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小瞧一個局級機關,人家一個局機關有自己的種植、養殖基地,地點就在平城東面一個叫做狼垡的地方。

那裡不光有上百畝的土地,可以種植蔬菜、糧食供應自己局裡,還有大型的魚塘和養殖基地,水產、豬肉、雞蛋之類都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不過,滿城從大老遠的千里之外過來應聘,結果落得一個養豬基地的豬倌的職位,這就讓人哭笑不得。

難道是逃不脫的宿命,真是天選養豬人啊!

“那你答應了?”姚小花兒急切的問。

“沒說死,我說考慮一下,但聽說那個養豬場是在老遠的村裡……”滿城眼睛裡有點茫然。1

“廢話,養豬場不在村裡會在什麼地方?我跟你說那個地方叫做狼垡,是在平城東面,距離市區還得好幾十公里呢,就是一片荒郊野地!”姚遠解釋道,養豬哪裡不能養,非得背井離鄉來平城,再鑽到荒郊野地裡當豬倌,怎麼想這事也不靠譜。

“可是,人家給的工資不底呢,一個月能有小四百!這錢我在老家半年也不一定能掙出來。”滿城顯然還是對這個工作動了心。

“再說,就算是養豬,也是歸局裡的後勤處管,也算是進了國家單位了吧?”沒想到,這位滿城還對工作單位有著自己的挑剔,小縣城裡出來的人,怎麼會嚮往正牌大單位,對編制和級別有天然的敏感。

“屁啊!國家單位裡養豬也是豬倌,那個荒郊野地裡的養殖場平常連個人都見不到,頂著個國家單位的名頭能有個卵用!還每個月四百塊?就算是去火車站扛大包也比這掙得多!”就因為滿城的憨厚實在,讓初次見面的姚遠願意給他多出一出主意,一個邊遠縣城裡剛剛到這種大都市的求職者,不可能對形勢瞭解的那麼清楚,一旦入錯了行,不但對以後的事業發展沒啥幫助,還會白白耽誤幾年的大好時光。

小花兒估計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思:“就是!大老遠來平城找個工作還是養豬,丟不丟人啊,大不了你跟著我們每天擺攤賣滷煮,掙得都比這多,工作還輕鬆!”

滿城顯然感受到了來自這兄妹倆的善意,但還是有些猶豫:“可是介紹我去的馮幹事是部隊的老戰友,我要是不去的話有點對不住人家尼。”

一直在旁邊的謝老爪兒現在也聽明白了:“哎我說哥們,你這就不對了,給你介紹工作的戰友肯定是為了你好,你要是有更好的工作機會人家高興還來不及呢,大不了回頭你專門請他吃頓飯,把事情說開了就行,再說了,我聽這意思你本來不是廚師嘛,去養豬這算是咋回事?!”

老同學之間的默契還是有的,謝老爪兒已經隱隱猜到了姚遠的心思,也開始在一旁助攻。

餐飲這一行又被叫做勤行,不勤快的人幹不來這一行。

同時,餐飲又算是個勞動力密集的行業,想幹這一行沒有足夠的人手肯定是不行,像滿城這樣的憨厚老實、性格好,同時還有一點點的工作經驗的人,在姚遠的眼裡就是屬於人才,是那種最好能招攬來、籠絡住的人才!

兩個人剛剛談到了要努力多掙錢,要擴大規模,可是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身邊沒有人,想擴大規模只能靠自己往上頂。

王紅雨那個嬌滴滴的棒槌,廚房裡的活計幹不來,到了夜市上嘴都張不開,完全算是一個廢物。

如今多了一個胡小胖兒做幫手,可是那位小胖兒明顯是帶有偷師的目的,學會了手藝早晚會自立門戶。再說了,那還是一個孩子,根本也頂不了大用。

再加上姚遠腦門一熱,擺出來這個攤子,但這幾位攤主可都是馬上要上高三的學生,一旦開學,這個攤子顯然就會擺不下去了。

剛剛嚐到了能掙錢的甜頭,沒了這個攤子沒人會甘心,再說這個暑假還沒掙到手的利潤都已經被安排了出去,要給奶奶治病,那花出去的錢總要掙回來不是!

這是謝老爪兒的想法,姚遠其實也報了這份心思,但同時,姚遠想的更多。

餐飲是個掙錢的好手段,來錢快不說,錢掙得也踏實,本來自己對金錢沒有那麼大的渴望,但謝老爪兒這邊家裡有事需要用錢,那就要把自己的手段儘量拿出來,最起碼自己作為一個重生的大廚,不能讓身邊人再為生活中的那些小錢起急上火。

想做到這一點,單靠自己一個人的能力肯定不行,而眼前的這位滿城,顯然就是一個好幫手。

“滿城兒,要我說呀,你能借住到我們家,就是咱們之間有緣分,我不管你跟我爸是啥樣的關係,他在大老遠的外地連家都顧不上,更別提你找工作這事了,根本就指望不上。我覺得你這事應該多聽聽我們的意見。既然來了平城,也彆著急答應局裡那邊,更彆著急回去,就在家裡多住兩天,跟我們哥幾個玩幾天,看清了形勢以後你再做決定好不好?”姚遠這個鉤子這就算是下去了。

擺攤的名聲真的不算好,就算是現在答應了滿城,給他每個月幾百上千的工資,以他那一門心思想進國家單位的樸素腦袋,肯定不會接受跟小哥幾個一起幹。只有先把人給拉下水再說,等他嚐到了甜頭一切就好說了。

……

說服謝振華的媽媽再一次打消賣房的念頭也挺不容易。

“他奶奶肚子裡的腫瘤非常危險,一刻都耽誤不得,手術費還好說,手術以後的用藥都得是進口的,價格非常貴,不賣房實在是承擔不起,就算是吃點虧現在也顧不上了……”安姨臉上雖有不甘,但話說的很決絕。

作為家裡的兒媳,婆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的態度非常重要,寧可做的過了,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虧欠。這個時候在賣房湊錢上有一點點猶豫,以後肯定會落得滿身不是。

“可是,安姨,如果振華和我在一個月內能掙出來三萬塊錢,那這個房子是不是可以不賣了?”姚遠謹慎的試探著。

“就靠你們擺攤賣滷煮?一個月想掙出來三萬塊錢?!再說了,你和振華還是學生,馬上又要到高三的關鍵時期,你們利用暑假擺攤玩一玩也就算了,可不敢為了別的耽誤學習。”安姨的態度很堅決,作為一個成年人,不可能相信靠兩個中學生擺攤就能補上家裡這麼大的一個窟窿,更不敢把這麼大的一件事情,著落在兩個中學生的肩上。

“再說了,賣房也不是說賣就馬上能拿到錢,當中也需要時間,如果現在不趕緊著手,怕會耽誤他奶奶看病啊。”安姨也感動於自己家兒子的懂事,還有同學朋友的仗義幫忙,說話很有耐心。

“安姨,您小瞧我們了不是?我們每天從您這裡進貨,大腸、肺頭都要有幾十斤,您以為這麼多下水我們做出來都幹嘛,實話跟您說,我們的滷煮在夜市上特別受歡迎,每天一百多份根本不夠賣的,從今天起我們準備每天多做一點,爭取每天銷售夠兩百份以上,這樣一個月下來穩穩到手的利潤就超過兩萬了!”姚遠開始跟安姨交底。

安姨被姚遠報出來的數字嚇了一跳:“是嗎?每天能賣這麼多嗎?”

“媽,您把那個‘嗎’字去了!我不早就跟您說過了,我們現在的生意特別火,姚遠這是跟您摟著說呢,我估計如果我們敞開了幹,每天三百份都不在話下!再說了,就算賣不了那麼多,我們一個月下來給家裡湊個萬八千塊錢還是有把握的,有了這些錢,您和我爸再想想別的辦法,咱家這關不就算是過來了嘛,也不用著急忙慌的賣房子,平白無故的吃那麼大的虧!”

看著自家兒子是真長大了,當媽的心裡是隻有高興的份,就算是還存留了幾分顧慮,安姨總算是口頭答應,賣房的事情先緩一緩。

說完了正事,姚遠又拉著安姨嘀咕了半天,然後把一堆腸子、肚子、肺頭送到平房小院安頓好以後,才和謝老爪兒兩個人一起蹬著板車,去找小花兒和土豆兒滿城。

怎麼說土豆兒滿城也算是客人,又是姚遠準備拉攏下水的物件,所以一頓接風飯那是必須要請的。

千家口商場南側,一個逼仄的小衚衕裡,藏著一家清真牛肉老店。

八十年代初,政策剛剛允許私人經營飯館的時候,一位姓柴的回民就在自家的院子裡開了一個小飯鋪,專賣獨家秘製燉牛肉,同時兼賣老湯牛肉麵。

回民燉制牛羊肉本來就有自己獨特的手法,而這位姓柴的回民更有自家獨特的秘方,三十多種藥料的加持下,經過三個小時以上燉出來的牛肉軟爛肥糯,肉香中夾雜著藥香,用逆風香三里形容,好不誇張。

久而久之,這家燉肉館子算是闖出了名堂,不光是當地老百姓好這一口,就連非常多的外國使節和常住平城的國外友人,也都紛紛慕名前來。

直到現在,人家這家燉牛肉專賣店也只有區區的幾種產品,除了牛肉、老湯牛肉麵以外,也就提供幾種如拍黃瓜、拌皮蛋、抄圓白菜、老虎菜之類的下酒冷盤,什麼熱菜、小炒之類的一概沒有。

更奇葩的是人家的經營方式,只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提供幾張摺疊桌、小板凳,客滿了以後,再有客人來,就只能自己拿一張小板凳出去衚衕裡找地方,就在街邊一蹲,湊合著吃。

就這樣一路經營下來,這家小飯鋪已經火的不能再火,一到這條衚衕就經常能看到一景,很多掛高檔轎車當中甚至有不少掛了“使”字的黑牌轎車,沿著衚衕口一字排開,把人行道堵得水洩不通;而衚衕裡沿著牆根,蹲了一排男女老少,其中還有不少藍眼睛高鼻樑的老外,也在那裡憋憋屈屈的蹲著,一口酒、一口肉地大快朵頤。

這家所謂的燉牛肉專賣店也有了自己的字號,叫做“柴氏小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