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雲心和荊風華感慨上司,心思太深,琢磨不透的時候,紅袖妥協了。

紅袖咬著嘴唇緩緩道:“翠竹軒裡,確實還有一些姐妹,她們並不住在這裡,也不是受我指揮。我只是負責打探訊息,以及一些處理善後。”

眾人都拋去了其他心思,專心聽紅袖說。

紅袖說:“莫愁是不會自己接任務的,她的每一個任務,都是和我商量過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殺……”

紅袖的話戛然而止。

她突然面色一變,好像被卡住一樣。

方明宴說了一句不好,一步衝上前來,捏住了紅袖的下巴。

但是已經遲了。

紅袖睜大一雙眼睛,嘴角有一絲血跡流了下來。急促的呼吸了兩下,好像想說什麼,可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整個人癱軟下去。

眾人都驚了,龍橋更是拔出了刀。

可是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機關,沒有暗器,沒有人進來。

紅袖死了。

她不是自殺的,是被人殺人滅口。

姜雲心更是覺得驚恐起來,往方明宴身後躲了躲。

對方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一屋子人的情況下殺紅袖滅口。想要殺他,那不是易如反掌?

眾人也都有點緊張,龍橋和荊風華一左一右站在姜雲心身邊。

但是毫無動靜。

一切如常。

突然聽見撲哧一聲輕響,紅袖額頭出現一個紅點,彷彿滲出來一滴血。

眾人都看得過去,只見那個紅點還是會動的,湊近一些是一隻小蟲子。

竟然有一隻小蟲子從紅袖的額頭爬了出來。

那小蟲子只有米粒大,通體通紅,從紅袖面板裡鑽出來以後,就停住不動的。

姜雲心第一個說:“會不會是什麼蠱蟲?”

這個她熟,電影電視裡太多了。

荊風華也走了過去,他看了一下,猶豫道:“我對蠱蟲沒有太多瞭解,但確實聽過這方面的說法,其實就和下毒一樣,有些高手養蠱蟲是成雙成對的,一隻留在自己身邊,另一隻,想要控制什麼人,就像蠱蟲下在誰身上?這樣對方就不得不乖乖聽話,如果察覺到對方要反,千里之外也能要她性命。”

對此,姜雲心的評價是:“太邪乎了。”

其他人不置可否。

蠱蟲這兩個字,確實是比較邪性的。傳說來自苗疆深處。他們從不涉足中原,偶爾有人學了一星半點,便會作亂為禍。

就在荊風華打算找一個東西把紅袖額頭上的蟲子抓起來仔細研究的時候,那蟲子落在了地上。

蟲子很小很輕,但是房間裡一絲風都沒有,它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眾人一看,已經死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反正紅袖已經死了,蟲子還是死的比較安全。

就在此時,門外差役狂奔而來。

“大人,大人,死人了。”

眾人連忙出去。

之前翠竹軒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管家,丫鬟,小廝,打雜的,廚娘,一共十五人。

有刑獄司的差役看管。

此時,院子裡倒了一地,差役手忙腳亂,都不知道該救誰,怎麼救。

方明宴道:“怎麼回事?”

“不知道,就突然倒下了。”差役慌忙解釋:“大人,我們碰都沒有碰他們一下。”

就在說話的時候,他們的額頭陸續出現一個傷口,一隻同樣的小蟲子,鑽了出來。

蟲子出來後就不動了,然後僵硬。

姜雲心過去看了一眼,都死了。

所以這種蟲子,在宿主體內,宿主死亡,它們也跟著死亡。一人一蟲,絕不誤傷。

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不知該說什麼。

姜雲心是仵作,這個時候盡職盡責,一具一具地屍體檢視過去。

這一看,看出一點不同。

姜雲心在紙上寫下從一到十五的十五個數字,然後撕開,每個人身上放一個數字作為編號。

又拿了一張紙,在紙上寫下一到十五。

然後她不知從哪裡掏出個夾子,把每個人額頭上的蟲子都給拿了下來,按照對應的數字放在紙上。

荊風華就蹲在邊上,看那蟲子好像是看夢中情人一樣。

這些蟲子乍看起來是一樣的,但是仔細地看有一隻略大一些。

只是稍微大一點點,如果不是將他們都放在一起,也看不出來這個差別。

這隻略大一些的蟲子,是門房身上的。就是守在翠竹軒大門口,他們進來時候接待他們的門房。

這門房難道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

姜雲心居高臨下地看他,忽然說:“你們說這個蠱蟲它有毒嗎?”

在姜雲心看來,這個事情不合理啊。

她知識點裡,蠱蟲就是毒蟲。

將各種毒性強大的毒蟲放在一個密閉容器裡,讓它們在其中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一隻就被稱為蠱。

先不說這現實不現實,即便是有一隻殺出重圍,它也不可能因為吃了其他的毒蟲,而改變了自身的性質。

毒蛇還是毒蛇,毒蜘蛛還是毒蜘蛛,蠍子還是蠍子,沒有道理一隻毒蜘蛛在吃了一條毒蛇之後,就學會了吐舌頭。

要說蠱蟲能殺人,這也就罷了,但是要說能遠距離操縱殺人,未免有點扯。

她是真不信。

姜雲心這個問題很有深度,大家都回答不出。

還是方明宴道:“試試就知道。”

何必猜測。

當下,便叫人去廚房裡抓了只雞過來。

然後抓了一隻蠱蟲丟在地上。

雞不擇食。

吃完之後,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依然神采奕奕,羽毛飛揚。

看來這蠱蟲是無毒的。

龍橋道:“這蟲子無毒,會不會是毒已經在這些人身上了呢?”

就像是蜜蜂,蜇人之後就會死亡。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姜雲心道:“大人,我能不能找一具屍體解剖一下,確定一下死因?”

仵作面對屍體,總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方明宴點頭。

都說蠱蟲殺人,到底怎麼殺,其實他們也很好奇。

蟲是從腦袋裡鑽出來的,那毒在何處呢?也是腦中嗎?

龍橋道:“就解剖這一具吧。”

龍橋說的,是那個門房。因為他額頭裡鑽出來的蠱蟲,比別的要略大一點點。

“好。”

姜雲心一口應著。

姜雲心說:“風華給我搭把手。”

荊風華應著:“好,你說。”

姜雲心說:“你幫我把腦袋切開就行,這個是力氣活兒,人的腦袋可硬了,沒有斧子我弄不開。”

邊上一眾差役聽著,只覺得真殘忍啊,一個漂漂亮亮小姑娘,竟然幹這事情。

但是荊風華還沒來得及找到趁手的傢伙,方明宴道:“我來。”

然後刷的一聲,拔出了一旁龍橋的刀。

姜雲心也不挑手下,誰來都行。

“一切兩半就行。”姜雲心說:“對了,大人,這裡有這麼多屍體,不如多切幾個,我好對比一下。”

就像是切瓜切菜一樣。

方明宴非常好說話:“行。”

然後姜雲心退了出來,方明宴走過去舉起來刀。

手起刀落,刀下本來應該已經死了的門房,突然像是泥鰍一樣滑了出去,而他背後的一具死屍,也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這變故來得猝不及防,可是方明宴卻好像早有準備,身形一擰,就躲過了背後人的一擊。

其他人也撲了過去,只有姜雲心貓著腰往後退,往後退,一直退到了荊風華身後。

荊風華沒有衝出去,但是一直擋在姜雲心面前。

他是會一點武功的,但是不多高深。

剛才已經死了的十來個人,突然都活了過來,轉身四散逃跑。

可惜刑獄司眾人早有防備,方明宴一把就抓住了門房的領子,隨手摔在地上,只能咔嚓一聲,姜雲心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斷了哪裡,聽著就痛。

荊風華也挪動了一下腿,他沒看見方明宴摔斷門房的脊樑骨,但是看見有一個小廝在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撞到了一旁的樹樁。

那樹樁就那麼高,正好撞在致命部位,痛得他當場就躺下捂住在地上打滾。

就連身後追著的差役,都忍不住感同身受了這種痛。

有所準備,很快一行人就被全部制服。

也有沒制服的,沒制服的已經死了。刀劍無眼,對方拼命,刑獄司的人也不會手下留情。

門房也不知傷了哪裡,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滿臉是血地咬牙問方明宴:“你是如何發現我們假死的破綻的?”

他們每個人有一瓶藥,喝了之後,可以短期心跳脈搏全無。

都是屍體,還是丫鬟小廝的屍體,刑獄司的人自然會放鬆警惕。甚至未必會帶回六扇門,說不定就停屍翠竹軒,等待後面掩埋。

那他們就可以想辦法逃跑了。

誰知道冒出個姜雲心,開口就要切幾個腦袋看看,這一下,假死就轉不下去了。

方明宴低頭看他,淡淡道:“蠱蟲即是稀罕物,來一兩隻也就罷了,一死十幾個,未免太假了。再說了,你怎麼知道切幾個腦袋看看,只是隨口一說呢?”

如果他們不是假死,是真的死了,那姜雲心估計也就真的解剖了。

所以根本是不是什麼蠱蟲殺人,這些額頭上的傷,是自己戳出來的,很淺,然後將蟲子塞進去。

其實這障眼法確實太假,哪怕現在不被懷疑,等姜雲心解剖一看,發現蟲子不是從體內鑽出來的,也會察覺異樣。

唯一一個真正死了的,只有紅袖。

但是姜雲心將紅袖額頭的傷口往下剖開,也沒有深入的傷口,蟲子不是從體內鑽出來的。

但之前是有的,還是沒有的,這不好說。因為紅袖有劉海,劉海遮住了額頭,開始是看不見的。

方明宴吩咐,將活口全部押回刑獄司,一一審問。

翠竹軒,有一個算一個,竟然都有問題。哪怕是丫鬟廚娘,也都有一些拳腳功夫。

這一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們本以為紅袖是暗中首領,但她尚未說話就被滅口,看來幕後主使,另有其人。