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蘭若是嫁給了別人,勇毅侯往趙若蘭身邊放個人,對外還能說是怕趙若蘭在婆家受委屈了。但趙若蘭嫁的是三皇子,堂堂皇子,你勇毅侯是想做什麼?透過監視皇子得知皇上所思所想?透過這探子和三皇子互通有無?

勇毅侯又不傻,現成的把柄送出去,那還有什麼以後?

他也不管趙若蘭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衝她擺擺手:“陪你娘用了午膳就回去吧,趙芷蘭的事兒和你無關,日後但凡不是你娘給你下帖子,你也不用時常回來。”

趙李氏雖然不傻,但是這世上的女人一旦做了娘,大部分的在面對自己的子女的時候,就總會腦子進水。總覺得自己的子女天下第一好,做錯了事情就是被人攛掇的,走錯了路就是一時的糊塗。趙李氏也不例外,勇毅侯不能確保趙李氏會不會對趙若蘭透漏什麼,但是能控制趙若蘭回來的次數。

他這樣一說,趙若蘭臉上就帶了些難過:“爹現在都不許我回來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再者,我何曾說過不讓你回來?你若是好好的,你娘隔三差五的,總要給你下個帖子的。再者,你回來探望你娘,和你娘過去探望你,有什麼區別?”

說著這話,就看了一眼趙李氏,趙李氏頓時有些訕訕:“都說閨女是小棉襖,我這心裡煩悶,總要找個人說說話……”

兒媳婦兒總覺得是外人,比不上親閨女。就像是之前兒媳總懷不上的事兒,她能找兒媳婦兒抱怨嗎?能找妯娌手帕交抱怨嗎?只能找趙若蘭商量啊。

當然,趙芷蘭也行。

“心情煩悶就抄寫下經書。”勇毅侯是不理解趙李氏的煩悶的,日子過的好好的,吃穿用度,比不上皇家吧,那至少在京城裡也是不差的。兒子有出息,女兒都嫁人了,這不是該清淨享福了嗎?有什麼好煩悶的?

他起身:“我到書房去。”

趙李氏忙起身相送,等人影不見才嘆口氣:“你爹就是這樣的硬脾氣,你別覺得他說話不好聽,他對誰都這樣,你別和他計較。剛才我讓廚房準備了你喜歡的飯菜,你等會兒多用些。”

趙若蘭勉強笑了下:“多謝娘費心了。”

趙李氏只做看不見她那勉強,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話,一會兒說趙家老大最近不聽話,娶了媳婦兒忘記娘。一會兒說趙家老二不懂事兒,到了年紀了不說成親,整日裡東家玩西家逛的。一會兒又說園子裡的花兒長的不好,她打算讓人剷掉了換別的。

趙若蘭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偶爾接個話。

這頓飯吃的頗為煎熬,等吃了飯趕緊回到三皇子府,就見三皇子已經在屋子裡等著她了。

初時趙若蘭很是驚喜,還以為三皇子是特意等她回來用膳,可三皇子隨後一張口,趙若蘭就覺得一顆心往下沉。三皇子面上並沒有多少表情,只看著趙若蘭問道:“去哪兒了?可是知道趙芷蘭回來的訊息了?”

趙若蘭也不知道三皇子是哪兒來的訊息,她都是今兒才知道的,傳訊息來的又是她心腹之人,她自己不曾告訴三皇子,那三皇子從哪兒知道的訊息呢?

“既然她要回京,你們姐妹反正已經翻臉,日後你就少往勇毅侯府去。”三皇子也不知道趙若蘭心裡所想,只想到趙若蘭那性子,又繼續說道:“算了,你乾脆是少出門得了,也免得是碰到了。”

趙若蘭大約是因為上輩子的那些記憶,很是喜好交際,時常約了別的夫人逛街喝茶看戲之類的。

三皇子也是擔心她和趙芷蘭碰上,姐妹兩個互不相讓,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再說些什麼不得體的話,那才是丟臉。他管不到趙芷蘭,但趙若蘭是他皇子妃,還是能略管一管的。

他今兒事情也多,說完話就起身,打算到書房去了。

趙若蘭在後面帶了幾分哭腔的問道:“你聽到她要回來的訊息,竟是連和我說兩句話的耐心都沒有了?”

三皇子轉身,眉頭緊緊皺起來,其實趙若蘭那話一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了,但說都說出來了,再低頭認錯,有點兒太沒面子了。再者,她也確實是要一個說法。

“什麼亂七八糟的!”三皇子斥責道:“你自己心思齷齪,就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

趙若蘭張張嘴,說不出話,伸手點點自己,意思是我齷齪?

三皇子冷笑一聲:“用了手段搶過來的,是不是就更好一點兒?既然是你自己費盡心思搶過來的,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好好維護呢?非得要鬧騰一番,夫妻離心,你就高興了?”

他最不喜歡趙若蘭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趙若蘭野心大,時時刻刻想著更進一步。第二個就是趙若蘭既然是費勁了心思嫁給了他,那為什麼不願意認真的將這婚姻給維繫好呢?

他說了暫且不納妾,等生了嫡長子再說,她就非得為個好名聲,大張旗鼓的納妾——連宮裡這些年都不選秀了,趙若蘭還非得在家裡辦宴席,然後挑選姨娘,這做派活像是給他選妃。再者,姨娘嘛,府裡的丫鬟若是看不上,那找個尋常良家子不也行嗎?怎麼就非得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了?

他也說了讓趙若蘭只管家理事,外面的事情少過問,可她照舊是出門交際,看戲喝茶一樣不落。

他還說了讓趙若蘭經常進宮給皇后請個安,給二皇子妃問個好,和大皇子妃也客氣些。可她做了什麼?每個月只初一十五才進宮一趟,見了二皇子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以為二皇子妃傻看不出來?對大皇子妃倒是客氣,那客氣的讓人以為她們是才認識呢,互不相干的。

總結下來無非就一條——趙若蘭總覺得他還是上輩子會成功做皇帝的三皇子,所以,還是在用她自己覺得好的方式,在結交人脈,打聽訊息。

可她也不想想,他在父皇心裡,以前是個隱形人,後來是個可憐人。怎麼這出宮建府了,就成了個心思重好功名又要人脈的八面玲瓏之人了呢?

人但凡有所改變,八成是出於有所求或者是有什麼目標。他一個皇子,能有什麼目標?不就是那一個嗎?

為什麼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家裡,看看賬本,念念佛經,做點兒尋常女孩兒家做的事情呢?

越是想,三皇子就越是生氣,可趙若蘭比他還委屈:“我如何沒有好好的維繫我們的婚姻了?你沒有子嗣,我就強忍著不舒服給你納妾,你被父皇責罵,我就辛辛苦苦求了朝中重臣的夫人,給你吹吹枕頭風,讓他們為你說話,讓父皇早些放了你出來……”

她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三皇子猛的轉身,直接往外走去。

他現下太過於生氣,若是留下,保不準會做些什麼。他向來覺得,用女人出氣的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感謝他親爹親自教導他這個道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這才要走。

但是趙若蘭不放過他,跟在後面問:“你以前,從不會這樣生氣,可是今兒你一聽到她要回來的訊息,你就這樣對我發脾氣,你還說你是想和我好好過日子?殿下,我求求你回頭看我一眼,我都是為了你……”

三皇子走的更快,趙若蘭更覺得委屈,又氣又恨,轉頭回屋就開始砸東西,茶杯水壺,抓到手裡也不管是什麼,全都往地上砸過去。

晴雲和晴畫守在外面,悄默默的往時韻腰眼上捅:“你向來得皇子妃看重,現下合該是你出面來安撫一下皇子妃。”

時韻不願意去,但是被兩個人合力抓著胳膊往裡面推,一下子就跌進去,迎面就是一個木頭枕頭砸過來,那東西原本是放在軟榻上的,別看是木頭的,實心兒的,砸腦袋上肯定是要當場開瓢的。

時韻趕緊躲,她不敢往旁邊,免得趙若蘭懷疑她不用心,她乾脆就直接一個滑跪,撲過去抱住了趙若蘭的腰,順便將趙若蘭的兩個手給拉下來按住:“皇子妃,您越是這樣,三皇子定然是越生氣的。”

趙若蘭眼眶通紅:“那你要我怎麼辦?我已經是想盡了辦法了。他想要個什麼樣的妻子,我就給他一個什麼樣的妻子,結果他還是不滿意。我原以為,他那一顆心就算是石頭做的,我一腔熱血,總能給他暖熱了,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他那一顆心,簡直就是千年寒冰啊。”

趙若蘭眼淚連串的往下掉:“我就是將自己變成一團火,我也燒不化他啊。小韻,你說,是不是上輩子做了夫妻,這輩子,無論我如何努力,我都是沒辦法改變他們兩個之間的緣分的?”

她看著時韻,時韻張張嘴,搖頭:“哪怕是寫在三生石上的名字,也是有可能被磨掉的,更何況上輩子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過去了,不就煙消雲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