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封的聖旨送達青州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中。初冬時分,頗多了幾分寒涼。

這是蔣家人第二次接聖旨,雖也激動,但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倒底淡定了許多。

天使到了後,也不廢話,走到提前擺好的香案前大聲唱道:“青州縣令,蔣文淵接旨。”

待蔣家人齊齊在香案前跪好後,便展開聖旨唱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青州縣令蔣文淵,先後種出紅薯、水稻的等高產良種,製出新式收割農具打稻機,又種出番邦貢品西瓜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特賜為青州侯,世襲三代始降,食邑千戶。

賜,京城寧康坊榮寧街青州侯府一座,京郊良田三千畝,黃金二千兩,銀五千兩,珠寶玉石三箱,各式綾羅綢緞二百匹,著其繼續推廣新糧種事宜,不得有誤。欽此!”

“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磕頭過後,天使將聖指交給蔣文淵,蔣文淵雙手恭敬的接過。

天使又道:“陛下口喻,侯爺身擔重任,接旨後不必急著進京謝恩,待縣令三年期滿後,再行進京即可。

“是,臣,領旨。”手裡握著大把的糧種,又不能提前放出去,這緊要關頭,他著實不放心就這麼上京謝恩。

如今有了陛下口諭,他著實鬆了口氣。

正待起身時,天使又拿出卷聖旨來,笑著問道:“請問,哪位是蔣禹清鄉君,請到前頭來。”

這回來的天使是姓林,林公公,是李得順的義子。否則這樣的好差使,是輪不上他。

出京之前,便得了他義父的一再囑咐,萬勿在蔣家人面前擺什麼架子。得罪人回來,仔細剝了他的皮。

尤其是蔣家的小鄉君,那可是他義父心尖尖上的人,更加怠慢不得。

他這一問蔣家人紛紛轉頭找蔣禹清。

驀的,一個小腦袋從蔣文淵和陸氏身後探出來,奶聲奶氣道:“天使公公,您在找我嗎?”

林公公一見她便樂了:“喲,您就是蔣禹清吧?來,小鄉君,您跪到前頭來,這封聖旨您才是主角兒。”

“哦,好的。”

蔣文淵便與女兒換了個位置,讓寶貝女兒跪在了前面。

小小的糰子,跪在那兒,身板挺的筆直。

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亮晶晶望著上首宣旨的天使,直把個林公公萌的心肝兒顫,暗道難怪義父這般喜歡這小姑娘,著實可愛。

林公公咳了一聲,便開始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茲有青州侯之女蔣禹清,協助其父構畫新式打稻機有功,小小年紀,聰敏靈惠。實屬當代女子之典範,特賜為為“鄉君”,封號靈惠。

賜青州縣西津渡、秀水灣二村為其食邑,賜金、玉如意各一對,紅寶石、羊脂白玉頭面、金鑲玉頭面各一套,其他珠寶首飾若干。欽此!”

“臣女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公公笑咪咪的說:“恭喜侯爺,恭喜小鄉君了。”

蔣文淵笑容滿面,朝林公公拱了拱手,一面塞過去一個荷包。

“同喜同喜,公公一路辛苦,微末心意請公公喝杯茶,還望公公不要嫌棄。”

林公公不動聲色的接過:“侯爺客氣,咱家還指著侯爺多關照呢。”

小糰子這才想起來,好像是要給傳旨的人打賞的。

她爹給的荷包輕飄飄的,裡頭裝著的應該是銀票,具體多少數額她不清楚,但肯定不會少於百兩。

糰子把聖旨夾在胳膊下,低頭摸了摸自己的繡著胖金魚的小荷包。

裡頭只有早先時候,她娘給她裝的兩角碎銀子,並十幾個銅板。

用來打賞天使,好像太寒酸了些。

不過,她一個小娃娃,相信人家也不會真跟她較這些,左右是個意思,心意到了就成。

想著,摘下自已的小荷包努力的踮著小腳腳,給林公公塞了過去,一字一句道:“我的都給你,請公公吃茶。”

林公公彎著腰,笑眯眯的接過叮零咣啷的小荷包:“哎呀呀,那可真是多謝小鄉君了。咱家一定多吃兩杯茶。”

這位不僅得了陛下的眼,還是太子殿下和義父心尖尖上的人。

莫說是銅板和碎銀子,就是包小石子他也得珍藏好了。

林公公在蔣家沒有多待,坐了一會便回京覆命了,蔣文淵一直送他到村口。

林公公走後,老族長就敞開祠堂大門,命壯小夥子們打起了爆竹,恭請聖旨上神臺上。

新晉的“青州侯”蔣文淵同女兒“靈惠鄉君”各自捧著自已的賜封聖旨,一前一後,將聖旨恭敬的請上了神臺,同之前封伯的那份聖旨擺在了一起。

那黃燦燦的顏色,被燭火照著,映襯得上方冰冷的靈牌位都彷彿多了一層柔光。

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

蔣禹清看著供桌上擺著的那本厚厚的泛黃的族譜,在心中道;你用你的博大胸懷接納了我,我也會用的我智慧,努力使你榮光。

誰說女子不如男!

這回蔣家沒有再請流水席。如今的青州侯府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候,不適合那麼高調。

因此,蔣文淵只是差人買了幾頭大肥豬殺了,西津渡有一戶算一戶,一家分了10斤肉便算是請了客了。

靠著種紅薯,西津渡和秀水彎的村民們個個賺得是盆滿缽滿。

秋收過後,家家開始翻蓋新房,其中不少都是青磚大瓦房。就連最窮的楊婆婆家,也買了材料,排著隊等著工程隊翻修房子。

因為修房子的人太多,一時間竟帶動得磚瓦作坊跟著小小的火了一把。

關於高產谷種的事,兩個村的人誰也沒提。左右有蔣文淵在,落了誰也不會落了他們去。

尤其,現在倆村還是蔣禹清的封地。就更不會落下他們。

想著明年除了紅薯外,還能種上西瓜和高產水稻,大傢伙的內心那是火一樣的燒著,恨不能快些過了年,又到春耕才好。

這樣的日子才有盼頭,才是人過的日子。

十一月底,寒風一陣緊過一陣。

打了一場白霜後,蔣家後種的那23畝紅薯終於開了鋤。

收完後一過稱,平均畝產不到四千三百斤,種的這麼晚,還能有這個產量,也算是很不錯了。

一來有蔣禹清的異能和靈泉水加持,二來也是今年天氣好,冷的晚,否則種子能不能收回來都兩說。

總而言之,還是太冒險了些,不可取。明年是萬萬不能這麼幹的了。

收穫後剩下的紅薯藤,除了少部分拉回家去喂牲口外,其餘的全部打碎了犁進地裡,腐爛後又是上好肥料。

正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育花。

收完紅薯,地裡的活兒算是徹底的清閒了下來。

因為輔助種糧有功,住在蔣家的三位農官,都升了官,被調離了青州,去往其他州縣協助地方官員推廣新糧去了。

與此同時,一封新的任命書,又從京城快馬加鞭到了蔣家。

蔣文康和蔣文喜兩兄弟,因為輔助種糧有功,被朝庭任命為從八品的司農官,年後分別趕赴隔壁的江州縣和云溪縣,指導紅薯及新稻種植。

兄弟倆面朝黃土背朝天種了半輩子田,沒曾想種田還能種出個官兒來。曬得黑紅的臉上,笑容靦腆又燦爛。

林氏笑的爽朗,樂呵呵的打趣道:“我以為我能當侯爺的嫂子便已是頂頂有面子了,沒曾想我自己還有當官夫人的一天。

當家的,你可太給我長臉了。趕明兒回孃家,我爹都要多敬你兩杯酒。”

林氏的話惹的滿屋子人哈哈大笑。當然,讓老丈人敬酒什麼的,蔣文康那是萬萬不敢的。

就算老丈人真那麼幹了,他也不敢接。孝不孝的且兩說,他媳婦兒能一拳打爆他的狗頭。

相比林氏的爽利,朱氏卻是紅了眼。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有當官夫人的一天。

蔣家的三個兒媳婦中,她的出生最是艱難。從小失了父母不說,又碰到那樣一對兒無良兄嫂。

好在嫁進蔣家後,公婆明理,妯娌友善,丈夫愛重,如今丈夫還成了官身,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多年的妯娌,陸氏一眼就知朱氏在想什麼。

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摟了摟朱氏,拍了拍她的背。林氏也笑著摟了摟她道:“都過去了!”

看到三個兒媳婦這麼友愛,老胡氏老懷大慰。

都說娶妻娶賢,老蔣家娶回來三個好媳婦,造就了滿堂的好兒孫。

老胡氏覺得,自己就是現在死了,也瞑目了。

臘月中,蔣文淵為家人請封的摺子已獲准下來。

老胡氏和陸氏都封了正二品的誥命夫人。

老胡氏稱“老夫人”,陸氏稱“侯夫人”。蔣禹清的哥哥蔣禹川,也封了候府世子之位。

至此,蔣文淵真正的做到了封妻廕子。

老話說,進了臘月就是年。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

年前也是民間嫁娶的高峰。

今年,西津渡家家賺了大錢,不僅一水兒的新房子,新媳婦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娶。

臘月二十三,是個宜婚嫁的好日子。

老族長的大孫子華子娶親,按習俗得請一位全福夫人來給新人鋪床,再找一對兒金童玉女來壓床。

這放眼滿青州,誰還能有青州侯的夫人孩子有福氣呢。

老族長的大兒媳就提議請陸氏來給新人鋪床,請她的一對孩子來家壓床。

然而,這話剛出口就被老族長給按死了。

他沉著臉道:“你兒子我孫子再好,也只是個平頭百姓。何德何能,能讓一位正二品的侯爵夫人給他鋪床,也不怕折壽。

還有世子和鄉君,那也是我們能肖想的麼?快消停點吧!”

他兒媳婦讓他罵得大氣也不敢出,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