,翻除來一塊五花肉,隨手用刀鐙去肉皮,接著便運刀如飛,把一塊五花三層的五花肉斬成了石榴籽大小的小塊。
再把幹黃醬用黃酒和醬油澥開,又往裡懟了點甜麵醬,放到蒸鍋裡,先把調好的醬上鍋給蒸透,香味才好揮發出來。
今天晚飯就簡單點,炸它一鍋炸醬,多炸一點,私房炸醬麵,好吃又省事。
天氣這麼熱,每天泡在廚房裡可不算是什麼美事,一次性多炸一點炸醬,省的以後每頓都得做飯了,餓得時候煮一點麵條,用炸醬一拌,比什麼泡麵不強?!。
如果連麵條都懶得煮的情況下,掰塊涼饅頭夾上點炸醬也能湊合墊吧一頓。
那邊鍋裡蒸著黃醬,另外一個煤氣灶頭上就坐上了炒鍋,開始小火練蔥油。
姚大廚炸醬有幾個秘訣,先是要把醬給蒸透,再就是要用蔥味油來炸肉丁,然後再炸醬。
這個秘方還是來自於魯菜大師王老爺子的真傳,當年姚大廚用這個方法炸出來的炸醬,曾經是廚房裡的保留節目,每到員工餐吃炸醬麵,只要是姚師傅出手,不管廚師還是服務員都會忍不住多吃一碗。
甚至還有同事會偷偷留出點炸醬來,當做是私房珍藏、夜裡加餐用。
雖然平城人一直號稱“最好吃的炸醬麵都是各自家裡媽媽炸出來的味道”,但是經過專業人士炮製出來的炸醬,還不是一般家裡能夠媲美的。
當年曾經有一家火極一時的大海碗炸醬麵連鎖店,炸醬用的也是同樣的一個手法,一碗炸醬麵就敢賣到三十多塊!
可惜,那家店後來連鎖經營了以後,在品控上出了問題,出品也漸漸變了味道,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文火慢慢把蔥油煉好,將裡面的蔥渣和香料撿出,投入切好的五花肉丁慢慢煸炒,隨後又往裡補放了一大把蔥花,就是想讓炸好的炸醬蔥香更加濃郁。
這個做法與魯菜名菜“蔥燒海參”如出一轍,前後三次煉蔥,把蔥香味和香料味壓榨到極致,做出來的炸醬它不香才怪!
五花肉在火力的加持下漸漸變得焦黃,肥肉裡的油脂逐漸滲出,廚房裡開始有肉香味瀰漫。
隨後把已經蒸透了的黃醬一股腦的倒入鍋裡,開始用勺子慢慢推動。
炸醬是個慢功夫,不能著急,從開始的一鍋混沌,要用中小火把醬裡的水分逼出,直到炸成油醬分離的狀態才算完成,整個過程最少要二十分鐘以上。
在廚房裡耍著炒勺,進入狀態的姚遠漸漸的變得神定氣閒,丟錢的那一點小小的不快不知不覺中被丟到了腦後。
在廚房裡這個感覺就是優哉遊哉。
然後,突然發現,煤氣灶的火頭越來越小,漸漸地熄滅了......
煤氣罐它沒氣了.....
......
門口有人敲門。
小花跑過去把門開啟,衝著廚房裡喊了一句:“哥,找你蹭飯的又來了。”
然後就一臉嫌棄的轉身回了客廳,專心致志的接著看她的連續劇【新白娘子傳奇】,白娘子、白素貞從頭到腳一身的白色扮相讓這個半大丫頭迷的不行不行。
踩著飯點走進屋的兩個人,是姚遠的發小、鄰居兼同學,踩著飯點來串門早就已經輕車熟路。
燙了一腦袋花捲的謝振華走進門來,嘴裡還不肯吃虧:“哎,我的小花兒妹妹,怎麼說話呢,蹭飯多難聽啊?哥每次都沒白來,你忘了我昨天來還給你帶了雪糕啦?”
小花恨恨的回到:“那是前天好嘛,再說你帶的那個叫雪糕嗎?那是五分錢一根的大紅果冰棒好不好,全是冰!”
姚遠在廚房一邊弓著身子搖晃著煤氣罐,試圖把煤氣罐裡最後的那一點可燃氣體給壓榨出來,一邊回頭:“你們倆可真會掐點兒啊,麵條剛要下鍋就到了。”
帶了副眼睛的王紅雨走進廚房,從案板上端起一大盤切好的黃瓜絲看了看:“遠兒,你現在刀工可以呀,這黃瓜絲切的快趕上飯店的大廚了。”
姚遠就一臉得瑟:“大廚算個屁,你家姚師傅的手藝可比飯店裡做的強多了!”
王紅雨看著姚遠半蹲在那裡狼狽的搖著煤氣罐,連忙出主意:“喲,這是沒氣兒啦?你從鍋裡倒點熱水,把煤氣罐泡在熱水裡,保準管用。”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在使用鋼製的煤氣罐做飯,罐裡的煤氣快用完的時候,總會想出各種辦法,把裡面的最後一點氣體給壓榨出來,搖晃、泡熱水是最基本的操作方法。
藉著一盆熱水壓榨出來的最後一點點燃氣,總算是把今天這一頓晚餐給糊弄了出來。
一大盆過了水的麵條端上桌,然後把炸好的炸醬連鍋一起也擺上了桌。
三大一小几個人圍著摺疊桌,吃的那叫一個痛快,風捲殘雲一般,瞬間一大盆麵條拌著炸醬就下了肚。
平城人吃炸醬麵有自己的講究,每家都有每家的做法,各有各的味道,但今天這頓炸醬麵讓大家都吃出來了一個香字。
謝振華的背心撩起來,露出來的肚子已經高高鼓起,實在是吃不下更多的麵條,但是又覺得意猶未盡,乾脆就又夾了幾筷子黃瓜絲,用炸醬拌了拌,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裡送,就是想品那個炸醬的滋味。
瘦瘦的王紅雨猛地把碗往桌上一放,站了起來,嘴裡還不停的唸叨著:“艾瑪,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撐出人命來啦!”
姚遠一邊嫌棄地給小花兒遞過去毛巾,示意她把糊在嘴邊的一圈黑黑的炸醬擦掉,一邊陰陽怪氣地說著:“能吃就多吃一點吧,吃了這頓可就沒下頓啦,咱家裡的生活費都被一群小毛賊給偷了,現在就連煤氣也都用完了,接下來的日子,我跟我家小花兒就只能喝西北風嘍。”
彈盡糧絕!
這個詞用來形容我們的姚大廚現在的處境,就非常貼切。
聽說過穿越、重生的,就聽說過混的這麼慘的。
沒錢還沒煤氣,難不成明天開始,上一世一位堂堂的大廚就得餓肚子?
已經吃撐了的謝振華對姚遠的哀嘆卻毫不在意,嘴一咧,大大咧咧的來一句:“沒事!別擔心,有咱爺們兒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