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家中事忙,對不住了。”張氏敷衍一句,起身離開。

李氏端著茶杯,氣定神閒,全然沒了剛才的謹小慎微,“小姐和少爺呢?”

“說是去正廳看熱鬧,有人送了一幅風月居士的松鶴圖。”

“風月居士?”李氏詫然。

這是前幾天才剛剛出名的一位居士,他的畫作造詣極高,在畫樓售出,剛巧被大學士柳曾看見,大加讚揚,一時之間炙手可熱。

“這位居士的造詣應該是名不虛傳,聽說已經有人找到了本尊。”嬤嬤回答。

李氏甩甩帕子,“咱們也去瞧瞧。”

贈與周老夫人的畫,正是柳曾帶來的。

柳曾與老侯爺老夫人是幾十年的交情,特意把自己新到手的畫送來。

“松鶴圖,願老夫人平安,益壽運,祈祥和,交福氣啊!”柳曾拱手賀壽。

老夫人笑得眯起眼搖頭,“柳大學士送來的墨寶,我老婆子看著確實不錯,只是這風月,恕我孤陋寡聞。”

眾人對著畫評頭論足,卻挑不出一點毛病,不管是色彩還是技巧都運用得十成十,無可挑剔。

紅日當天,仙鶴駐足,姿態各異。

仙風道骨,品節高尚的仙鶴,松柏長青,瀑布傾瀉,多種元素完美結合,讓人歎為觀止。

柳曾十分激動地賞析一番,說話都聲音都洪亮了許多,不想年近花甲的人。

“這位居士的畫作雖然剛剛問世,但僅存的這幾幅皆是上品,老夫實在望眼欲穿,想與這位先生一敘,還請老夫人幫忙。”

老夫人又是好笑又是不解,“原來是為這般,不過你來錯了,我可不認識這位風月居士。”

“這不可能!”柳曾斬釘截鐵,“這畫便是貴府世子妃身邊之人送買的。”

秦疏月和周世崢進門時便聽見這句話,這位,倒是不好糊弄。

“夫人,請。”

周世崢在眾人寂靜時發聲,惹得眾人注視。

一個清朗雋秀,一個靜謐悠然,任誰看了都會說一句金童玉女。

尤其是秦疏月,眾人皆知她今日不會來。

耍性子去莊子上小住,靖安侯府沒人會去請她回來,除非她自己低頭。

不過,若要灰溜溜地回,必然不會選在今日,免得被嘲笑。

可偏偏還是來了,和周世崢一起來的。

這一對本就是眾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如今更加惹人注意了。

“祖母,我將疏月接回來給您祝壽。”周世崢率先開口。

大家的目光放在秦疏月身上,只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往膽小怯懦的人,如今竟然有著讓人難以忽略的氣勢。

她眼底帶著冷然,紅裙張揚,金光微閃,有一種極致矛盾的美感。

“快過來。”老夫人慈愛地招手,“回來就好,瘦了。”

自秦疏月進門,走到老夫人身邊才露出第一個笑。

老夫人自然看重她,今日更是在大家面前給她做臉撐腰。

張氏急匆匆過來便看見這一幕,氣都不打一處來。

“姑姑。”張清雅垂著眼睛,乖巧地笑,“表嫂終於回來了,真好。”

好什麼好!張氏氣得咬牙,怎麼看都不順眼,這大概也是大多數婆婆的通病。

打從原主進門,晨昏定省,連膳食都是親自盯著,生怕哪裡照顧不周,不可謂不恭敬,可張氏就是瞧不上她,處處挑剔刁難。

本以為周世崢回京,便可以攛掇他休妻,偏生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有老夫人護著,張氏的確不敢造次,只是心氣不順,等老夫人走了再好好收拾她!

老夫人明顯的偏心,總有人看不順眼。

一向是眾人焦點,受長輩疼愛的周婉瑩,忍不住站了出來,“大嫂,大家都來了,你怎的這般磨蹭。”

秦疏月看向這個小姑子,以前沒少從原主這裡拿好處,可惜,是個養不熟的,她不準備再養了。

“是我耽擱了時間。”周世崢主動攬下責任。

夫妻之間的事,私下再商量,可當著眾人的面,他不會苛責妻子,這是給彼此的體面。

“準備壽禮,慢了些,祖母勿怪。”秦疏月淺笑。

“不知表嫂準備了什麼?可否一觀?”張清雅接話。

早就過了獻禮的環節,何況,眾人都是隻做登記,除非是確信極拿得出手或價值連城,否則無人敢顯露。

至於小輩們,自然以孝心為主。

張清雅的話,有為難的嫌疑。

周世崢沒有表態,只是看向秦疏月,等她的答覆。

這算是一次考驗,他很想知道,妻子能做到哪一步。

“紫珠。”秦疏月淡聲道。

自主立馬抱著錦盒上前,“老夫人安,這是世子妃的一片心意,她親手繡制的雙面繡。”

老夫人掃了張清雅一眼,又看向秦疏月,拍拍她的手背,“有心了,開啟看看。”

“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老夫人也站起來了。

將近三米長繡品已經裱好,一面是數不清的“壽”字,用不同的字型繡制,另一面是無數的“卍”字,一眼看不到頭。

完全貼合老夫人的喜好,可見用心不一般。

“好好好!”

老夫人還來不及表態,尚未離開的柳曾拍著手,十分激動。

他欣賞的模樣放在秦疏月身上,“好字啊!”

老夫人一時哭笑不得,沒再多說,當即表示要把雙面繡帶走,掛在自己的禪房。

“同樣的畫,給您做了被面,已經送來了。”秦疏月笑道。

張氏和李氏,今日同時見證了秦疏月出風頭,一個比一個不高興。

今日所有的目光都被她搶了,連柳曾這位大學士都讚不絕口,要跟她交換墨寶。

壽宴上,沒人會傻得表現出不滿,直到宴會結束,周世崢準備和秦疏月回自己的院子,被張氏叫住,所有人,都去了她那裡。

“成何體統!”張氏剛坐穩,便直衝秦疏月發火,“周家人向來低調內斂,沒想到你這般張揚,是不想入祖墳了嗎?”

幾人面色變了幾變,連平日最不著調的周世傑都不敢搭腔。

秦疏月緩緩抬頭,黑白分明的眸,直視她,“兒媳也不曾想到,母親如今便迫不及待,想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