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陽較為理智,“那孩子若是主子的兒子,主子自己怎麼會不知道。”

蒼陌停下腳步後,空陽就又問:“你覺得主子對那孩子怎樣?有沒有可能你不知道那孩子是主子的兒子,但主子自己知道,根本無需你我去告訴主子。”

蒼陌就回想了一下,道:“不怎麼樣。”

確實不怎麼樣,雖然主子沒對那孩子不好,但也沒多待見那孩子,若是主子知道那是他兒子,怎麼可能不待見那孩子。

空陽就鬱悶了,“難道那孩子真不是主子的兒子?”

可為什麼會長得跟主子那麼像?

蒼陌知道他這個兄弟空陽,觀察細膩,向來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一面,空陽這樣說,應該是那孩子長得真的像主子。

何況他現在也覺得那孩子長得像主子了!

剛好這時,錦小錄抱著小狼崽從他娘那兒回來。

蒼陌一見他來,立即抱起他放坐到屋裡的桌案上,跟空陽兩人圍著他觀察。

錦小錄小小一人兒,坐在桌案上,兩腿垂落到桌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與蒼陌、空陽二人,大眼瞪小眼。

錦小錄的五官近來都是修飾過的。

修飾過雖然不會像沒修飾那樣一眼就看出像蘇焲,但細看,還是像的。

蒼陌越看他越覺得像主子,忍不住問:“你知道你爹是誰嗎?”

錦小錄搖頭,反問:“蒼陌叔叔知道我爹是誰?”

蒼陌差點就脫口說“我懷疑是我家主子”,但他還是有理智在的,話到嘴邊嚥了回去,道:“你娘沒跟你說你爹是誰?”

錦小錄道:“我娘也不知道我爹是誰啊!”

蒼陌,“以前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嗎?”

錦小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繼續反問:“蒼陌叔叔怎麼會突然問起我爹?”

蒼陌沒開口,他總不好說“因為我懷疑你是我主子的兒子”。

“蒼陌叔叔還有問題嗎?沒有問題的話,我要去睡覺了。”錦小錄道。

蒼陌知道這孩子身體不好,忙放他去睡覺。

錦小錄去睡覺,蒼陌和空陽就在屋裡繼續討論。

錦小錄回自己屋裡,房門一開一合,人卻沒進去,而是趴在側屋窗戶下。

他聽到空陽在說:“若是主子的兒子,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主子肯定要跟人家姑娘有個這樣那樣,才能有兒子!”

蒼陌深表贊同,“對,主子要是跟錦洛姑娘以前這樣那樣過,錦洛姑娘的兒子又長得那麼像主子,主子肯定能想到錦洛姑娘的兒子是他的!”

蒼陌想了一下,又道:“可主子明顯之前不認識錦洛姑娘啊,不認識錦洛姑娘,又怎麼會跟錦洛姑娘這樣那樣過,沒這樣那樣過,又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蒼陌搖頭,“小錄肯定不是主子的兒子!”

空陽卻認為那孩子那麼像主子,不是主子的兒子,有點說不過去,“有沒有可能……主子忘記他跟人家姑娘這樣那樣過?”

蒼陌,“就算忘了,主子應該也能看得出小錄長得像他吧!”

空陽的觀察能力是比一般人強,但再強又怎麼能跟主子比?

空陽都能看出錦小錄影主子,主子自己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錦小錄聽到這兒,溜出院子,去找他娘了。

一入上瀾院就喊:“孃親孃親,我的小狼崽跑了,幫我找找。”

錦洛手裡正拿著一瓶香,就聽到兒子在喊,走出去,

錦小錄一看孃親出來,就機靈地四下望了望,錦洛一看他這小模樣,就知道他是有話要跟自己說,怕被蘇焲聽到。

錦洛配合道:“往哪跑了,帶我去找。”

然後就跟兒子出去。

母子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錦小錄就把聽到的,同錦洛說。

錦洛抬步就往兒子的院子去。

蒼陌和空陽經過一番討論,得出一結論是:主子可能鮮少照鏡子,都不太記得自己長啥樣了,才沒有發現錦小錄長得像他。

空陽上次是突然被蘇焲派去燕西,才沒將這事告訴主子,這次和蒼陌達成了統一意見:得去跟主子說說!

然兩人才到院門口,就跟錦洛碰了個正著。

兩人愣了一下,錦洛開口,“兩位要去哪裡?”

空陽先反應過來,“自是要去找主子。”

“找你們主子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覺得錦洛好像知道了什麼。

錦洛道:“你們有疑問問我,我可以給你們解答。”

蒼陌就忍不住問:“你兒子為什麼像我家主子?”

“因為他是你們家主子的兒子。”

空陽蒼陌兩人一聽,都瞪大了眼睛,還真是?

蒼陌問:“我家主子知道嗎?”

錦洛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兩人不知道她的可能,是指主子不可能知道,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兩人還想再問,突然聞到一股淡香,腦子便一陣空白。

等空白過後,兩人就都有些懵:我怎麼會站在這兒?我站在這兒幹什麼?

然後看到錦洛,蒼陌問:“錦洛姑娘怎麼會在這兒?”

錦洛一本正經,“我要去看許錦書,路過此處,就看到你們兩個站在這兒,正想問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麼?”

兩人一臉懵,不知道。

“看來是跟著你們主子,一個受傷,一個累壞了,都腦子不大靈光了。”錦洛說完,就朝許錦書那邊走了。

蒼陌和空陽繼續一臉懵:真的是這樣嗎?!

錦洛當真去了許錦書那兒。

許錦書依然每日被割一碗血,然後服一碗生血禁藥。

此時剛服下生血禁藥不久,正疼得整個人在床上打滾,看到錦洛來,恨得咬牙切齒,“你、你是特地來看我落魄的樣子的是吧?我、我如今這樣,你滿意了吧?!”

錦洛冷笑,“你想多了,我是來通知你,你娘明日斬首,然後就輪到你了。”

這裡的事得加快速度完成,然後離開了,不然空陽再看到她兒子,遲早瞞不住。

許錦書一聽,本就沒有任何血色的臉,瞬間蒼白如鬼,“什麼輪到我?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放過我?你還想要我死不成?!”

錦洛沒理她,已經轉身往外走,“明日帶你去法場,讓你看看你娘怎麼死的。”

錦洛回到上瀾院,蘇焲問她,“去抓只小狼崽去那麼久?”

錦洛嗯了一聲,“順便去看了許錦書。”

錦洛說完,脫了鞋襪外衣,卸了素簪,上床去睡。

蘇焲見她這麼早睡,過去問:“還不舒服?”

錦洛背對著他,睡在床的裡邊,閉著眼回他,“明日帶許錦書去法場,今晚早點睡。”

蘇焲脫了衣袍,也跟著上床,貼著她,“斬首是在午時三刻,又不需要早起。”

錦洛以前聽到他這種話,只會躲著他,因為這話意味著不需要早起,可以不用早睡,可以折騰。

但這次,錦洛主動轉過身。

因他貼著她,她一轉過身,就整個人貼在了他懷裡。

她伸手,落在他喉結處,向下,撫過他脖子,到他胸膛,輕輕摩挲著。

蘇焲在她面前,向來浪蕩,寢衣鬆垮,露出結實胸膛。

她手毫無遮擋地觸及他胸膛肌膚摩挲,勾起他一身邪火,他猛地握住她那作壞的手,“不是不舒服?”

他想著她不舒服,讓她休息的。

她卻在他身上點火。

但他根本不知道,錦洛此時腦子裡想的,卻是:很快,她就要在他這裡扎個洞了!

蘇焲一把握緊她的腰,輕揉,“想要?”

錦洛沒回他,在他胸膛摩挲了好一會,抬眸望著蘇焲。

就算光線不足,他仍能看到她那雙眼,水光瀲灩,美極了。

錦洛忽然支起上身,從上覆下,吻住蘇焲的唇。

那一頭亮麗的烏黑秀髮,洩在了蘇焲一側肩膀及周邊床榻上。

蘇焲情不自禁地揉緊了她的腰身,張嘴熱烈回應她。

錦洛吻了他許久,吻得蘇焲情動,吻得她自己不自覺軟了腰身。

難得她主動,蘇焲任由她吻著。

可錦洛最後卻停住,捧著蘇焲的臉,“你這張臉,是真的長得不賴。”

她不得不承認,她是被他這張臉吸引了的,否則怎麼可能跟他一次又一次。

說完,她親親他的唇,親親他的鼻,再到眉眼額,統統吻了一下,然後從他身上下來,轉了個身,又背對著他,閉上了眼。

蘇焲立即轉身貼上來,“你這是在拿我玩?吻了我,現在又想睡了?”

錦洛聲音微啞,“剛剛是情難自控。”

“我現在也情難自控。”蘇焲說罷,就埋頭啃吻她脖子。

次日,王氏先被囚車押著遊街示眾,再到法場。

一路上,沿街百姓不斷往王氏囚車扔爛菜葉、臭雞蛋。

曾經當侯府夫人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落魄難堪。

許多百姓一路跟到了法場,王氏被押到刑臺上跪著,背上插著亡命牌。

百姓繼續往她身上扔著爛菜葉臭雞蛋,指著她罵。

錦洛領著許錦書到法場時,就看到這一幕,許錦書蒼白著臉,扭身就要跑,但被南姨莫叔按住,她掙扎著喊:“我不要看,我要回去!”

她越是不想看,錦洛越是給了她一個看得最清楚的位置。

還往她身上紮了一針,迫使她想閉眼都不成。

臨近行刑時,遠處突然來了一匹快馬,圍在刑場周圍的百姓見狀紛紛讓開。

那匹快馬直奔到刑臺前,一人從馬上縱身而下,拎著鞭子躍上刑臺。

官兵要阻攔,來人大聲道:“我乃前鎮國侯錦侯的乳孃錦雲,特來送犯人一程!”

負責監刑的官員雖不認得雲嬤嬤,但一聽是錦瀾的乳孃,便揚手讓官兵退開。

王氏在聽到雲嬤嬤的聲音後,死灰的面孔就掠起了驚恐。

雲嬤嬤自從懷疑許錦書不是自家小姐又找不到證據後,就去了一趟燕西,想親自去查一查當年的事,沒想到還沒查出個結果,就看到皇帝詔告天下的文書。

她當即回京,正好趕上王氏行刑。

錦洛見雲嬤嬤突然出現,帶著許錦書也來到刑臺。

官兵依然要攔,但還沒出手,就聞到一股淡香,然後手就無力伸出去攔了,眼睜睜看著錦洛帶著人,堂而皇之地走了過去。

雲嬤嬤聽到腳步聲,揚頭看去,就看到錦洛身形板正,一步一步走上刑臺來,那氣勢真的與她的主子錦瀾當年一模一樣。

雲嬤嬤眼裡一熱,心裡是無限的懊悔,她之前真的眼瞎啊,真正的小姐她居然沒認出來,還屢屢找其麻煩,卻將許錦書捧在手心裡。

雲嬤嬤越是懊悔,對王氏就越是痛恨,扔了鞭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拔出鞘後,猛地就朝王氏胸口紮了下去。

她沒有扎要害,隨著王氏慘叫一聲,雲嬤嬤拔出匕首,又連紮了數下,哽咽道:“我家錦侯竟死在你這種人手裡,真是天道不公啊!”

雲嬤嬤是練武之人,不懂罵什麼難聽的話,但越是罵不出來,胸腔裡積壓的憤怒就越宣洩在手上,拔出匕首又連連捅了王氏十幾下。

王氏的胸膛頃刻就被捅成了馬蜂窩。

那一道一道隨著雲嬤嬤拔匕首而濺出的血霧,嚇得許錦書身子都軟了,王氏慘叫的同時,她也跌到地上捂著臉慘叫:“啊!啊!啊——”

錦洛直接兩針紮在她兩手上,她便沒法捂著臉了,只得眼睜睜看著王氏的慘狀。

然而她手才沒法捂著臉,一大道血液就突然濺到了她的頭臉。

溼熱的血液直接糊住了她的眼睛,等那血液從眼睛上滴落,視線漸漸恢復時,許錦書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腳邊全是血,一顆頭顱滾到了腳邊。

原來是雲嬤嬤捅爛了王氏胸膛,還不解氣,直接拿過刀,砍下了王氏的頭顱。

王氏死前,因被雲嬤嬤連捅了幾十刀,極其痛苦,死後面容扭曲,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許錦書。

許錦書呼吸一頓,當場被嚇死了過去。

雲嬤嬤淒涼一笑,“這樣膽小如鼠之人,我竟認她當小姐認了二十年,我的眼到底有多瞎,才沒發現她身上毫無半點錦侯的膽量和氣概!”

雲嬤嬤眼神從被嚇死過去的許錦書身上抬起,望向傲然挺立、面不改色的錦洛。

“撲通”一聲,跪到了錦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