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夫人看著那蜈蚣似的縫針,很是擔心的問,會不會留疤。

因為元舞陽明年就要出閣了。

她擔心閨女身上有疤痕會遭到夫君嫌棄。

蔣禹清的《回春訣》已經練到了初階,完全可以做到不留疤。

但她還太小了些,在沒有絕對自保的能力前,她並不打算在外人面前暴露。

想了想道:“這個方面我不太擅長。我幫你問問我師父,他那裡有不少好用的藥膏,這種去疤痕的應該也是有的。

等你們回來拆線的時候,再一併過來拿吧。”又交代了一些飲食禁忌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項。

“多謝小縣主了。”

國公夫人十分感激,從前只知道,她是邱神醫的關門弟子,雖然聰明,也跟進過手術室,可到底年歲太小了些。

如果不是沒辦法,她也不會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找上她。

直到她一眼就斷出女兒的病症,並只用了短短一刻鐘就解決了那個包塊,她才相信。

這小姑娘是真有本事的。

她想起榮華長公主曾說過的一句話“以年紀論英雄的才是真的蠢材。”

元夫人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個盒子,雙手遞給蔣禹清:“今天勞煩縣主了,一點心意還請縣主務必收下。”

蔣禹清接過後開啟,見裡頭裝著一對兒和田玉絞絲鐲。

和田玉本就價值不菲,這種絞絲工藝尤其難得。

乃是由一整塊玉石一點點挖空,雕琢而成,稍有不慎整塊玉都會廢掉,十分考驗工匠的技藝,故非大師級的玉雕師不可得。

這東西回家後送給孃親戴正合適。

她心中十分歡喜道:“謝謝夫人,我很喜歡。”

元夫人道:“縣主喜歡就行,時候也不早,我們該走了。”

蔣禹清抬頭看了看門外,卻實已經快到中午了,便也不再留客,親自將她們送出大門外後方才返回。

她心裡惦記著她的水稻,中午吃過飯後,還是去了城外的莊子。

到了地方,也顧不上休息,繞著整個莊子轉了一圈,確定水稻的長勢良好,才轉回院子。

此時,金烏西墜。大片大片的火燒雲,點燃了整個西邊的天空,如同織女織就的天紗錦緞,絢麗非凡。

玉珠端來了飯菜,都是莊子上自種的時蔬,很是新鮮。

莊頭娘子的手藝不錯,蔣禹清很喜歡,便讓人賞了她二兩銀子。

吃過飯,蔣禹清正在院中走動消食。突然一道紅色的人影從天而降,嚇了她一大跳。

不僅是她,便是玉珠等人也都嚇了一跳,紛紛衝上前來將她擋在身後,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靈惠縣主的莊子?”

但見來人身材頎長,一襲大紅色道袍樣式的衣袍,也不束腰。

容顏俊美,頭髮也不像時下的貴族子弟那樣以玉簪或冠束起來,而是上半部分分出來,用一條白色的髮帶鬆鬆的繫著,下半部分自然披散在肩頭。

手執一把青玉扇,時不時的搖上一搖。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慵懶風流,放蕩不羈的……街溜子味!

頗像她師傅曾經給她形容過的某個“出門像丟了,回家像撿到”的人。

“哎……別怕,別怕,自己人,自己人。”來人趕忙攔住就要叫人的二玉。

蔣禹清從她們中間的縫隙探出小腦袋問:“你可是我三師兄陸邑?”

陸邑愣了一下,十分驚訝道:“哎,小丫頭你竟然認識我!”

蔣禹清示意二玉讓開。大步走上前來,昂著腦袋,小奶音亮堂堂的,十分大聲道:“不認識,猜的。

師父曾說過,如果我有一天看到一個,穿一身騷包紅衣,長相人模狗樣,披頭散髮,還喜歡搖著把破扇子裝逼的傢伙,那就是三師兄你了。”

蔣禹清這話一出,一院子人愣是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陸邑也沒曾想,從第一次見面的小師妹嘴裡,聽到的關於自已的評價竟是這樣的。

先是呆愣了一會,反應過來後立即爆怒了:“死老頭子,竟然在小師妹面前這樣抵毀我。本公子的形象啊!全毀了。不行,我非得把他給毒啞了不可!”

完了,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沒了。

蔣禹清一臉好奇道:“師父知道你這麼欺師滅祖的嗎?”

陸邑一臉受傷“……小師妹,你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蔣禹清聳聳肩,好吧。第一次見面逗逗他,把他嚇自己的氣兒出了也就順了,不能真把人惹毛了,不好。

遂轉移了話題:“三師兄,你這會兒吃飯了嗎?”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陸邑腹中傳來一陣雷鳴般的聲音。瞧這動靜,也不知多久沒吃飯了,忙讓玉珠去告訴廚房讓多做幾個菜過來,多點肉。

陸邑雖然遺憾在小師妹面前的形象徹底不保,到底顧忌著餓扁的肚子沒再計較。

警報解除。蔣禹清將他讓進屋內,吩咐人去給他準備房間,熱水。

這一連串的舉動,著實把他給感動壞了,心道師妹什麼的,果然是貼心的小棉襖。

不像他那兩個臭師兄,只會巴啦巴啦的對他說教,不許這個不許那個的,煩都煩死了。

等飯的時候,陸邑從包袱裡掏出一個叮鈴桄榔響的,布袋子給她,說是見面禮。

蔣禹清好奇的開啟一看,裡頭全是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

天黑,袋子裡看不清,她一股腦倒在桌上。

這堆東西里,有令箭,有拳頭大小的不知用什麼動物骨頭雕刻成的微型牛頭……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令牌一樣的東西。

單論物品本身,或許並不值錢,她猜測這些應該都是某些勢力的信物。

就像扁鵲谷的信物一樣。

陸邑見小糰子一臉希冀的看著他,先前被打擊得渣都不剩的自信心,瞬間爆棚了。

“來,小師妹,我跟你說說,這些玩意兒都有什麼用。”

你看這枚“令箭”,它是大夏首富沈氏商行的信物,拿著它至少可以調動不下於五十萬兩銀子物資。”

他又拿起一塊牌子:“看這裡”。蔣禹清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見他拿著的那塊玄鐵令牌上刻著一個“曉”字。

“這塊是百曉門的令牌。只要他們想,天下就沒有百曉門不知道的秘密。因此,只要拿著這塊令牌,就可以無條件要求他們為你提供三個訊息。”

他放下百曉門的令牌,又拿起來一塊兩面刻有出鞘利劍的鎏金令牌道“看到上頭這把寶劍了嗎?這是萬劍山莊的令牌。

他們家的人不僅打造武器利害,打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哪天同人打架,要是打不過,就拿著這塊牌子去搖人。多了不敢說,百八十個還是能搖到的。”

糰子:“……”

他又拿起一面刻著猙獰骷髏頭的牌子繼續:“還有這個,這個是閻羅殿的追魂令。

哪天,要是某個不長眼的傢伙惹你不高興了,你就拿著這個去城東紅柳衚衕的紅袖招,讓他們幫你把給人嘎了。”

還有這個人骨牛頭。這是西南苗疆的東西。他們那裡的人慣會養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其中有些蟲子就很有意思,你若是願意也可以要幾隻來養,看誰不順眼了,就給他放一隻,保管要他好看……”

蔣禹清越聽越害怕,小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

這人確定是她三師兄麼?

不會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變態假扮的吧!

師傅只說三師兄有些不著調,也沒說他的想法這麼陰間啊。

擱現代,這人妥妥潛在的極端恐怖份子,警察叔叔的重點關注物件。

陸邑還在嘚吧嘚吧說的開心,完全沒發現小師妹已有些變白的臉色。

更沒發現,大門外已經氣到冒煙的二師兄。

郭解之前一直在巡查西北的和安堂,剛剛回來。

因著路上耽擱了些時間,已無法趕在關城門前進京。

他知道小師妹家在京郊有個莊子,而且,她人就住在莊子中,就想著前來借宿一宿。

亮明身份出示了扁鵲谷的信物後,他帶著人順利了進了莊子。

沒曾想剛到屋門口,就聽到他那位不著調的好師弟在大放厥詞,教他年僅三歲多的小師妹,如何打架、殺人、放蠱……

特麼這是人乾的事兒?

郭解黑著臉,肺都要氣炸了,四下找東西,想要教訓這混帳一頓。

也不知是哪個同樣聽不下去的傢伙,仗義的塞過來一根兩指寬的青竹條。

郭解一把撈在手裡衝進屋,照著陸邑那張俊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直打得陸邑嗷嗷叫,一邊躲一邊放狠話:“姓郭的你快住手,別以你是師兄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惹急了我,一把毒粉毒死你。嗷——嗷,你還打,還打……”

郭解手裡的竹條揮舞個不停,邊打邊罵:“你個混帳東西,你自己不著調也就罷了,小師妹才多大,你就教他這些,有你這麼當師兄的嗎?”

陸邑不服氣道:“學我這樣有什麼不好的,瀟灑肆意,自由來去。非得都跟你們兩個老酸儒似的就好了。”

郭解恨不能把這混帳東西大解八塊:“你還敢說,信不信我把這些話告訴師父,讓師父他老人家來治你。”

陸邑梗著脖子道:“告就告,怕你啊。就算老頭子在,我也是這般說……”

一時間,師兄弟二人是鬧的雞飛狗跳,不可開交,踹翻了凳子,絆倒了花架,屋裡頓時一片狼藉。

看得蔣禹清額角突突跳,實是在忍無可忍,跳到凳子上,雙手叉著腰大吼一聲:“你們都別吵了!”小奶嗓都喊破音了。

隨著這一聲吼,屋裡追打的兩人這才冷靜了下來,看到狼藉一片的屋子,均有些訕訕。

師兄弟二人七手八腳的扶起倒下的東西,一人佔據桌子的一邊坐下,乖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