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蔣禹清的助手忙完後,發現她還沒回來。以為她回了醫帳,就去了她的帳子。等發現她的帳子裡也沒人,忙四下尋找,就連女廁都找過還是沒人。助手慌了,忙上報到衛青那兒。

衛青一聽,孩子不見了,這還得了,立即下令全營翻找。然而,把整個大營都翻了個底朝天后,還是沒有找到人。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被潛在關內的韃子細作給掠走了。

正當大家都焦急萬分的時候,城頭的守衛們來報,關外遠遠的出現了一頭小鹿似的動物,疑是小神醫的坐騎。

衛青立即奔上城頭,藉著朦朧的曦光,果真看到一頭漂亮的小鹿從遠處緩緩走來。

待走近了,小鹿的背上還馱著一個人,正是他們遍尋不著的小神醫。小神醫伏在鹿背上,一動不動,他下意識覺得不好。趕忙下令開城門,去把人接進來。

沉重的城門,緩緩的開啟,人們紛紛跑出去。小鹿見到來人,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將士們看到,它在流淚。

伏在它背上的小小身影,面如金紙,一動不動,口鼻全處全是血。她的右手死死的扣著肩膀上一根尖削的木棍,木棍翹起的一端,挑著一個血色的包袱。

一個士兵上前拿下,挑開一看,竟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此前逃走的兩個匈奴禍首。匈奴五王子呼延阿古拉和大將軍哈巴特爾。

衛青顫抖著伸出手,在蔣禹清的鼻下試了下,發現還有微弱的鼻息。頓時鬆了口氣,忙抽走她手中的棍子,把她抱下鹿背,飛快的往關內跑。

“快去,找大夫!”

很快,大夫來了,一檢查,發現她的五臟內腑都遭到了重創,脈象也時有時無,脆弱的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離去。

眾人不敢怠慢,衛青立即派人快馬加鞭去金陵關請她師父邱神醫來,一面派人回玉門關稟報,一面又派人肅州城給蔣文淵報信。

邱神醫聽說小徒弟受傷,整個人差點炸了。老頭兒什麼也不顧了,奪了馬兒就往銅羅關跑,路上都不帶停歇的。

緊趕慢趕的趕到銅羅關,給小徒弟一診脈,這哪裡是受傷,特孃的就剩一口氣了,他再來晚點,怕是隻能給她收屍了。

衛青這癟犢子究竟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多人連個孩子都保護不好。邱神醫再氣也知道,此時不是找人算賬的好時候,先保住寶貝小徒弟的命要緊。

邱神醫忙活了大半夜,總算保住了寶貝小徒兒的性命。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難受的想哭,他老頭子的寶貝小徒弟喲,怎麼就傷成這樣了呢。

不行,他得找姓衛的算賬去!

邱神醫氣勢洶洶的去找衛青時。衛青正在聽手下的斥候稟報。

斥候道:“屬下順著匈奴敗退的痕跡一直找到六十多里外的一處緩坡下,痕跡在那裡突然消失了。

那片地非常的奇怪,一點雪也沒有,卻是暗紅色的,就像被血潑過一樣,貼近聞還能聞到血腥味。

就好像,那裡曾經是一片戰場,戰後被人打掃非常乾淨一樣。屬下覺得奇怪,就拿了根棍子沿著這片區域的邊緣畫了一下,結果發現竟然是個十分規則的圓圈。

我又拿隨身帶著的鎬頭刨了一下,刨了半米後,發現底下全是破碎的新鮮骨頭、血肉還有鐵器和布料的碎片。

屬下又換了幾個地點挖,發現那個圈子裡的都是這種結果,而圈子外面卻沒有。”

說到這,斥候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從軍這麼多年,頭一回碰到這麼詭異的事情。

斥候將從坑裡撿來的一包東西呈了上來,衛青仔細的看了看,發現有人骨也有馬骨,有破碎的刀片,看制式明顯是匈奴的彎刀,還有匈奴人慣穿的皮毛碎片.....”

看看這些,再想到那兩顆人頭,衛青簡直不敢深想下去。只得囑咐斥候:“本將知道了,下去吧。記住,此事絕密,萬不可對外吐露半點!”

斥候道:“是,將軍!”行了禮,退下了。

斥候剛出去,邱神醫就氣咻咻的衝來了。衛青一見他,便立即起身道:“神醫來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來,神醫這邊坐!”

他便把方才斥候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然後問:“神醫可知是何原因?”

邱神醫聞言,眼中含淚,久久不語。良久,方仰面長嘆一聲道“她這是用了禁術,被反噬了呀!”

衛青大驚失色:“何為禁術,神醫又何出此言?”

邱神醫道:“世人只知她是老夫的關門弟子,是我扁鵲谷門人。卻不知,在我之前,她便另有一位師父。

她的這位師父是位真正的方外高人,老夫也不曾見過。只知其能飛天遁地,一身能力神鬼漠測。這位高人教給我那小徒兒的也都是些奇門術數。

小徒兒赤子之心,縱然習得神通,也只用來救人。此番使用禁術,多半也是韃子在關內犯下的血債,刺激了她。只是這真的會要了她的命啊.....”

老頭兒說著,老淚縱橫。

蔣文淵得知韃子被趕出關外,尚來不及高興,就等來了女兒重傷瀕死的訊息。他做夢也想不到,還會有這一茬,那一瞬間,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後,立即告訴小廝務必先瞞下這個訊息,不得讓夫人知道。

自己忍著痛交待了幕僚,只帶了兩名護衛騎了馬,就往銅羅關奔去了。一路上,他的腦子裡都在想著著各種結果,有好的,也有最壞的,如果情況真的最壞,他又該怎麼辦。

等到了銅鑼關,看到女兒小小的身子,就那麼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虛弱的仿一碰就碎時,心都要碎了。

白小十擠上前來,嘴裡叨著一件小衣服給他。蔣文淵認得,這是臨出發前,妻子親自給女兒做的那身小男裝。

白小十拿蹄子扒拉著衣服,示意他看內裡的襟袋。蔣文淵看懂了白小十的意思,從衣襟裡摸出一張紙來,是一封信。

筆跡很潦草,可見是匆忙之中寫下的,內容如下。

“爹孃兄長所有我愛的親人們:

前世功德,今生有幸生於蔣家,得所有親長極致寵愛,卻無法時刻承歡膝下,清,慚愧矣。

又得師父悉心教導,學以醫技,本該服務於民。

然,天不遂人願。祖國有春花秋實,無盡美好,卻也招惹虎豹豺狼覬覦。

豺狼踐踏我土地家園,屠我百姓同胞,連幼兒孕婦都不放過。清,曾親手縫胎兒於母腹之中。

無數同袍將士戰死,捨身取義。我亦有友,其母贈死字旗。今,清願舍一身刮,將所有罪惡葬於戈壁之下。

禁術有傷天和,違者必遭反噬。清若僥倖留得性命,日後必常伴膝下。若不幸殞命,也不必悲傷。

我將化作星辰,永遠閃耀於天穹之上。

我永遠愛你們!不孝女(徒):清叩首。

看完,蔣文淵抓著信紙,淚流滿面,伏在女兒床邊低聲哭泣。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邱神醫拿過信,看完後也是眼淚直流,他把信拿給了衛青。衛青看過後,長嘆道:“英雄巾幗,莫過於此。”

蔣禹清的事情被衛青列為了絕密,寫了信派專人送到了秦夷簡手中。

秦夷簡看過,也不免長嘆一聲“英雄出少年”。之後寫了一封奏摺,封了火漆快馬加鞭送去京城。

外人只知蔣禹清帶回了呼延阿古拉和哈巴特爾的頭顱,卻也因此受了重傷。卻並不知她用的何種方法。但這並不妨礙將士們對她的崇拜。

軍中是個崇拜強者的地方,只要你有能力有實力,不管你多大年紀,做的什麼事情,都會得到將士們發自心底的尊重。

如果說,以前將士們對蔣禹清的定位僅僅是”一位可愛有錢又慷慨的小神醫”。

這件事件後她就又多了個十分牛掰的稱號:“小戰神”。

他們把阿古拉和哈巴特爾的頭顱吊在城門上,任由西北風吹乾,就像這些畜生曾經對幾位將軍所做的那樣。

阿古拉和哈巴特爾被懸首於銅羅關城頭,全軍覆沒的訊息傳開,極大的鼓舞了大夏軍隊計程車氣。同時也沉重的打擊了匈奴軍隊。

匈奴王暴跳如雷,卻沒有任何好辦法。他帶來的二十一萬人,如今已經傷亡過半,糧草也所剩無幾。

各部族首領也與他離了心,怨言紛紛。蓋因他打戰時,總把其他部族的勇士,優先派往戰場。

說白了,就是炮灰!

與此同時,蔣禹清受傷的事情也在各個大營中傳開了。

做為軍醫們曾經的最重要也是最為尊敬的老師之一,蔣禹清在軍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軍醫們更是對韃子恨之入骨。

如今老師重傷倒下,他們這些學生自當頂上。

陸邑三天後才知道小師妹出事了,當下就暴怒了,要去銅鑼關看蔣禹清。

正逢邱神醫讓人給他帶了信來“乖寶性命無憂,做好本職,勿要讓她的付出白費!”他這才按下性子,繼續手裡的事情。

玉門關的將士們同蔣禹清相處得最久,因此殺起敵來更是不要命一般,他們要給小醫神報仇。

蔣文淵在銅鑼關待了五天,直到邱神醫確定蔣禹清基本脫離危險後,方才帶著女兒回肅州城。

臘月十八這天,她的馬車離開之時,整個銅鑼關的將士都在兩邊列隊相送。這是將士們對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禮!

蔣禹清離開銅鑼關之時,邱神醫也回了金陵關。

小徒弟的願望是趕走韃子,救更多的人。如今這個願望還沒有實現,小傢伙就倒下了。不過沒關係,還有他這個老傢伙可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