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居然是一箱石頭!

他忙讓人砸開了其他箱子一一看過去。

上百個箱子!除了幾個空箱子以外,其他大部分裝的石頭和砂土,還有一部分,裝著一堆破棉爛絮。

空的那幾個箱子,都是張氏用來充門面的,東西自然被寧玥收走了。其他的嘛,就留著讓大夥看看張氏的偽裝吧。

將軍臉都要扭曲了,人群中找了半天,終於在士兵的指點下找到今日的新娘子,怒聲質問:“怎麼回事?”

寧玥一臉委屈:“前幾日將軍府被賊人光顧,母親說砸鍋賣鐵也會給我湊齊嫁妝,想不到,竟是這般敷衍我!”

說著,拈起帕子就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應家人也看到了,個個目瞪口呆。

新娘子的陪嫁居然就是這些?!應家雖然落魄了,但像這般跳起來打臉,也太欺負人了!

還沒來得及憤怒。

內院一個士兵跑到將軍面前報告:“將軍,庫房全是空的!”

“後院也是空的,連床被褥都沒有!”

“廚房也空了!”

寧玥滿意地點點頭,幹得不錯。

“什麼?!”將軍氣急敗壞。

他特意花錢求來的肥差,還以為能撈點油水,沒想到抄的是應家,拿不準上意,生怕輕了或重了。

更沒想到抄了個空殼子!

這樣空手回去,別說油水,剛才應羨青還跟他說悄悄話,要是上頭懷疑他洩露風聲,只怕他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耀武揚威的御林軍也面面相覷,今天這事著實怪異。

青天白日的,突然發現自己家原來家徒四壁是什麼體驗?

應家人從憤怒變為了茫然。

將軍嚇得面無人色,奔去看了,又急急奔回來,站在應羨青面前,僵硬地笑道:“應公子,郡主是不是告訴過您此事?”

應羨青若有搬空侯府的時間,為什麼不逃呢?而且毫不害怕流放的樣子。

這是不是……郡主在跟他玩一種很新的遊戲?

一個少女突然從人群中撲向應羨青,哭求:“二哥,你快去找郡主,讓她放過我們吧!我不想去流放,嗚嗚嗚……”

應羨青低喝:“靈竹,你胡說什麼!”

少女已經哭得眼淚鼻涕,“思竹都聽見了,小太監說郡主帶了話,只要你後悔還來得及,你快去求求郡主,我們家沒有大不敬,求她還我們清白!”

侯府眾人驚詫過後,紛紛圍攏過來,彷彿看到了希望。

一旁一個與靈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一臉尷尬,正是思竹。

靈竹是應羨青的親妹妹,思竹是繼室之女,明明是靈竹大思竹几個月,但靈竹性子軟,加上家裡繼母掌家,平時倒都是靈竹聽思竹的多。

思竹自己不想出頭,哄著應靈竹去找她親哥,都囑咐了靈竹不要把她說出去,還是說漏嘴了,真是個蠢貨。

應思竹惱怒地瞪了應靈竹一眼。

將軍聽了應靈竹的話,一喜:自己真聰明,郡主果然不是玩真的。

寧玥倒是沒想到,那天茶樓裡聽眾人議論,郡主碰上的那個難啃的主,竟是她相公。

“哥哥,你去求求郡主吧……”應靈竹止了哭,一雙淚眼可憐巴巴地望著應羨青。

侯夫人李氏上前,抬袖拭淚:“羨青,老夫人上了年紀,可經不起路上折騰……”

應遜也勸道:“既然如此,羨青,你去求求郡主,有她出面,我們侯府必能平安無事。”

應羨青抬眼望向父親,表情冷冽。

應靈竹也許不明白去求郡主意味著什麼,但他這個父親,可太瞭解了。

應羨青又控制不住地咳了起來,直咳得臉色通紅,雙眼滿是水霧,彷彿要把肺咳出來。

他環顧了一圈眾人,最後把目光定在開國侯身上,嘴角扯起一個諷刺的笑:“父親,你惹出的禍,又要賣我?”

應遜拂袖道:“你從小吃的穿的,哪樣不是侯府出的錢,你既享了這侯府的好處,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侯府不保?”

寧玥都給看笑了,她還以為她處境糟糕,現在看來,應羨青也夠慘的。

整個侯府一家子,竟都指著應羨青這個病秧子賣身求榮。

此時應羨青已換下那件次品婚服,穿上了粗糙的囚服,反倒讓他那張精緻的臉更加凸顯。

他冷然一笑,直直地盯著他父親,這一笑竟給那天神般的顏抹上一絲邪惡,散發出森森寒意。

應遜招架不住,眼神閃爍。

那個叫思竹的少女看到寧玥笑,抬手指著她怒目而視:“你笑什麼?對了,郡主既然對二哥有意,怎麼可能讓我們流放,肯定是因為二哥要娶親了,郡主才降罪的!你是我們開國侯府的罪人!”

這一聲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應靈竹也厲聲指責:“就是,你這個害人精!我不要你嫁給我哥!”

一個小胖子跳起來罵:“你快滾回去,不要呆在我們家。”

剛嫁來就被說是侯府的罪人,被莫名戴了這麼大一頂高帽,寧玥可不打算當這背鍋俠。

她笑著搖搖頭,走過去將應思竹的手指往上一掰指著天空:“你要怪,不如去怪賜婚的皇上。”

應思竹這時才發現自己口不擇言,說錯話了。

寧玥走到應羨青身邊,回身對眾人笑道,“我笑有什麼不對嗎?你們堂堂侯府,一個兩個不去怪始作俑者,不想如何自救,只想把一個無辜的親人推下火坑,以換取你們的好日子能繼續,多好笑啊。”

眾人一臉尷尬。

應思竹撲上去就要打,被侯爺一把拽住。

現在他們應家已是戴罪之身,但寧玥可是將軍府的嫡女,會不會跟去流放都不知道,還是先不能得罪狠了。

應羨青詫異地看了寧玥一眼。

眼前人兒穿著一件明顯大了一圈的囚服,卻粉面桃腮,圓圓的大眼睛又水又潤,清澈無暇,又滿含正氣,此刻正筆直站在他面前,為他直言不公。

他還記得,他12歲那年,這丫頭才9歲,就敢為了他在他家門口和宰相家的孫女大打出手,害他被父親揍了一頓,他一直覺得她不過是眾多無腦痴女當中的一個。

想不到,長大後的她,三觀還挺正。

倒是一如既往地虎,嫁入婆家第一天就敢說這種得罪全府的話。

應思竹猶不服:“如果給我機會為府分憂,我也絕無二話。”

應羨青奶孃激憤上前:“年初朝奉大夫的嫡子看上了你,上門提親,你嫌人家醜,撒潑打滾地不肯,人家應許諸多好處,那時候你怎麼不嫁呢?”

應思竹漲紅了臉,嫂子打不得,這奶孃總可以打了吧。揚手就要賞她一巴掌:“哪裡就輪到你這老奴多嘴了!”

應羨青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地說:“改改你的大小姐脾氣,現在她可不是你的下人。”

應思竹只恨自己一心替父親解圍,找上新婦寧玥想轉移矛盾,結果不但被奚落,還要遭一個卑賤的下人頂撞。

此刻卻也顧不得委屈了,乾脆自己上陣,抓住應羨青的手也是一陣哭求:“二哥,你去求求郡主,我不要去流放,我不要穿囚服,那衣服又醜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