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吳所謂詢問一眾老人,中午要不要休息一下,短暫休息就上旅遊車上眯一會兒,如果要躺下睡覺,他就立即讓人把帳篷支起來,讓大家在帳篷裡好好睡覺。

陳長興擺擺手,說道:“鄉下人,沒有那麼嬌氣,既然出來玩的,睡什麼午覺。走吧,吃了飯後,大家走一走,既消食又看了風景,一舉兩得的事情為何不做呢。”

於是黃秋月就拿起小喇叭,說道:“各位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陳祖祖說,飯後走一走,活到一百九。既然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睡午覺,那就跟著我的腳步,往十八橋方向走吧。”

於是一行幾十人開始了飯後百步走的運動,看著寬闊的水庫水面足有一二公里,眾人都有一種到了江南遊玩的錯覺,也更加領略到了水隨天去秋無際的詩意。

天空懸掛的驕陽,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順著視野的開闊,真正看到了水天一色的亮麗美景。此情此景,便是賞景拍照的絕佳時機,一群玩性正濃的年青人又怎能放棄呢,大家呼朋喚友地不停擺姿勢,儘量把最佳狀態的自己與美景相得益彰地融合在一起。不知是美景烘托出了人的美,還是美麗的人們裝扮了自然的美。

最後,拍照拍得意猶未盡的吳婷婷對陳薇說道:“表姐,這一節的水面太寬,顯得太空曠了,要是多一些人工建築襯托一下就好了。”

陳薇微微一笑,說道:“表妹,你不要急嘛,小航計劃的景區規劃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完成呢,單是環湖的十九座橋,都要三年時間才能全部建成呢。現在還早著呢,先將究著看看吧。”

吳婷婷說道:“難道將來這裡真像你兒媳婦說的那樣啊。”

陳薇點點頭,說道:“那是一定的,所有環湖風景區的建築工程都已經包出去了,不完成,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建築公司掙錢麼。”

吳婷婷羨慕道:“難道十年後這裡真會是詩歌裡描寫的那樣:川南大青山,水庫十八彎。一彎一美景,環跑二十三。外添十九橋,五壩十八樓。涼亭二十座,垂釣環廊頭。若真是這樣,那就太有韻味了。”

陳薇呵呵笑道:“小孩子們的胡思亂想而已,不過我也很期待,建成了到底是什麼樣的樣子。”

大家說笑之間,就晃到了一公里以外的十八橋,這座橋是一座石拱橋,跨度有八十米,下面是一條小溪溝,由於水庫蓄水的關係,下面就是水庫的回水沱。上面一條小山溪從陡坡上潺潺流下,名字也就叫小溪溝。十月份的小溪溝的溪水不多,緩緩流動的溪水像要斷流一般,毫無水勢。兩面的山坡下面長滿了坪竹林,上面開滿了百合花和三角梅,許多竹雞穿梭在坪竹林裡,見到人就立馬藏了起來,顧頭不顧尾的樣子非常惹人發笑。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在小西溝兩岸的石灘上,卻有許多甲魚在曬太陽,見到橋上的行人以後,紛紛從石灘上鑽入回水沱裡藏匿起來。

陳幼婷說:“這大青山水庫生態環境保護得好,各個水生物種都有著自己的領地,互不侵擾,這裡就是他們生存的天堂。”

周昭德說道:“這裡面的東西嘛,以前還是有人來釣魚的。自從小航回鄉投資,把大青山租賃承包以後,大家也就自覺不來釣魚抓蝦了。”

冉忠誠說道:“這就是造福鄉里呀,大家心裡也就有一杆秤的。自然資源保護好了,大家的生存環境也就好了,金錢也就來了,所以綠水青山才是真正的金山銀山!”

這時黃秋月拿起小喇叭,介紹道:“各位爺爺奶奶,現在我們所在位置為十八橋,這座橋跨度為八十米,全長一百二十米。這下面原來是小溪溝的沙洲,自從水庫蓄水以來,這裡就被淹沒,形成了一個三十多畝水面面積的回水沱。小溪溝的水流量是大青山十八溪裡最小的,夏季最大徑流量不會超過三立方米每秒,現在的淨流量只有零點一二立方米每秒。但這裡環境非常適應於甲魚、螃蟹類生物生存,所以現在這裡就叫甲魚灣。這小溪溝兩岸由於地勢陡峭,下部生長的小竹子叫坪竹,上面無數白色的喇叭口花就是常見的百合花。”

陳長興笑道:“秋月丫頭,你可知道百合花是一種什麼樣的花嗎?”

黃秋月笑嘻嘻地回答道:“不知道哇,陳祖祖,你就給我們大家說說唄,也讓我們大家漲漲見識。”

周昭德啞然失笑,說道:“你這丫頭倒是會打蛇隨棍上,反將一軍了。太親家,不要理會這人來瘋的丫頭。”

陳長興笑道:“罷了,這丫頭分明是在考我呀,那我就給大家絮叨絮叨吧。”

說罷,他讓吳所謂給他挖來一整株完好的百合花,拿在手中給大家介紹了起來。

百合以前世俗之人稱為強仇,仇即瞿也,是方言發音的謬誤罷了。李時珍曰:百合之根,以眾瓣合成也。或雲專治百合病故名,亦通。其根如大蒜,其味如山薯,故俗稱蒜腦薯。顧野王《玉篇》亦云:乃百合蒜也。此物花、葉、根皆四向,故曰:強瞿。凡物旁生謂之瞿,義出《韓詩外傳》。

根據我國地方上的方言,所以百合又名強蜀、番韭、山丹、倒仙、重邁、中庭、摩羅、重箱、中逢花、百合蒜、大師傅蒜、蒜腦薯、夜合花等,是百合科百合屬多年生草本球根植物,原產於中國,主要分佈在亞洲東部、歐洲、北美洲等北半球溫帶地區,全球已發現有至少一百二十個品種,其中五十五種產於中國。近年更有不少經過人工雜交而產生的新品種,如亞洲百合、香水百合、火百合等。

據說百合是蚯蚓相纏結變,鱗莖含豐富澱粉,可以蒸煮食之。

我們川東武陵山、大婁山一帶常見的有二種:一種葉大莖長,百合一莖直上,四向生葉。葉似短竹葉,不似柳葉,根粗花白者,宜入藥。

另一種花紅色或者紅中帶黃色,有黑斑點,細葉如柳葉,六出,紅蕊四垂向下,色亦不紅。紅者葉似柳,葉間有黑子者,此種非白合也,實乃山丹,有毒,不宜食用,謹慎入藥。

明代李時珍總結:葉短而闊,微似竹葉,白花四垂者,百合也。葉長而狹,尖如柳葉,紅花,不四垂者,山丹也。莖葉似山丹而高,紅花帶黃而四垂,上有黑斑點,其子先結在枝葉間者,卷丹也。

所以,真正的百合味甘甜,性子平和,無毒可食用,亦可藥用。

張仲景治百合病有:百合知母湯、百合滑石代赭湯、百合雞子湯、百合地黃湯,共計四方。李時珍從《王維詩》中搜集到百合:真使當重肉,果堪止淚無,欲縱望江目。所以在《本草綱目》中,有百合止涕淚之說。

一群年輕人聽了陳家老祖宗的一番解說之後,頓時來了興趣,立即在漫山遍野的百合花中尋找山丹和卷丹來。透過眾人的不懈努力,還真找到了白中帶黃色的花,還有白色中帶粉紅的花,也看到了小黑點,於是對於百合、山丹、卷丹,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

吳所謂嘆道:“看來中醫學院培養不出來真正的中醫,其侷限性也就在於此。”

此時遊玩的人們就分出了兩種不同的意見,年輕人不願意再走了,想到小溪溝裡抓螃蟹、捉甲魚、套竹雞。老頭老太太們卻要繼續往十七橋去看看,據說十七橋和東面的三橋一樣,已經成功合攏,今年就能完全建好。

這時,陳長興說話了,他說:“既然前面大橋還在施工中,我們就不要去打擾和妨礙人家施工了。一群七老八十的人去了,人家無論是繼續施工呢,還是停下來照顧我們?都是一個大問題。所以我們就不要去添亂了,就此打住哈。在這裡,看年輕人抓螃蟹、捉甲魚、套竹雞這些童年遊戲,有何不可?”

黃秋月將小喇叭塞到吳所謂的手裡,立即拉住吳婷婷的手,跟著廖彩霞帶領的抓螃蟹隊伍,下到了小溪溝裡。

李春宇看著在小溪溝裡石縫中到處亂竄的螃蟹,自然是高興不已,他挽起褲腿和衣袖。對廖彩霞說道:“小廖,你看我來給你露一手,這麼多的螃蟹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完他就在水裡一陣亂按,可是螃蟹們不遂他的願,紛紛逃離了他的魔爪,鑽進了石縫中或在石塊下藏匿起來。

廖彩霞和一群導遊們,像看傻子一般,看著李春宇那種笨拙的滑稽模樣,衣服和褲子都溼透了半截子,硬是連螃蟹的影子都沒有碰到一下。

提著紅色塑膠桶的廖彩霞在小溪溝裡,搬起一塊幾十斤的石板,輕輕鬆鬆的抓起一隻拳頭大的螃蟹丟進了塑膠桶裡。那螃蟹落在了桶裡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變成了兩腳獸的俘虜,它舉起兩隻巨大的螯鉗,在桶裡一陣亂竄。很快就有同伴接二連三的來到了桶裡和它作伴了,它才停歇下來,與同伴們一起商量逃亡的事情來。

李春宇見廖彩霞等人抓螃蟹就像撿石頭般的容易,立即在一旁觀察學習起來。看著人家那動作快,姿勢帥的模樣,在石塊下抓螃蟹,簡直不要太輕鬆。

此時他在明白過來,螃蟹在逃亡的路上是很難抓到的,必須到它們的老巢裡去抓,甕中捉鱉要容易得多。既然看透了技術要點,那就立即實施。於是他也照樣在溝裡看著那些還沒有被人搬動過的石頭,用勁翻起一塊籃球大的石頭來,那石頭一經搬動,小坑裡的水就變得渾濁起來。在黃黃的渾水中,他終於看到了一個飯碗口般大小的青色背殼,他立即伸手按住了那個青色的螃蟹背殼,用勁抓住螃蟹背殼的邊緣部,把它提出水面。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終於抓住你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水桶邊,剛準備把抓到的螃蟹放進桶裡,不料那大螃蟹的螯鉗在不斷揮舞中,終於碰到了他的大拇指,立即合攏它的鉗子,將兩腳獸的作案工具狠狠夾住。正在得意忘形的李春宇沒有想到螃蟹還會反擊,等到大拇指傳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時,才反應過來,大螃蟹夾住了他的大拇指。

他當即痛的大喊起來:“哎呀,螃蟹咬人啦!好痛啊。”

所有抓螃蟹的人都看了過來,吳婷婷立即喊道:“哥,你趕緊鬆手啊。”

原來李春宇抓住了大螃蟹的背殼,而螃蟹也夾住了他的大拇指,雙方都沒有放過對方的意思,都在使勁呢。聽到吳婷婷的提醒後,他哭喊道:“它都不放,我放了不是更吃虧嗎?”

陳長興看到二十幾歲的外孫這熊樣,望著自己的四女兒陳幼薇,和四女婿李振山。嘆氣道:“我們陳家嶺出去的人,也能教出你們這樣的兒子來,真是辱沒先人啊!”

陳幼薇辯解道:“爸,北京城裡的孩子都是這樣教育的呀。”

陳長興狠狠地罵道:“一群廢物,浪費教育資源,浪費糧食而已。國家的未來,民族的希望,難道要寄託在這樣一群廢物身上?”

陳幼薇和李振山夫婦兩人沒敢吭聲,他們知道,如果再頂嘴就會捱揍的。他們二人也對李春宇的表現非常失望,這還是太嬌慣了些,根本就不像大兒子和二丫頭那麼有出息。他們一共三個子女,這小兒子生活的環境最好,受到一家人的照顧也是最多,反而成了最沒有出息的那一個。

河溝裡的李春宇哭得傷心欲絕,悽悽慘慘慼戚,他和手裡的大螃蟹較上了勁兒,誰都不願先放開對方,在那僵持著。一群年輕人圍著他,給他出主意,他就是不願意吃虧。憑什麼要我先放手?

李春宇的大拇指儘管鮮血淋漓,他就是不願意鬆手,不管大夥如何勸說,他就是不願意聽勸,先鬆手就是吃虧。所以,絕不能先放手!這大概是北京爺們的最後倔犟。

這時,吳所謂來到了河溝裡,提過裝螃蟹的塑膠桶,放在了李春宇的面前。說道:“你現在鬆手,螃蟹落在水桶裡面就逃不掉的,晚上還是會變成你的盤中餐。”

李春宇聽了吳所謂的話後,思索了一會兒,覺得有道理,才鬆開了手。那螃蟹感覺到了兩腳獸的力道消失了,誤以為安全了,也鬆開了自己的螯鉗,“啪”地一下掉進了塑膠桶裡,與自己的同伴們匯合了。

大家在看李春宇被大螃蟹夾傷的的大拇指,只見傷口深可見骨,依然流血不止。見到自己的傷情如此慘重,李春宇嚎哭的聲音更加慘烈起來,在吳所謂的攙扶下,上到了二橋上。

他的媽媽陳幼薇早已經在小溪溝的邊上拔了一些金錢草,在手掌心裡揉搓著。見到小兒子回到橋上後,立即用金錢草汁給他的傷口消毒敗火,然後將搓絨的藥草包住他的大拇指,再纏上紗布就算治療結束了。並囑咐道:“記住,三天時間內不要沾生水。”

本來一場高高興興的童年遊戲,就因為這個腦瓜一根筋,還不願吃虧的北京青年的一陣哭嚎聲中,結束了。

大家提著塑膠桶裡的收穫,紛紛回到了二橋上,檢查著各自的收穫,還算不錯。

螃蟹大概有十幾斤,甲魚四隻,最大的五六斤,最小的二三斤,晚上的甲魚湯有了。

一群人陪著哭兮兮的李春宇回到了滾龍壩,坐上了旅遊大巴車往回撤了,匆匆結束了這一天的遊山玩水。

周昭德尷尬地對陳長興說道:“太親家,是我們考慮不周啊,讓一場歡歡喜喜的遊玩,變成了孩子哭哭啼啼的遊戲。”

陳長興哈哈大笑道:“親家不要介懷,這是在給我那不爭氣的外孫,補回童年缺失的生存教育課呢。好得很嘛,哈哈哈......誰的童年不是歡歡喜喜,哭哭啼啼過來的,富教於樂這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