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老闆劉凱、劉哥親自送貨,他的公司叫做凱霞記憶體,是以他和他媳婦兩個人名字當中各取一個字,是個十成十的夫妻店。

像他們這種最早就在新中關電子市場開辦櫃檯的公司,每一個都發了大財,身價最起碼都上了百萬,據說連擺攤賣光碟和國外進口雜誌的都開上了桑塔納。

而這位劉凱卻出奇的低調,開了一輛老舊的大屁股斯柯達小汽車,跟他的身份是一點都不符。

不過他夾在腋下的大哥大倒是挺顯身份,再加上一副鋥亮的金絲邊眼鏡,看上去就有點又雅又痞的感覺了。

現代記憶體照例是散裝的,不過每一條都曾經上機驗過,質量根本不用擔心,而第一次做這麼大生意的謝老爪兒外表顯得非常老到,簡單清點完記憶體,檢查了每一個上面都有凱霞自有的易碎標籤以後,隨手就把全部貨款遞給了劉哥。

劉哥看到那麼大的一個紙包,被嚇了一跳,見慣了現金的他想象不出這個包裡得有多少錢,反正按照體積看,怎麼也不止一萬塊。

帶著狐疑開啟紙包一看,劉凱噗呲一下就樂了出來:“臥槽,小謝,你丫從哪弄來這麼多零錢?怎麼還都是油漬麻花的啊?”

謝老爪兒臉上有點紅:“嘿嘿,劉哥,別笑話,這不是第一次跟您做嘛,知道得現金現結,公司財務也都下班了,沒辦法,從我賣滷煮的哥們那邊臨時拆了點現金過來,您可千萬別嫌棄,錢雖然碎了點,但數目肯定對,還不怕有假的。”

“哈哈哈哈。”劉凱爆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金絲邊眼鏡都差點笑掉了。

“行啊,你小子真夠逗的,本來你讓我送貨到友誼賓館,我還尋思會不會又是個騙貨的,聽你話音兒也是平城長大的孩子,靠譜!以後都沒問題,再要貨記得找我,給你好價格!”

謝老爪兒也不含糊:“那成,劉哥,咱們合作愉快,以後您想吃滷煮了只管去千家口夜市上找我,我請客!”

“小謝,你有電話沒有給我留一個,或者BP機也行。”劉凱臨上車前突然想起來要個聯絡方式。

“劉哥,我電話跟BP機都還沒配呢,估計過段時間就有了,要不您留一個我的直撥號碼?”謝老爪兒反應很快,也知道實話實說。

劉凱一點都不以為意,新中關見多了這種赤手空拳出來打拼的,有人從打工做起,有人跑單幫單幹,每個人都懷揣著自己的夢想,三天兩頭就聽說某人某人一夜暴富。

謝老爪兒的年紀那麼年輕,正符合那些空手打拼人的形象,作為見過世面的資深中關人,劉凱反而對這些年輕人多了一些尊重。

兩個人相互留了聯絡方式,而謝老爪兒留的是姚遠家裡的那部分機電話。

二十八條記憶體到手,也就是一本書大小的盒子就能裝下,按照體積來換算,這個價值可不低,完全對得起高科技產品這個稱號。

現在的價格是大約每一兆記憶體價值人民幣85元左右,就等著看,兩個人腦門一熱,做出的判斷準不準了。

不過謝老爪兒心裡很是篤定,就算它不漲價,難道還會在幾天之內跌價不成?只要記憶體在手,這次投機就不可能血本無歸。

……

劉曉慶和張曼玉長得有沒有共同點?

在姚遠腦子裡,這兩個人完全就是兩個世界,風馬牛就不可能相及。

可是到了人家公安人像專家眼裡,還真找出來了不少共同點,最起碼兩個人臉型是相像的,橢圓、線條柔和,也就是所謂的鴨蛋臉,都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鼻子和嘴的輪廓也有相近的地方。

就服了。

原來謝老爪兒不是在瞎說,而是講出了他對那個女人的第一眼印象。

但是當專家放下畫筆,說了一句話,大家本來冒起的一點點希望,瞬間又幻滅了:“這個女人肯定是化了妝,透過化妝改變了臉和五官的輪廓,這麼多的目擊者,沒有一個人能準確形容出她的具體長相,也就意味著她掩蓋了自己容貌特點,簡單來說,我根據目擊者復原的只不過是一張大眾美女臉,想透過這個畫像固定作案人,完全沒有可能。”

姚遠躲在遠遠的後面,看著畫紙上那個美女素描,漸漸明白專家說的是什麼意思了,這就是一張漂亮到毫無特點的美女畫,你說她像誰都可以,特別符合大眾的審美,但唯獨沒有自己的特點,什麼人會長成這樣呢?毫無疑問,只有假人。

到此為止,有關線索毫無頭緒,這群賊的作案手法簡直無跡可尋,端的是高明,這回丟的錢再想找回來是毫無希望!

何以解憂,唯有幹活!

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誰也鬆懈不了,還得努力幹活啊。

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暑假,兜裡還是空空如也,反而欠了供貨商一萬多塊錢,想起來就渾身刺撓、難受!

……

王府大街可以說是國內北方最高階時尚的商業區,不管是來旅遊還是公幹出差,都一定會到這裡走一趟,在百貨商場裡給自己或者家人帶上兩件像樣的衣服,哪怕是這裡的價格其實不是那麼親民。

一個小平頭和一個呆頭呆腦的半大小子也在這裡閒逛著,小平頭今天第一次穿上襯衣、西褲一身正裝,腳下一雙黑色的牛皮鞋鋥明瓦亮。

都說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沒過幾天小平頭的形象居然有了大改變,很難讓人聯想起他就是曾經混在千家口一帶的流浪兒。

不過仔細觀察下,徐志勇的舉手投足中還是對這身衣服不太適應,顯得有點拘束,走路也不是那麼自信,腳步很輕,彷彿害怕鞋跟敲擊大理石地面帶來的咔噠聲。

二呆的形象改變並不大,好像是因為他的形象,又或者是團隊裡對他工作的分工不同,侯三爺對他的要求是越不起眼越好,扔在人堆裡讓人找不到才最好。

相比徐志勇,二呆就自在多了,地攤上買的便宜T恤,加上一條運動褲,腳下一雙運動鞋,走路也舒服,活動也自在。

兩個人應該是已經完成了採購,提著一個服裝袋子往外走。

徐志勇滿臉的肉疼:“分我這點錢都買了衣服了,就沒剩下啥。”

二呆好像也有牢騷:“得了吧,你知足吧,你就比我多摔了幾個跟頭,就比我多分了五百塊呢,咱們裡邊就我得的錢少!”

徐志勇好像突然明白過來,自己發牢騷好像找錯了人,轉過來開始給二呆做思想工作:“呆子,我跟你講,侯三爺可私下說了,你給大家作眼最合適,你長的就不引人注意,天生就合適,還有咱們的分工裡就作眼將來最有出息,好的大眼燈能當半個家呢。”

“當個屁家,我悄悄問過小濤他們,咱們這一輪切回來得三萬多塊錢呢,可是分給咱們哥四個的也就是個零頭,就連那個臨時加入的大師姐都拿走了最少一方!”

一方就是一萬,這個數字把徐志勇也嚇了一跳:“啥?!她拿走了一方?!憑啥啊?”

二呆撇撇嘴:“我估計三爺和那個大師姐的關係不一般,不過啊,就算以後咱們學出來也沒啥好日子,聽說出徒單幹以後,再有活兒也最少得給三爺孝敬一半,那兩個黑貨也得拿走一成。”

二呆說的那兩個黑貨指的就是黑青和強子,三爺按規矩從徒弟這裡拿一半,勉強算是能接受,學了人家的手藝給人上點供是應該的,以後的路還長,只要有了手藝傍身,有的是能找錢的地方,三爺就算是賊祖宗也不可能都把著佔著。但那兩個缺心眼的打手憑什麼也要拿分成呢?

小平頭聽到這個訊息心裡有點堵的慌。

忍氣吞聲了這麼長時間,該受的罪也都受過了,本以為認了師傅,學了手藝以後就是海闊天空,怎麼感覺自己算是賣給這個小團隊了?

做賊心虛是什麼滋味原來不知道。

原來滿街亂竄偷不到什麼錢,可是心裡很踏實,就連警察也管不了自己,跟著三爺這才算是見了世面,一出手最少幾百塊,前幾天還碰到了一個大肥羊,一單就切出來小兩萬,就這三爺還說是小意思,那如果不是小意思得多少錢啊?!

錢得手了,心裡反而就開始虛。

一個是醫院裡失主那撕心扯肺的哭喊聲,丟了點錢好像是要了那個老太太的命,這就讓人覺得不太舒服。感覺這個錢有點燙手了。

還有就是,這出手三四次就得了三萬多,這個數字有點嚇人了,打聽了一下特麼的這麼大的一個數,都已經夠上槍斃了!

自己明明沒幹什麼,就演了幾場戲,失主的錢包連碰都沒有碰,咋地能有這麼大的罪過,有點想不通。

錢來的容易去的也快,隨隨便便下幾次館子,買幾件衣服上千塊的錢怎麼瞬間就沒了?

誰說的做賊三天,給個皇帝都不換?

皇帝大概不用這麼天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吧?現在在大街上隨便看見個大簷帽心裡都顫悠。

徐志勇不說話了,滿腹的心事重重。

二呆心思特單純,抱怨兩句就把事情拋在了腦後:“唉,咱們這離前門可不遠,要不一會兒去吃烤鴨子吧,怎麼樣?晚上我請你!來了平城咱們還沒吃過烤鴨呢,你說萬一哪一天咱們犯事被抓了,連烤鴨都沒吃過得有多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