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計已定,就差去實施到位,求個馬到功成。

想起武林會盟召開在即,時間緊湊,片刻耽擱不得。趙明秀起得身來,帶著趙滁炅出得客店,跨步騰飛于山川之上,向西而行,心想事成而去......

話說崔鶯鶯、阿星、阿竹、石清華等年輕弟子,跟隨董曉婉離開慶州府,趕往白蓮教。因心頭裝著對美好未來的嚮往,一路嬉戲打鬧,歡聲笑語,沒有消停時。有時一個興致來頭,還藉機在溝谷間放歌一番,在山脊上舞蹈一陣,只用以消除旅途寂寞。

董曉婉雖覺得有些荒謬,也不願多說什麼,心想誰人沒個年少時。

這不,經過石清華的提議,於溝壑間對起了歌來。

石清華見天空太陽炙熱,烤得人頭暈目眩,就盼著太陽兒早些下得山去,圖個涼爽。嗓子開啟,吟唱起來:“東邊日頭,西山落。日子再好,一天天過。”

聲兒振翅飛翔,溝谷前後迴音一片,清幽悅耳,人人身兒變輕、心兒變閒。

阿星鳴響嗓子接了上去:“山道走著馬,馬兒坐著人。山腰痴痴,相送在前。”

阿竹受了崔鶯鶯感染,情竇兒已開,羞羞接上:“哥啊!哥,你那心兒何時歸?”

石清華覺得阿竹人兒美,聲兒脆,正是枝頭桃花開放時,日後少不了春風吹、春雨淋。若不知世事有多艱難,經受不住考驗,不能頑抗到底,很難修成正果。於是唱和道:“苦菜兒不見了苦,酸棗兒不見了酸,一回回淚兒落,浸泡那糟糠飯兒熟透。”

崔鶯鶯聽過,感同身受,不經意間對了上去,輕悠悠唱道:“不見了那針兒尖尖,山兒插著山;不見了那線兒綿綿,川兒連著川;鞋墊兒堆成山,山兒連著川。”

阿星被前邊兩人的心意打動,突發奇思妙想,一時間回味起那些所見過的寂寞佳人,心中情感一片,藉著聲兒抖了出來:“川邊一汪泉,泉兒看似眼,白晝裡流盼盼,黑夜裡流夢夢。”

阿竹見眼前除了山,就是山,口中乾渴難耐,隨性接了來:“盼盼似那山,夢夢似那水。”

崔鶯鶯見溝谷馬上到頭,情海一個翻滾,一個平息,輕聲唱了出來:“山水緊相依,怎不見那人兒回?那人兒回...!”只求大夥兒聽得見,結束這美好的言語。

石清華喜笑道:“師姐,何不找他去。”

董曉婉回過頭來,怒喝道:“瞎說什麼!”

石清華剛閉嘴,前邊的峽谷口出現了幾個人影,眾人心驚膽戰起來,一時間不知該來個何所為。

董曉婉鎮定心情,上前行禮道:“徒兒拜見師父。恭祝師父仙福有享,壽與天齊。”

崔鶯鶯、石清華等人急忙跟上董曉婉的腳步,一起伏拜在地,大聲說道:“徒孫拜見師祖。恭祝師祖仙福有享,壽與天齊。預祝碧落湖千秋萬代,傲立武林。”

趙明秀心中早有划算,且剛健如鐵,再也無心享受這些曾讓人聽後熱血沸騰的言語,輕描淡寫地說道:“都起來吧。”

董曉婉躬身行禮道:“謝師傅。”直起腰桿。

崔鶯鶯、石清華等人再拜首,齊聲說道:“謝師祖。”站起身來。

趙滁炅稍稍立於趙明秀後邊,見董曉婉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真後悔當年沒強行將她納為偏房,將自己伺候一番。見年華已過,歲月之刀正慢慢將她雕刻,自己不是主宰歲月之神,說什麼也不想看見她即將老化的容顏,狠下心來,大喝道:“董曉婉,你們這是往哪兒走啊?”

石清華身為隊伍裡唯一的男人,自覺該有所擔當,一旁答話道:“師叔、師姐、師妹她們回白蓮教去。”

趙滁炅執掌屠龍會二十多年,早已享受慣了長幼尊卑之序,哪容得下一個小輩胡亂插嘴,出口教訓起來:“這那有你說話的份。”隨手一掌拍出,將石清華震飛一丈,只為讓他從此長個記性,也順便教其他人變得乖巧些來。

石清華摔落在地,未立時爬起身,微微咳嗽兩聲過後,嘴角邊還掛上了血絲。阿竹見之,好生難受,跑了過去將他扶起,詢問傷勢,眼裡、嘴裡、手心兒全是柔情,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之勢。

董曉婉好像不認識趙滁炅,見趙滁炅敢當著趙明秀的面隨意出手傷人,定是來頭不小,謹慎小心地問道:“閣下何人?為何隨意出手傷人?”

趙滁炅對可待在身邊的女人就兩種態度,美貌的為自己侍寢,無需侍寢的為自己辦事,可出生入死,不可碌碌無為。如若不能,早死早超生,來世成為仇人。見此時的董曉婉,除了可拿去對付白玉天,再無可用之處,無需再顧及什麼,冷冷說道:“董曉婉,我問你這是往哪兒去?”

崔鶯鶯曾跟著母親四處漂泊,人間冷暖早已識盡,養成了只記他人好、不畏他人惡的臭毛病,才不會慣著趙滁炅這股盛氣凌人的神氣勁,怒答道:“想往哪兒就往哪兒,你管不著。”

趙滁炅嗤嗤一笑,冷冷一句:“是嗎!”隨手一掌朝崔鶯鶯拍出,應該沒分什麼輕重,只為震懾住這些不聽話的後生晚輩,順便也讓董曉婉認清楚形勢來,別想著來什麼反抗,免得一旦出手沒個輕重,壞了後邊的好事兒可不好。

有了先前一掌作為前車之鑑,崔鶯鶯自是不想重蹈覆轍的,在趙滁炅剛提手時就想到了躲避。雖躲避不是很及時,也只是被掌力的餘勁擊中,傷的沒石清華那般重,不僅沒倒地,也沒咳嗽,更沒有在嘴角掛上血絲。

趙滁炅見一掌沒將崔鶯鶯教訓好,想著出第二掌,卻被趙明秀阻止了下來。

趙明秀其實也沒安什麼好心,只是怕趙滁炅出手太重,將崔鶯鶯打壞了來。心想,萬一白玉天不是什麼情感場上的真英雄,只愛牡丹華貴豔麗,不愛殘花敗柳悽美,那自己這一番忙碌豈不枉費了力氣,白白糟蹋了一個報仇雪恨的絕佳機會。

董曉婉見趙明秀喝止了趙滁炅再行兇,誤以為趙明秀只是興師問罪而來,躬身有禮道:“師父,你今兒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趙明秀輕言說道:“熟戶那兒你就別回了,帶著孩子們南下應天府吧,現在就起程。”言語雖輕,卻很有力,既算指示,也算命令。

董曉婉不解,問道:“去應天府?師父,應天府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趙明秀冷冷說道:“去了就知道了,何須多問。”

崔鶯鶯是知道應天府過不多久就要召開武林大會的,也知道其目的是為了消滅屠龍會。見母親不知道此事,趙明秀且不願意說,感知去應天府定不是什麼好事來著。想著被矇在鼓裡比知道此事要來得安全些,便也裝作不知,以免言多有失。

董曉婉見趙滁炅一出手就重傷石清華,該是來者不善,又見自己有可能連趙滁炅都打不過,更別說跟趙明秀鬥上一鬥了。為了身後這些孩子免受傷害,便想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那句話來,穩住心思,說道:“是,師父。”

趙明秀見董曉婉願意照辦,心中寬慰了不少,好聲說道:“那就起程吧。”

趙滁炅舉起右手,手掌往前一擺,將身後兩人招上前來。

趙明秀說道:“你倆跟著他們南下應天府吧。”

兩人躬身回道:“是。”

董曉婉將兩人看了一眼,不認識,心兒有些牴觸,說道:“師父,這兩人是?”

趙明秀說道:“這是寒冰神掌左圖鳴,這是崇明一劍獨孤右。”

董曉婉以前從不搭理江湖事,那裡知道什麼寒冰神掌左圖鳴、崇明一劍獨孤右,出於禮貌,拱手招呼道:“見過左大俠,見過獨孤大俠。”

左圖鳴、獨孤右兩人早已成名,又是屠龍會的骨幹,且不知屠龍會已走到窮途末路,那裡看得起一個不入流的白蓮教教主,冷冷一個拱手了事,沒有言語。

董曉婉朝趙明秀行禮道:“師父,弟子走了,你保重。”

趙明秀冷言道:“去吧。到了應天府,自有人告訴你怎麼做。”

董曉婉恭恭敬敬一禮,轉身帶著幾個孩子往南而行,左圖鳴、獨孤右行禮話別趙明秀、趙滁炅,緊跟其後,像極了兩個押送犯人的官差,雖是情非所願,卻也氣勢威威。

趙滁炅看著董曉婉等人走遠,走在趙明秀的身邊向東而行,說道:“爹,接下來怎麼做?”

趙明秀邊走邊說道:“將分散在外的所有人手調回總壇,以防不測。”

趙滁炅不解,問道:“爹,只要瓦解了這次武林會盟,屠龍會可說是高枕無憂,何須這麼做。”

趙明秀道:“事關生死存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者,宋夏之爭,若夏國李元昊不能大勝趙宋,屠龍會若不離開龍王山,遲早死路一條,早做準備為是。”

趙滁炅道:“爹爹所言極是,孩兒遵照就是。”

兩人跨開大步,向東而行,腳步如飛,不見歇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