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的側顏白皙嬌美,微垂的羽睫,伴隨著她輕飄飄的話語,向蕭琅炎講述了一個事實。

“去年我跟她上街賞燈,卻遇到賊匪在街市作亂,我們二人被慌亂擁擠的人流衝散,後來我衣衫不整地回到家,她便以為我被賊匪玷汙了清白。”

“之前她便以此威脅我,倘若我不同意,她就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

蕭琅炎定定地看著她,微揚的眉宇,透著微冷的思量。

“真的如她所說,你被賊匪欺負了?”

“沒有,”沈定珠搖頭,“賊匪人多勢眾,我害怕被他們發現,就脫了衣裳,將泥土抹在臉上,力爭不起眼,才堪堪避過此劫。”

蕭琅炎靠近她半分,再次追問:“既然這樣,你實話實說就是,為何她會覺得這是你的把柄?”

沈定珠盈盈水眸看向他,像是浸著兩顆星星,既嬌俏,又帶著女兒家的委屈。

“我說出去,到底不好聽,在外脫衣,我說不出口,更不敢,所以偷偷回家,被她看見,才讓她誤會了。”

如此說來,倒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蕭琅炎閉上眼眸,看似假寐地重新靠在車壁上。

正當沈定珠暗中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忽然再次開口:“以後不管惹惱什麼人,都無需扮出刻意討好的模樣,尤其是本王在場的時候。”

沈定珠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蕭琅炎緊閉的眉宇,帶著淡淡的冷冽,俊白的面孔,透著一種疏冷。

沈定珠聽得明白,他是在說她剛剛為了周旋,跟太子悄悄密語的事。

她輕輕垂下長睫:“可那是太子……”

“就算是父皇,你也無需如此,本王是死人麼?在外,到底會護著你的。”

沈定珠沉默片刻,才紅唇微張,輕聲詢問:“那如果是傅大小姐欺負了我呢?”

蕭琅炎豁然睜開薄眸,冷冰冰地看了她兩眼,神態雖是拒人千里的,可卻突然伸過臂膀,將沈定珠直接拉進懷裡。

“還要本王重複多少次,你才會學乖,怎麼總是在這種事上,反覆挑釁,嗯?”

他壓低聲音,猶如情人的呢喃,修長的手指按住沈定珠豐潤的下唇。

蕭琅炎啞聲嗤笑:“不許再說讓本王不高興的話,傅雲秋不能動。”

她今日待趙玉圓的小心思,他都看在眼裡。

沈定珠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恨極了,她是真咬人。

聽見他處處維護傅雲秋,沈定珠美眸裡升起懨懨的神色,她別開頭去:“王爺倒是無趣,便是開一句玩笑,也捨不得她受委屈。”

蕭琅炎皺起長眉,深邃的薄眸中猶如寒潭,他頗有些惱怒。

眼前的美人,生得漂亮,就是這張嘴從不服輸。

他正想給她點“教訓”,還不等咬下去,那邊沉碧已經揉著頭坐了起來。

“小姐……您,您沒事吧?奴婢怎麼在這,嘶……頭好疼。”

沈定珠面頰一紅,猛地推開蕭琅炎,生怕沉碧誤會什麼一樣,使得蕭琅炎臉色頓時鐵青。

“我沒事,我們正要回王府,手腕很疼吧?等會回院,我給你上點藥。”沈定珠拍了拍沉碧的手,作安撫。

沉碧卻在看見蕭琅炎也在以後,目光十分不安。

她想問沈定珠有沒有被太子欺負,可又不敢,生怕連累自家小姐被寧王懲罰。

不過看樣子,沈定珠必然是沒事的。

趙家二小姐趁著宣王生辰,勾引太子的訊息,很快就傳遍整個京城。

聽說皇帝震怒,太子跪著懇求皇帝嚴懲趙玉圓,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被下藥陷害了。

事關儲君顏面,必定會嚴肅處理。

沈定珠被蕭琅炎要求近幾日留在府中,哪都不許去。

深秋的雨細密綿綿,沉碧舉著傘腳步匆匆地走進院子裡,她跺了跺褲腿上的雨水,將傘立在門邊。

“小姐,”沉碧打簾進來,“方才門房的人來說,趙夫人求見您。”

沈定珠正在做新的荷包,一瞧便是男子所用,青色的底,上面繡了兩隻入雲飛鶴。

她的繡工巧妙,仙鶴振翅的樣子栩栩如生。

“趙夫人找我?”沈定珠嗤笑,放下針線,“我們去聽聽,她想說什麼。”

站在門口的趙夫人,連臺階都不敢上,否則定會遭到驅趕。

她只能焦急地在王府門口來回踱步。

終於,一抹窈窕的身影,裹著白狐裘出現在飄搖的雨幕中。

沈定珠一襲豆綠衣裙,比秋天的沉悶還要亮眼幾分,整個人面頰嬌粉白皙,一頭烏黑的青絲被盤成雲髻。

沉碧為她撐著傘,站在門檻內,沈定珠悠然地看了一眼趙夫人。

“你要見我?”

趙夫人面色一喜,急忙就要上前,卻被王府門口的兩個守衛,拿長劍直接擋住。

他們冷聲道:“沒有王爺允准,閒雜人等不能入府。”

沈定珠抿起紅唇,弧度笑得嘲諷:“你就站在那說便是。”

趙夫人忙開口求情:“定珠,之前是姨母不對,姨母在這給你賠禮道歉了,只是咱們的恩怨,說到底也是家事。”

“你就算痛恨姨母,但玉圓可是你親表妹啊,你們兩個算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現在她要出事了,皇上要以淫亂罪處死她,你不能見死不救。”

“定珠,聽說寧王殿下疼愛你,你去幫姨母跟他求求情好不好?有寧王出手幫助,你表妹說不定就不用死啊!”趙夫人說著,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沈定珠笑了笑,目光端的是清冷無塵。

她道:“姨母?你還知道你是我姨母呀,當初你勸我去作陪宣王的時候,是怎麼說服我的?”

“事到如今,我也可以奉還你一句,姨母,你也可以以色媚好,為表妹爭取一線生機。”

趙夫人瞪圓了眼睛,未料到她居然如此狂妄囂張。

“你!”趙夫人指著她,“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就不怕遭報應嗎?你娘如果知道,定然要唾罵你忘恩負義。”

沈定珠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沒有半點笑意,那白淨絕麗的面容,也像是籠著一層寒冬般的霧,使得她看起來面無表情。

“如果娘知道,你和趙玉圓是怎麼對我,怎麼一步步要把我逼上絕路的,她只會覺得她從前看走了眼。”

趙夫人氣急了,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如此不近人情,信不信,我死給你看,讓世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白眼狼!”

沈定珠微微一笑:“好啊,我就猜到你會這麼說,繩子都給你準備好了。”

她話音一落,沉碧便從袖子裡拿出草繩,扔到趙夫人腳下。

沈定珠精緻的瓜子臉上,胭脂淺淺,細嫩好看。

那長長卷翹的睫毛下,一雙冷瞳睥睨凜然,她似笑非笑:“你上吊吧,就在這兒吊死,不然哪兒來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