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便在外頭耐心等候,沒過一會那小廝就出來了,對他們道:“我家老爺說了,出門在外不易,幾位若是不嫌棄就請進來吧!”

滄海謝過那小廝,前去請主子下車。

那小廝見馬車中下來一對氣質出塵的年輕夫妻,男俊女美。

尤其那男子的懷裡還抱著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時,很是詫異。暗道也不知是哪個大家族的子弟,竟然這般出色。

夫妻二人對那小廝點了下頭,道了聲辛苦。遂跟著他進了門。剛走了幾步路,便聽到主院裡傳出哭聲,小廝一怔,繼而嗚嗚的哭起了起來。

蔣禹清微蹙了眉,拉了拉那小廝衣裳道:“別哭了,我是天醫谷的大夫,趕緊帶我去看看,說不定還有救!”

小廝一聽“天醫谷”三個字,二話不說,直接帶著蔣禹清飛奔去了主院。景衍見此,只好抱著孩子趕緊跟上。

主家夫妻抱著已經沒了聲息的兒子,哭得死去活來。

此時聽到小廝說有天醫谷的大夫來了,仍然是大慟,人都沒氣兒了,啥醫也不管用了。

倒是一旁邊的老大夫眼睛一亮,道:“正最差也就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兩位不若試一試。”

主家夫妻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兒,於是讓趕緊讓把人請進來。

這是個十分年輕的小夥子,眼皮紅腫,臉上和露出來的面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疹。

據說才十七歲。上午出去和同窗聚會,回後來就出了噁心嘔吐的症狀,臉色也變了。

家裡人懷疑他吃錯了東西,趕緊給他送到了縣城的和安堂。

和安堂的老大夫仔細詢問過後,說他是吃了蛋黃引起的風疹。

有些人的體質不一樣,吃錯了東西,可是會致命的。若是他們送來的早些,他們還能救上一救,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只讓他們把孩子帶回家去,準備後事。

韓家夫婦不想放棄兒子,就哀求了老大夫,一路隨著孩子回了家。然而最終還是得了最壞的結果。

蔣禹清上手一探,發現病人雖然已經沒有了呼吸,脈搏也停止了跳動,但還有一絲極微弱的生機。

蔣禹清藉著探脈的功夫,給他輸入了一縷指頭粗的生機,以穩定他的生命機能。之後立即戴上手套,清除堵在他呼吸道中的分泌物。喊有為和無明:“他還有救,你們兩個都學過心肺復甦,趕緊的輪流交替著來。”

這話一出,屋子裡的人瞬間歡喜起來,遂後默默的揪著衣裳,看著有為和無明輪流交替施救。

心肺復甦是十分耗費力氣的,一不小心還會把病人給按骨折。好在他們兩個都是習武的,對力道的控制十分精準,支撐起來還算容易。

如此過了將近一刻鐘,病人的心臟終於恢復了微弱的跳動,屋子裡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因為太多人在場不方便治療,蔣禹清把人都遣了出去。給病人下了金針,等徹底穩住了他的病情後,又給他配了藥餵了下去。

感覺到他漸漸有力的脈搏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聽說兒子沒事了,只要再吃上幾天藥,就可以痊癒。主家夫婦喜極而泣。

當即跪倒在地,結結實實的給蔣禹清磕了三個響頭。速度快的,蔣禹清想攔都攔不住。

對於兒子的救命恩人。韓家夫妻打心眼裡感激。親自安排了最好的院落給他們居住,還調來了幾個丫鬟隨時聽候差遣。

又命人準備了豐盛的宴席,款待恩人。

席間聊起來,景衍發現這位韓老爺的學識竟然十分不錯。細問之才,方知他竟然是夏景十一年的二甲進士,當年也曾在外地做過幾年縣令。

只可惜時運不濟,接連遭遇父母去世,丁憂守了六年的孝。

孝期滿後,他大感人生無常,也就淡了再作官的心思。專心的守著妻兒,過起了小日子。

韓家子嗣不豐,他膝下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已嫁,身邊便只剩了一子,便是韓少爺。

韓少爺讀書不錯,已經考取了秀才功名。韓老爺對這個兒子也是十分的喜愛重視,不曾想還是出了這樣的意外。

若非蔣禹清及時相救,韓家夫妻真想隨了兒子一塊兒去。

蔣禹清叮囑韓家夫妻,他們家的兒子體質特殊,例如蛋黃和牛乳之類的食物,萬不可再沾染。韓家夫妻連連點頭稱是。

老大夫問蔣禹清可去過京城的和安堂?

蔣禹清道:“我便是那裡的大夫。”老大夫眸光閃了閃,於是不說話了。對蔣禹清則更加恭敬了。

吃完飯,蔣禹清又去看了病人一次,發現他的呼吸已經十分平穩,方才放心的回房間休息。

一夜無話。

次日,蔣禹清醒來時,聽說韓家的少爺已經醒了。蔣禹清洗漱過後,就往病人的住的院子去了。

此時,少年正靠上床上喝粥,臉已經消了腫,疹子也褪了下去,只留上星星點點的紅痕。相信用不了兩天,就會完全的褪去。

昨天那個老大夫也在,見她進來,忙衝了她行了個弟子禮。蔣禹清亦回了半禮。

蔣禹清給病人把了脈,見他恢復的很好,可見平日裡的體質還是不錯的。

少年對於自已的救命恩人十分的恭謹,想要下床給蔣禹清行禮,讓她給制止了,讓他好好的休息,爭取快點好起來。

用過早食,一行同韓家人告辭離開。韓家人極力挽留無果後,只好奉上了百兩銀票。

蔣禹清笑著婉拒了:“昨日你家那種情況,還願意收留我們一宿。於我們主僕來說便是大恩情。

我救你家兒子一命,也算是還了這個人情,再多的便不用了。韓老爺,好人有好報,山長水遠,我們有緣再見!”

眾人只是作揖告別,唯和安堂的老大夫,對著遠去的馬車跪下叩頭拜送。韓家人不解,問老大夫:“您老何故如此?”

老大夫哆嗦著道:“你們可知她是誰?”

韓老爺搖了搖頭,疑惑道:“恩人不是天醫谷的大夫嗎?”

老大夫搖了搖頭:“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是天醫谷的大夫沒錯,卻是天醫谷谷主邱神醫的關門弟子,也是咱們大夏的皇后娘娘。

她的夫君自然就是咱們大夏的皇帝陛下。陛下的懷裡的嬰孩,便是太子殿下啊!你們家,這是真正的遇上貴人了呀!”

聞言,韓家人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半晌才紛紛跪下,對著只能隱約看見一點影子的馬車,叩了個頭。

起身後,韓老爺立即跑進屋,把蔣禹清留下的藥方,撰抄了一遍。原稿找了個錦盒小心翼翼的裝起來,放在書房多寶格最中間的那一格。

至於陛下娘娘和太子住過的房間,他決定原樣不動的封存起來,除了每日打掃的下人,誰都甭想進去。

嗯,等兒子好了以後,再讓兒子遷到客院去住,沾沾龍氣,說不定以後都能平安順遂,無災無難。再近一步想想,若是能考個狀元榜眼的那就更好了。

興奮過頭的韓老爺把這事兒跟他兒子一說,韓少爺也覺得他爹的主意甚好。

而且,生這一場大病,居然還招來了皇后娘娘親自給他治病,這事兒他能吹一輩子。

已經遠去的一家三口,自然想不到韓家人還有這騷操作。

此時,他們的馬車已經走到了一個渡口處。從這個渡口坐船過淮江,對面就是淮江縣。

這裡有能搭馬車的大船,一個時辰一班。上一班船剛走,他們還需要等不少時間。

渡口處有許多賣小食的攤子,一行人在其中一個賣餛飩和湯麵的攤子上坐下來,要了各自喜歡的吃食,打算午飯就在這裡簡單的吃些。

這一行人,男俊女美,孩子生得玉雪可愛,幾個護衛也都高大精幹。他們雖然已經刻意低調了,但天生的氣勢在那裡,仍然十分惹人注目。

一個衣著破舊的小姑娘,挽著一籃子黃澄澄的杏子和一杆秤,在人群裡兜售。她不過十來歲的樣子,瘦弱的身軀上還揹著一個跟奕奕差不多大的孩子,看著頗讓人心疼。

蔣禹清有心想幫幫她,笑著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過來一下。”

小姑娘沒想到這麼富貴的夫人會對自己招手,愣了一下後還是朝她走了過來:“夫人,您要杏子嗎?”

蔣禹清問她:“杏子好吃嗎?”

“都熟透了,很甜的。夫人可以先嚐一個。”

蔣禹清從籃子裡拿起一個捏開兩半,剔掉中間的核,放進嘴裡咬了一口,果然又綿又甜。

遂問她:“杏子怎麼賣的?”

“一文錢一斤,夫人您要多少?”

蔣禹清驚訝了:“怎麼這樣便宜?”這樣品相的杏子,京城的鮮果鋪子裡至少要賣到五文一斤,國安超市賣的便宜些,也要四文一斤。

小姑娘說:“今年天氣好,果子結得多,賣不上價。一文一斤能賣出去就不錯了。做成杏脯的話,價格會高一些。”

“你們家或者是你們村的杏子多嗎?”

小姑娘想了想:“也不算多吧,反正家家都種的有。少的一兩棵,多的十來棵。一般自已吃,多的吃不完就拿來賣錢。

我家種了六棵,每年都會賣掉一些。好在,家裡的糧食還是夠吃的。不用餓肚子。”

蔣禹清買了小姑娘籃子裡所有的杏子,共一十三斤半。蔣禹清給了她二十五文錢,連籃子一併買下。小姑娘歡喜極了。

拿著秤桿歡歡喜喜的走了,然而沒走幾步她便又退了回來。

機警的看了看四周,小聲的對蔣禹清道:“夫人是個好人。你們一會過河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這條河上有些壞人,專門在客船上給人放藥,幹打劫的勾當,搶劫富貴人家。

他們的頭頭叫霍獨耳,只有一隻耳朵。你們穿得這樣富貴,若是遇見了他可要趕緊避開了去。”

蔣禹清神色複雜的看了這小姑娘一眼,真誠的說了聲謝謝。

藉著給她背上的孩子擦臉機會,蔣禹清往孩子的背兜裡塞了個小元寶。

小姑娘不知道,見蔣禹清把她的話記在了心裡,方才開心的提著秤桿走了。

當真是個勇敢又可愛的孩子!

吃完東西,又等了好一會,大船終於靠岸了。

眾人正待上船,突然身後傳來熟悉的喊聲:“清寶,等等我老頭子。”

大家驚訝的回頭,發現來人正是邱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