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載坖心中也是覺得很尷尬的,

他所提出來的,不管是香皂也好,玻璃也好,總以為是獨一無二的,誰知早就有了製作方法。

他所能做的,就是讓人不計成本地繼續最佳化。

在提升功效的情況下,也進一步減少成本。

於是除了再次證明了老祖宗厲害,後輩子孫沒本事之外,還證明了隨著儒學越來越興盛而人的聰慧卻在越來越下降。

一句奇技淫巧,就能夠讓一個人的所有技術成就,都歸於零。

扯淡。

卻又很現實。

不過現在也不晚,只要他不斷地提升工匠的工錢,然後給出一個合適的身份,那麼這一現象也是能夠在以後扭轉過來的。

“走咱們去看看,順便把那個叫徐杲也叫上,往後的建築設計,肯定是要做點改動的也讓他參詳一二。”

徐杲是此次京城擴建的時候,他父皇特意派來的人。

用起來還算順手。

特別是對他說的一些新的建築理念,都能夠瞬間明白。

他的聚賢樓都是此人給設計的。

載坖研究院。

是朱載坖給取的名字,通俗易懂,佔的面地頗大。

原本是一處荒地,由於價格便宜,被全部買了下來,現在經過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已經發展出了一個小鄉鎮的規模。

人口的增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周圍的百姓們知道,這裡能夠養活人。

可惜的就是,內外嚴謹。

一旦錄用,就再也離不開此地。

讓許多百姓們,好奇,卻又懼怕。

好在錄用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回家探親的權利,不然當地的百姓們都要報官了。

一條平整寬闊的道路上。

兩旁栽種的香樟樹,被風一吹,發出沙沙的響聲。

一隊馬車快速地行駛著。

晃悠的車廂內,朱載坖看著車窗外,飛快後退的景色。

“道路是不錯,就是馬車還是不夠平穩,兩個輪子,畢竟不如四個輪子穩當。”

再次感受著兩輪馬車的顛簸。

朱載坖升起了一個改變車子的計劃。

以前速度慢,還沒有感受出多少不便。

現在路修好了,速度也提起來了,原來的兩輪馬車就跟不上時代了。

“四輪馬車是穩當,可轉彎的時候怎麼辦?”

史書上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去解決這一問題。

但都失敗了。

因此還影響到了許多的小說家,編寫故事的時候,某些神話志怪中神仙人物們的車架,都沒有想過把兩輪車,變成四輪車。

可見人的思維慣性,到底有多麼的強大。

“轉彎?”

朱載坖眨了眨眼睛,彷彿沒有弄明白,轉彎有多大的難度。

“是啊,轉彎怎麼辦?”

陸繹面無表情地繼續問了一遍。

彷彿覺得,這麼簡單的問題,就像是晉惠帝問:何不食肉的話,一樣的可笑。

朱載坖眯著眼睛,用危險的目光看著陸繹。

“你在恥笑本殿下?”

陸繹一呆,他的臉上應該沒有表情才對呀!

怎麼殿下能夠發現自己在笑?

讀心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心中不斷地轉動著,口中卻已經辯解道:“沒有,絕對沒有,家父一直教導在下,若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話,一定要面無表情的。”

“本殿下沒說你的臉在笑,而是你的眼神在笑。”

朱載坖立刻就戳破的陸繹的自辯。

陸繹聞言又是一呆。

原來還可以這樣?

“看你呆樣的表情,本殿下一定是說中了。”

朱載坖嘿嘿一笑,給出一個危險的訊號。

“既然如此,陸小子你就下去跟著馬車跑吧,算是你嘲笑本殿下的懲罰。”

陸繹萬般無奈地看了一眼朱載坖。

早知道今日說什麼都不會上殿下的馬車。

騎馬來也是一樣。

下了馬車,陸繹往後面的馬車看了一眼,乖乖地跟隨在馬車的旁邊。

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緊不慢的剛好能夠讓陸繹跟上。

一段並不是很遠的路程,還是讓陸繹跑出了一身的臭汗。

“你該好好的鍛鍊了,看看身體都虛成什麼樣子了,往後還怎麼娶妻生子?”

到了目的地,朱載坖下車之後,就開始吐槽。

讓氣喘吁吁的陸繹,還嘴的機會都沒有。

又等了一會,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一人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徐杲,大明的工部侍郎,此前主持的工作,就是重建皇宮的部分建築。

徐杲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門口站立的侍衛。

還有隱秘的地方也有人在盯梢,嚴謹的紀律和皇宮中的禁衛都差不多了。

也就裕王殿下還小,嘉靖皇帝還春秋鼎盛,不然就憑這些算不上兵力的兵力,都能夠引起皇帝的忌憚,給一個謀反的罪名。

“這裡都是機密,也算是本殿下能夠財源廣進的基礎,沒有本殿的手諭,可是誰都不能進的。”

朱載坖簡單得介紹了一番,此處的狀況,好讓此人回去給他的便宜父親回信。

免得一直被惦記著,卻又礙於老父親的臉面不好詢問,經常坑他的銀子。

徐杲點了點頭,讚賞道:“殿下大才,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就訓練出這麼多的精銳,哪怕是外出領兵打仗,都是數一數二的名家。”

“哈哈!徐侍郎這就說錯了,守衛這裡的人,原來的身份本就是軍戶,不過是失了營生,才給本殿下僱傭。”

練兵朱載坖是不會的。

不過只要肯花錢,有的是軍戶前來應聘。

“罪將王保,拜見殿下。”

很快就從暗處閃出一位魁梧大漢,單膝跪地喊道。

“快起來,最近還有沒有人前來窺視此處?”

一邊往裡面走,朱載坖一邊瞭解著最近的防務工作。

隨著朱載坖賺的銀子越來越多,引起的關注也就越多。

總有人想知道,是什麼原因才讓裕王殿下財源廣進的。

“有三撥人,一波是內閣首輔派來的,另一波是江南那一帶的商人們派來的,還有一波是本地的一些士紳聯手派出的,都已經送到了官府。”

對於王保他們來說,想要撬開來人的嘴巴,簡單得很。

而且這個時代,也沒有所謂的人權。

各種刑具一上,啥都招了。

除非是那些經過特殊訓練的。

“好,陸繹,抽空給官府一份訴訟,就告這三方人馬,輸贏無所謂,只要能夠噁心人就成。”

朱載坖也沒想過,真的弄夠用這點手段,讓背後的那些大臣們,告老還鄉。

不過是在表明態度。

本殿下不死好欺負的。

徐杲看著聽著,心中也默默地記著,回去以後可是要給皇上彙報的。

嘉靖在朱載坖弄出這個研究院的時候,一開始沒留神,等到想要知道的時候,派來的人已經進不去了。

就是想要安插一點錦衣衛的人。

也無從下手。

裡面都是有技術的高階匠人。

錦衣衛有多少這種人才?

用強硬手段的話,面子上也不好看。

沒辦法隱秘檢視,就只能光明正大地來了。

“對了,做出玻璃的那人叫什麼名字?”

都走到門口了,朱載坖才恍然察覺,自己還未曾找到這位人物到底是誰。

只能說,一時興起,高興得忘了問了。

“叫陸非,算是我本家。”

陸繹得意的道。

“是嗎?你們陸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朱載坖一怔,笑著說道。

“此人祖上陸祥曾是石工,隸屬工部鄭王府,選授工副。有人推薦其有異技者,召改工部營繕所所丞,營作稱旨,擢工部主事,歷任郎中、侍郎,能用方寸大小的石頭,刻鏤為方池,以獻凡水中所有,魚龍荇藻之類皆備,曲盡其巧然。

於成化五年(1469)十二月,卒,手藝傳到了兒子陸華手中,現任光祿寺署正。”

說歸說,笑歸笑。

陸繹還是把陸非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

“石工?”

朱載坖腳步一頓,詫異地問道。

心中則是暗自奇怪,按照前世的一些訊息,不是說明朝的工匠,都身份地位低下,不能科舉為官的嗎?

怎麼現在突然冒出一個石工來。

還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換算成後世的官職,可是中央某個部門的副部長啊。

比那啥院士強出太多了。

未等陸繹回答,有好奇的問向一旁跟著的徐杲:“徐大人,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徐杲只在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佈局,猛不丁的被朱載坖一問,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回殿下,臣以前是做木工的。”

瞬間就讓朱載坖陷入了沉思。

似乎他一直以來對某些方面,有著偏見性的認知。

總以為古人在對待工匠,手藝人這方面都很笨。

特別是傳說文人們都喜歡外行指揮內行。

此時突然連續聽到兩位都是工匠出身的大官,腦子被衝擊得不小。

兩位都是副部長級別的身份。

而且都是工匠出身。

官職和身份,還不夠嗎?

他給出的那點工錢,似乎,好像,和朝廷能夠給出的一切,都差得太遠。

“做木匠好啊。”

朱載坖只知道此人是官府的人,工部侍郎。

現在忽然發現人家還是位手藝人,心態立刻就發生了變化。

“對了,你對四輪馬車有沒有過研究?”

徐杲聞言思索了一下道:“有過研究,都是卡在了轉向這方面沒有成功,不過最近臣在殿下的作坊內,檢視了一番之後,心中已經有了點心得,若是有時間了,就去試一試,看能不能解決這一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