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楊校長被免職

意外身亡的小孩，是連葬禮都沒有的，第二天，徐本善把草蓆一裹，就要帶去掩埋。

徐本善在家的這一晚，把玲玲的東西收拾好，用個裝化肥的口袋裝起，一起準備抬去焚燒。

經過一夜，劉巧珍已經嗓子沙啞，面容憔悴，徐本善來時，她已經精疲力盡，憔悴不堪。

“巧珍，我們把玲玲掩埋了吧！她的東西我都帶來了，一併燒了吧！”徐本善說。

劉巧珍看了徐本善一眼，說：“徐本善，玲玲好歹也叫了你這麼多年的爸爸，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怎麼狠心了？像她這種短命鬼，村裡人都是十分避諱的，我們早點把她掩埋了，也算對得起她了！”徐本善耐心地說。

“不，不能掩埋，不能掩埋！”劉巧珍攔在徐本善面前。

“不掩埋你要怎麼樣？看著她發臭嗎？你清醒點！”徐本善大聲說道。

“本善，我求求你，給他準備個棺木，風風光光下葬吧！”劉巧珍跪在徐本善面前，說。

徐本善蹲下身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點心疼，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村裡的規矩，怎麼能破呢，別說是一個小孩子，就是一個青年人，也是不行的。意外死亡在村裡是十分忌諱的，是不吉的。

“巧珍，你別讓我為難，你也知道，玲玲並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算對得起她了！”徐本善扶起她，露出少有的柔情，“我們以後還會有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

“不……不行……”劉巧珍拉著徐本善的手，還沒有說完，就暈倒了。

徐本善看了看她，頭髮披散著，十分狼狽，他把她輕輕扶在一邊躺下，抬起剛剛裹好的草蓆，向後山走去。

徐本善來到後山，找了一棵樹，在樹下挖了個坑，把玲玲的屍體連同草蓆一起埋了進去，又在旁邊挖了一個坑，把玲玲的東西也埋了進去。

徐本善做好這些以後，在旁邊坐了下來，這麼一個小土堆，就成了徐玲的歸宿。

“玲玲，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徐本善自言自語道，“來世，你投個好人家吧！”

徐本善點燃一根菸，抽了起來，其實這麼多年，玲玲還是很聽話的，每一次他發脾氣，她總是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說：“爸爸，你別生氣了，玲玲聽話！”

有時，徐本善也在想，要是玲玲是自己的孩子該多好啊！他一定會盡自己的所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孩。

但是，正因為玲玲的身世，把他和劉巧珍的生活毀了，玲玲的存在，就是對他赤裸裸的嘲笑，特別是玲玲越長大越像張水生，他就越來越容不得玲玲。

他並不是一個自甘墮落的人，但是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幹活，都是在幫別人養孩子，他就開始厭惡，他開始不務正業，開始混跡在村裡的小混混群裡，他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解脫。

村裡人議論越來越多，徐國慶作為村主任，也是他們徐家最有威望的人，他曾嚴厲指責過他窩囊，警告他儘快把這孩子處理掉，不然怎麼面對徐家列祖列宗。

就在兩個星期前，徐國慶找了外面一戶人家，家庭條件挺好，還願意出5萬塊錢，這對徐本善來說，無疑是好事，不僅能解眼前的困境，還能得到5萬塊錢。更何況，玲玲跟著這戶人家，比跟著他和劉巧珍好。

徐本善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到了河邊的棚子裡，劉巧珍還沒有醒過來，徐本善背起她，往家走去。

“本善，玲玲埋了吧？”路上有行人問他

“埋了！”徐本善低頭回答。

路過每一戶人家，都看見家門口點起了柏樹枝，一股股白白的煙升起來，主路上也被人點上了柏樹枝，徐本善知道，這是為了燻去他們身上的晦氣。

到了家，徐本善把劉巧珍放在床上，去廚房給劉巧珍熬了粥，這幾年，他對劉巧珍確實不夠好，甚至沒有給她煮過一頓飯。

到了下午，劉巧珍才醒過來，看見自己躺在床上，掙扎著坐起來，向院裡跑去。

“玲玲，玲玲，你回來！”劉巧珍喊道。

徐本善忙抱住她，說：“巧珍，玲玲已經死了，死了！”

“你把她埋哪裡去了？”劉巧珍拽著他問。

“你別問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徐本善把頭扭向一邊，說。

張水生和王翠芝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王翠芝不禁流下了眼淚，多可愛的孩子啊，昨天早上她還送她去上學，怎麼就……

“巧珍妹妹！”王翠芝喊道。

徐本善和劉巧珍望向大門口，看見張水生的那一瞬間，劉巧珍瘋了一般跑過去，抓住他的衣領，說：“張水生，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巧珍，你冷靜點，冷靜點！”張水生忙扶住她。

“你不是說會好好照顧她的嗎？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劉巧珍拉著張水生，嘶吼道。

王翠芝忙扶住她，說：“妹子，我親自把她送到學校的，沒想到她會自己跑出去，這不能怪我們啊！”

劉巧珍後退了一步，指著徐本善和張水生，說：“你們好狠的心啊，她那麼小，你們居然容不下她！”

“徐本善，她叫了你6年爸爸，人都是有感情的，你的心被狗吃了？”

“張水生，她身上流的是你的血，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沒有了嗎？”

王翠芝看著悲痛欲絕的劉巧珍，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妹子，你說什麼，什麼流著水生的血？”

“走，老婆，她現在不冷靜，胡言亂語，我們先走！”張水生忙拽著王翠芝就要走。

“哈哈哈，張水生，你個孬種，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認，你在老孃身上賣力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慫的。”劉巧珍跑上去，一把拽住張水生。

“你說什麼？巧珍，你說清楚！”王翠芝急了。

“我說，玲玲是張水生的孩子，他卻不敢承認！”劉巧珍大聲重複著。

“劉巧珍，你瘋了嗎？”徐本善跑過來，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們快走吧，她瘋了！”徐本善對著王翠芝擺擺手。

王翠芝走上前，看了看劉巧珍，說：“巧珍，你說的是真的？”

劉巧珍指了指張水生，說：“你自己問他！”

王翠芝盯著張水生，說：“她說的是真的嗎？”

張水生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王翠芝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為什麼？”王翠芝質問張水生。

“老婆，我……我一時糊塗！”張水生狠狠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王翠芝眼淚奪眶而出，她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張水生惡狠狠地看著劉巧珍，大聲說道：“劉巧珍，孩子掉河裡，你不去怪罪學校，你怪罪我們幹什麼？你就是個瘋子！”

“學校，對，學校，是學校害死了玲玲！”劉巧珍如夢初醒，向外面跑去！

張水生顧不上管她，王翠芝身體不好，遭受了這麼大打擊，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他忙朝著王翠芝的方向追了去。

徐本善看見劉巧珍往學校跑去了，忙追了出去。

今天，楊曉薇頭昏沉沉的，楊校長讓她休息一天，但是她還是掙扎著起來去上課了，山村小學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她不去，班級就放空了。

楊曉薇走到教室，看見徐玲的位置空了，心裡十分難受，她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不會在早操時批評她了，她一定會親自把她帶進教室。

“老師，徐玲是不是死了？”有個小朋友問道。

楊曉薇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爸爸說，徐玲掉河裡淹死了！”又有一個小朋友說。

“老師，我們害怕！”小朋友們啜泣起來。

“大家安靜，徐玲是我們的同學，有什麼好害怕的，她只是變成了天使，去了天堂！”楊曉薇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開門，開門，你們這些劊子手！”突然，學校門口傳來拍門的聲音。

一年級的教室在一樓，楊曉薇聽得十分真切，她忙跑到門口，看見是劉巧珍和徐本善。

“劉醫生，你……你怎麼來了？”楊曉薇結結巴巴說。

“開門，楊曉薇，你還我孩子！”劉巧珍搖著門說。

楊曉薇站在門口不敢開啟校門，說：“你冷靜點，我去找校長！”

楊曉薇正要去找校長楊校長聽見吵鬧聲走了過來，大聲說道：“吵什麼吵？這裡是學校，不是菜市場！楊曉薇，把門開啟！”

楊曉薇顫顫巍巍地把門開啟，劉巧珍一下衝上前來，揪住楊曉薇的頭髮，把她按倒在了地上：“你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孩子！”

楊校長忙去拉架，徐本善一眼忙拉住劉巧珍。

“行了，都別鬧了，去辦公室！”楊校長大吼道。

楊曉薇從地上站起來了，臉上被劉巧珍抓破了，若不是徐本善拉著，劉巧珍還想再撓楊曉薇。

幾人一起來到辦公室，楊校長正襟危坐，說：“劉巧珍，孩子意外溺亡，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想怎麼解決？”

“解決？我想讓玲玲活過來，你們能做到嗎？”劉巧珍說道。

“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我們能不能談點實際性的！”楊校長拍拍桌子，“徐玲上課期間偷跑出去，按理說我們學校是沒有責任的！”

“楊校長，你們學校沒有責任嗎？我好好的孩子交到你們手裡，怎麼說沒有就沒有了呢？”劉巧珍激動地說。

“劉巧珍，孩子為什麼跑出去，其實你很清楚，你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嗎？我們學校最多就是監管不力，你呢？”楊校長站起來，激動地說。

“你們回去好好想想，學生是買了意外保險的，也能賠付好大一筆錢，如果你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楊校長說。

李巧珍聽了楊校長的話，安靜了下來，她心裡當然清楚，玲玲為什麼離開學校，她一定是以為自己不要她了，才跑出去找自己的，但是，她現在急需找到一個人，來承擔這件事情，才能讓她心裡好受點。

徐本善看著劉巧珍失魂落魄的樣子，扶著她走了，在楊校長面前，他什麼也不敢說，畢竟，是她逼迫劉巧珍送走玲玲的，玲玲的死，他也有責任。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中心校組成調查小組，來調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楊校長叮囑楊曉薇，不能亂說話，特別是不要把徐家航扯進來。

徐國慶也特意來警告楊曉薇，說玲玲的事，自有學校會來承擔責任，但是如果你把家航牽扯進來，那就性質不同了！

楊曉薇明白，這件事牽扯的人越多，就越複雜，她同意了楊校長和徐國慶的建議。

為了安撫劉巧珍和徐本善，學校願意做出賠償，加上保險公司的賠償，總共39萬元。

楊校長作為學校負責人，監管不力，免除校長職務，楊曉薇作為班主任，嚴重失職，被調到了更偏遠的校點，5年內不能參與評優和晉級。

楊校長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幹了幾十年，明年就要退休，臨了臨了卻栽了這麼大個跟頭，晚節不保，曾經的財務吳立本接替了他的工作，成了新校長，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楊曉薇收拾好行李，要去新學校了，那是一所只有60多個學生，4個老師的校點，離鎮上10多公里，楊曉薇心裡忐忑不安，但是，她無能為力，聽天由命了。

張芹麗幫楊曉薇把行李搬上自己家的三輪車，和張大壯一起，把楊曉薇送到了新學校。

“曉薇，以後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張芹麗同情地看著她。

“好的，謝謝你，張老師！”楊曉薇感激道。

“你現在去的這個學校，只有4個老師，有一對是夫妻，還有一個30歲左右的男老師，人員不復雜，就是離鎮上遠了點！”張芹麗告訴她。

“沒事，張老師，我在哪裡都是一樣一樣教書！”楊曉薇故作輕鬆地說。

徐國慶和楊校長為了不把徐家航牽扯進來，影響前途，玲玲出事的第二天，就催促徐家航回部隊了，因此徐家航壓根不知道因為他沒有鎖門，出了這麼多事，對於王春秀的感情，他也還沒有給她一個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