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業這麼久,陸離對待病患,那叫一個如沐春風,親切體貼。

好多年齡大點的軍屬還就愛找她扎針。

可以說,陸離難得囂張。

而囂張的結果就是,她收到了有關她態度差的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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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今天的最後一位病患,陸離拄著下巴,歪頭看向對面一本正經念著關於她的投訴通知的王挺。

“師哥,你說,你醫術那麼好,怎麼朗誦水平就這樣呢?”

王挺睨了缺心眼的小師妹,“長點心吧,投訴多了,到時候怕是留不下來了。”

陸離不以為意,“那正好,此處不留爺,爺想去駐地衛生室了。”

去她家老公在的地方,白天上班,晚上窩在一起,多好。

“你就不想跟我還有教授一起並肩作戰?”王挺難得爭寵。

陸離對著他就是甜甜一笑,“想是想的,不過嘛,嘿嘿。”

胳膊肘往外拐嘛,他懂。

懂歸懂,心裡還是忍不住塞了一下,他揮揮手趕人,“走走走,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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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老太太找了陸離,目的未達到,投訴了她。

這事被之前那位護士知道了,實在氣不過。

於是,剛剛醒來的卓揚也就知道了。

手術很成功,他的身體沒有明顯的痛楚,就是身體虛弱了些,養養就會好的。

“奶奶,我之前那次受傷,是她救的我。”

“這次,如果沒有她,我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兩成。”

卓揚嘆了口氣,目光落在自家奶奶梳得一絲不苟的白髮上,“看在她救了我兩次的份上,就是不把她當成救命恩人來感謝,也不能利用她啊。”

“你倒是護得緊,別忘了,綰綰才是你的妹妹!”

殷老太太冷哼一聲,說罷也不看這個向來看重的孫子,起身就走。

邊上的卓揚媽媽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利用”,說得也太難聽了,這破小子。

作為兒媳,她能怎麼辦?

只能跟上去送那老太太回海城了。

酒店,她估計也不願意待了。

再留在這裡被臭小子氣出個好歹來,那事情就鬧大了。

此時,她還沒見過陸離,只知道自家老太太投訴了一個醫生,卻不想,這個醫生,跟他們家有這麼大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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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的家,殷老太太打發了小兒媳回去。

“明慧啊,你回去吧,他一個人在醫院,總得有人照顧。”

“媽,他說的混賬話別放心上,我回去就教訓他。”

殷老太太一言不發。

等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開啟實木櫃子,從裡邊拿出一張黑白照片。

伸出手輕輕拂過上頭的灰塵。

她的視線落到了即使保養得當也難掩歲月痕跡的手上。

“你啊,倒是早早就去了,瀟灑得緊,留下我拉扯這麼一大家子。”

“老大在這個位置上,也有好多年了,我只是想幫幫他。”

“我真的做錯了嗎?”

老大的大領導家裡有老人生病,這段時間在找看護呢。

聽說到現在都沒找到合心意的。

老人年紀大了,這裡痛那裡痛,又不喜歡西醫那一套。

平時看見西藥就嚷嚷開了。

如果這時候,她們家能推薦一個懂中醫,醫術不錯的人過去。

不說討對方開心吧,只要是能緩解了那老人的病痛,那是不是,老大在退下來之前還能往上動一動?

她是二十歲生的老大,現在老大已經四十六歲了,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好幾年。

退休年齡男人是五十五週歲,那也就八九年的光景。

老大的性子和能力,守成有餘,開疆擴土卻不在行。

想來這幾年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動,那麼是按部就班在這個位置上待到退休,還是抓住可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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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某駐地,指揮中心。

被圍在中間的賀斯年聽著邊上發出的一陣鬼哭狼嚎的歡呼聲,唇角勾起,帶著少年的不羈與意氣風發。

他研發出來的一套程式,給指揮中心的所有人都記上了軍功,而自己,也破格升了副營。

二十四歲的副營長。

一旁的吳文濤格外激動,“年哥,我以後喊你年哥成不,腦子怎麼長得這麼好!我嫂子知道這個好訊息了不?”

想到陸離,賀斯年不由放緩聲線,“她還不知道。”

他也不準備提前告訴她。

期待下次見面,那小丫頭能自己發現。

然後,一定是一下就撲倒他懷裡,滿眼崇拜地看著他,漂亮的小嘴裡會冒出一堆讚美的話。

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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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揚病房的門被推開。

“大伯,大伯母,你們怎麼來了?”卓揚見到來人,驚訝開口。

大伯母名叫朱巧,聞言將手裡的果籃自然地擺到一旁的櫃子上,笑罵,“你這孩子,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大伯和大伯母不得來看看你啊!”

卓家人口簡單,小輩也少,她家就一個綰綰,弟弟家就一個卓揚。

家裡只有卓揚一個人從軍,年輕人渾身是膽,敢闖敢衝,混得非常不錯。

以後,自家綰綰少不得得讓這個哥哥搭把手,她自然不會跟他交惡。

她是賢內助,處理這些子人情往來早已經相當周到。

這次她不僅探望了卓揚,還抽空去把卓揚的那位戰友也一道探望了。

那鄒途的背景可不一般,父輩叔輩全都在政界,那地位,可比她老公高多了。

這訊息還是相熟的人告訴她的,可不能放著這關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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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鄒途還以為是陸醫生來了,卻沒想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您是?”

“我是卓揚的大伯母,聽他說有個戰友也受傷了,就想著一道來看看你。”

鄒途面帶微笑從容應對這一番寒暄。

心底卻不由得懷念起林醫生那張冷臉。

他的出生,讓他見過了太多這樣的笑臉。

家裡老頭子和叔叔的職位還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就是那個“雞犬”。

可他再明白不過了,別人對他笑臉相迎,不是因為他鄒途自身。

而是因為他是某某人的兒子,某某人的侄子。

從軍,跟一幫志同道合的人,不論身份,只論抱負,是他為自己選擇的路。

卓揚的脾氣和能力很對他的胃口,志同道合,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兄弟。

他不懷疑卓揚,只是感嘆這卓家大伯母的確會來事,訊息這麼靈通,那......

她真的不知道陸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